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在天邊揮灑著最後的光輝,月亮已經迫不及待地爬上天際線。今晚是個月圓之夜,白玉盤高懸青冥。
陸昭君正在滿世界支使人。
“法帥,幫我個忙。”陸昭君從霰彈槍裡退了一發子彈,擰開給法案和尚看了一下,“這裡面裝的鉛子兒穿透力太差勁了,根本不頂事!你看能不能找點尖的東西換上。喏,把這個蓋子擰開,換好再擰回去就可以了。千萬!千萬注意要排得整齊一點,不然我怕炸膛!”
他骨子裡還是扔不掉的火器至上思維,哪怕這根燒火棍很不盡人意,也要想方設法再改造利用。
不過打鐵是個手藝活,對於這項古老的手藝,陸昭君本人基本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徹徹底底就是個門外漢。
法案和尚才是那個真正有手藝的人,家裡從太平天國開始就一以貫之地在這個行當裡摸爬滾打,耳濡目染之下手藝很是不差。
有人不用過期作廢,陸昭君當然要委托法案和尚來乾這個活。
“你這把槍是老一輩留下來的吧?哈哈,巧了,我老家也有土槍哩。”法案一拍大腿樂了,“不就是米國佬用的飛鏢彈嗎,小事一樁,我懂,這就去搞點釘子鉗掉屁股裝進去。”
“小白。”陸昭君又找到白諾,“時候不早了,大家得吃點東西。我記得屋裡有水壺和泡麵,麻煩你去煮一下?”
“好的。”
於是各人都在忙忙碌碌。
法案在處理釘子,收獲了一堆翻版子彈;白諾在用電壺燒熱水,收獲了幾碗泡麵;陸昭君在研究戰壕刀,收獲了一腦袋問號;小老頭在保持沉默,收獲了滿腔的淒涼。
沉默是今夜的康橋,每個人都收獲滿滿,所以暫時沒有人吭聲。
面很快泡好了,陸昭君招呼法案和尚來吃這頓簡陋的晚飯。
白諾沒有給小老頭準備晚飯,因為在她的認知中那是敵人,陸昭君對這種小肚雞腸的行為提出了嚴厲批評:
“那些吃花生米的重犯,上路前也要供一頓好菜,怎麽能餓金sir飯呢?”他剛才已經聊過兩句了,知道這個馬瘦毛長的老小子叫金錄。
金錄聽完特想哭,他眼角大面積的淤青著。
剛才這個男人饒有興致地問他疤瘌頭是什麽種族,對著月亮發誓,金錄說的每一個字都絕對是實話:“狼人,是狼人。”
“這老貨說是狼人,你之前好像也說過很像?”男人立刻扭頭求證旁邊的尖耳朵小姑娘。
“是挺像的。”尖耳朵小姑娘明明沒有否決,充其量只不過是表達了一點質疑,“不過狼人身上不會有那麽多露出來的骨頭吧?而且狼人的傳統活動范圍應該在東歐和中亞一帶才對,怎麽會出現在這裡呢。”
“找死!”陸昭君卻瞬間暴怒,二話不說抬手給了他一槍托。
金錄體重很輕,這一槍托下去,陀螺一樣原地轉了一整圈才落地。
“因為他們不是純血狼人,混了其他種族的血統,所以背上才會長出骨甲!”他都沒顧上爬起來,趕緊連珠炮一樣補充。
第二記槍托幾乎是貼著他眼前停了下來,帶起的勁風吹得金錄愣愣眨巴了兩下眼皮,睫毛刮著槍托“誇嚓、誇嚓”。
“另外狼人幾乎是分布最廣泛的異種。”金錄乾巴巴的手指神經質一樣亂顫,“東方傳說故事裡的狼妖,實際上就是狼人。因為一頭狼絕對不可能通過修煉成為什麽妖怪的,能在人和狼之間自由切換的,
只能是狼人。只不過在整個東亞,狼人都不是有勢力的種族,存在感不強而已!” “懂了,和國外親戚相比,咱們國家的狼人混得比較非主流。”陸昭君收起霰彈槍,扛在肩膀上。
法案顯然還不是太能接受這一切,接過槍,掐了掐自己胳膊,苦笑著搖頭,“這個夢怎麽還不醒。”
“施主,你著相了。”陸昭君摸著他的大光頭裝模作樣。
“也許真的是狼人,畢竟其他特征都符合。”白諾歎了口氣。
這絕對不是個好消息,即便在異種這個牛鬼蛇神俱全的群體裡,狼人也屬於不太好惹的那種。力量大、能抗打,天生的鬥士。
她知道陸昭君在這方面知識儲備基本等同於文盲,附耳小聲科普了一下。
陸昭君聽得頻頻點頭,他自己也是一副猿背蜂腰的好身板,但是跟人家一比只剩下自卑的份。如果不是琉璃火帶來的身體素質增幅,力量差距只會更大不會更小。
“我要被槍斃了嗎?”金錄哭喪著臉。
“放心吧,兒子,我還有很多東西想問你呢。”陸昭君居高臨下凝視著他,微微一笑,“當然,你有編瞎話的自由,只要別被我發現就行。”
“您盡管問。”金錄避開了這道富有侵略性的目光,那裡面蘊藏著火。
“首先,第一個問題。你看起來可沒狼人那麽壯,應該不是狼人吧,為什麽會混在一起?”陸昭君拿起一塊抹布,吐了口唾沫開始擦皮靴。
“我確實不是狼人,我是一個——狽人。”
法案本來正心有戚戚地吸溜泡麵,頓時被嗆了一口狠的,邊劇烈咳嗽邊手忙腳亂地指著金錄。
對於任何一個接受過小學教育的人來說,“狼狽為奸”這個詞都絕不陌生!
“淡定。”陸昭君伸手壓下他的胳膊,習慣性把探尋的眼光瞥向白諾。
“狽人是狼人的附庸種族。”她到底是沒讓陸昭君失望,“貌似和狼人多少有點血緣關系,不過狽人天生體質孱弱,擅長的也是煉金和結界之類的。”
“狼人的附庸種族。”陸昭君放棄擦皮靴了,乾涸的血點子怎麽也擦不乾淨,“也就是說,狽人是跟著狼人扛長工的?”
金錄搗蒜一樣連忙點頭。
“說來說去,那不就是一夥的嘛。”陸昭君斜乜著他。
“真不是!這種混血兒在狼人內部是很受歧視的,沒有一個狽人會追隨他們。”金錄乾澀地說道,“準確來說,我是他們綁架的俘虜。他們是叛軍,殺了人跑出來的!”
他開始竹筒倒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