開門的人臉色略顯蒼白、眉毛很淡、眼神有些麻木,正是我第一次看到的那個房東。
那股熟悉的腐爛味道再次衝入了我的鼻腔,而且比上一次還要濃烈,伴隨著一種陰冷的感覺。
“有事嗎?”男人的聲音沙啞無力,透露著深深的憔悴。
我強忍住掉頭就跑的衝動,假裝淡然地笑道:“你是羅先生吧,我在新聞上看到過關於你的報道,聽說你是市裡的道德模范,所以慕名而來的。”
羅輝歎了一口氣,苦笑道:“道德模范嗎?我都自身難保了……”
“自身難保?什麽意思?”我故作不知道。
“就是……”
只是說出了兩個字後就沒了下文。
並不是他不想說。
相反,他的嘴巴一直在持續張合,可是我卻沒有聽到一點聲音。
突然。
我的耳邊傳來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就是最近沒休息好,你要沒什麽事我就關門了。”
那聲音生硬地讓人直起雞皮疙瘩,而且淡漠無比,讓我想起了那個永遠掛著一張僵屍臉的李一。
這聲音不光讓我感到不適,連羅輝也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砰……”
門被關上了。
我盡可能控制自己的身體表現得自然一些,轉身走向了樓道口,隨著離401越來越遠,我的步伐也越來越快,最後直接奔跑著衝出了大樓。
來到熱鬧的大街上,我的心臟還在嘭嘭直跳。
因為打剛才一開門,我不光看到了羅輝一個人。
在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是我第二次看到的那個人“羅輝”!
兩個人雖然長相不同,動作、神態卻都一模一樣,就像是鏡中之影。
只不過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後面那個“羅輝”臉瞬間陰沉了下來,我所聽到的聲音也是從他嘴裡發出來的。
在門被關上的一刹那,前面那個羅輝雖然發不出聲音,但我還是看清楚了他竭力表現出來的嘴型:
救我!
說實話如果可能的話,對於這樣一個好人我絕對不會吝嗇出手相救,問題是我根本就沒這個本事。
能解救身邊的人就很不錯了。
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個地方讓唐小棠一家搬離出來,我在醫院附近忙活了一下午,卻直到傍晚也沒有找到一個滿足條件的房子。
眼見夜幕降臨,我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了一家小面館,點了一份刀削面,剛一上來就開始狼吞虎咽。
面剛吃到一半就聽到門口進來一個人,走路時還伴隨著拐杖的聲音。
“老板,來碗雞蛋面。”
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這個想法在我腦子一閃而過,我沒有理會,只是埋頭對付著盤子裡的面。
“喲~這麽巧,小夥子,你也在呐?”
伴隨著淡淡的煙草味,那個人直接坐在了我對面的位子上。
我抬頭看了一眼,眉頭不由一顫。
是在韓振平莊園裡遇到的那個叫“木老鬼”的老漢。
“你好。”我對他點了點頭,好歹也是給我遞過煙的人,我對於他還算有些好感,但更多的還是防備。
我加快了速度,想早點吃完離開這裡。
木老鬼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樂呵呵道:“看你年紀輕輕道行卻不淺,不知道是哪家的?”
這個問題吳老爺子也問過我,我屬實回答不上來,只能避重就輕道:“自己瞎琢磨的。
” “年輕有為啊,我在你這個年紀還跟在別人屁股後頭打雜呢。”木老鬼感慨一句,這時老板已經將他的面端了上來。
他沒有去拿消毒櫃裡的筷子,也沒有用邊上的一次性筷子,而是從自己兜裡掏出了一雙有著厚厚包漿的黑色木筷,用袖子隨便擦了兩下就伸進了面裡,夾起一筷子吹了一下,然後吸進了肚子裡。
能夠看出他的氣息很足,抬起手來都夾不完的面被他一口氣吸到了底,這本事一般人都來不了。
我碗裡還剩一半的面都沒吃完,他那一碗剛上的面竟然兩三下就被吞進了肚子裡。
我不禁歎為觀止。
注意到我驚訝的表情,他自得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你還要多鍛煉啊,連我這個老人家都吃不過,我年輕那會兒要是吃得不夠快可是要餓肚子的。”
我點了點頭佩服道:“你老好胃口。”
木老鬼哈哈大笑,隨即裝作不經意地問道:“欸,那姓韓的事情你們弄得怎麽樣了?”
我突然就琢磨過味來。
現在這個時間稍微過了飯點,面館的人包括我就只有稀稀拉拉的兩三個,本來能夠遇到本就是天大的巧合了。
在韓振平莊園的時候,這些人彼此之間話都很少,都是心存戒備,包括我現在也是如此。
可這個木老鬼對我的態度卻是天差地別,還特意問起了韓君澤的事情。
要知道他之前已經明確說過不插手的,怎麽會突然關心這件事?
我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和你一樣,這件事不不會插手。你今天是特意來找我的吧, 有什麽話就直說,別彎彎繞繞的。”
“這麽容易就看出來了?小夥子還是很精明的嘛,咱們英雄所見,舍身咒那東西可不是開玩笑的,稍不留神就會引火燒身。”他沒有選擇掩飾,而是乾脆坦白道:
“我找你確實有一件事,是關於段淼那姑娘。”
“她怎麽了?”我淡淡道。
想起昨天半夜她還來找過我,難道這還不到一天就出事了?
木老鬼用紙巾擦了擦筷子又揣回了兜裡,說道:“上次你也應該看出來了吧,她身上的那隻鬼就快要醒了。養鬼這種事情本來就凶險,她還要劍走偏鋒養在身上,那就更是凶上加凶了。”
“嗯。”我隨口應了一句,實則心裡完全沒有底,因為我對這種事情根本就一竅不通!
木老鬼湊過了一些,神神秘秘道:“不過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她最近又種了一隻新鬼,加上身上那隻就是兩隻了!
也不知道是誰給她出的注意,應該是想讓兩隻鬼相互遏製,為她爭取生計,算得上是驅虎吞狼之計。
可是她也不想想,自己的道行就擺在那裡,那麽丁點的罐子還想養兩隻蠱,估計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先撐死了。”
他說話的聲音不算小,話題又敏感,奇怪的是沒一個人注意到這邊,就好像根本聽不見。
“那又怎麽樣?”我反問道。
從之前兩人說話的態度來看他們的關系絕對說不上好,甚至還有些間隙,突然關心起段淼來本身就不正常。
所以這裡面一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