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並不喜歡詩,總覺得詩詞一道在唐宋之時就寫盡了,後世之人不過是無病呻吟罷了。
然而,朱允熥這詩卻給他不一樣的感受,讓他在耳目一新之時,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自信和霸氣。
長城都是空是夢……
唯有軍旗所向,是為大明之土。
此等志向出自十來歲的孩子之口,豈能不讓他震驚?
更何況,這孩子還是他寄予厚望之嫡孫,他簡直開心得快哭了。
“這這……”
“咱的好大孫,果然沒讓咱失望,哈哈哈……”
方孝孺見皇帝陛下如此高興,心裡也是替朱允熥感到開心。
不過他跟朱元章欣賞的角度不同,他之所以推崇此詩,只是因其詩中所表現出對始皇帝的否定。
自秦始皇焚書坑儒以來,歷朝歷代讀書人就沒有待見始皇帝的。
但想罵始皇帝也罵不出,畢竟他統一了六國,統一了文字,為後世建立了千年不易之規章制度。
雖然後世王朝幾經更迭,律令條文也換來換去,但大體上的制度,依然是沿襲秦法,只是根據實際情況稍加修改。
然而,朱允熥這詩卻從根本上否定了秦始皇,並且在氣勢上更勝一籌。
萬裡長城萬裡空!
這不就是說始皇帝修建長城以自封太過狹隘嗎?
此詩有這一個立意,就足以流傳於後世了!
“陛下,此詩除卻後兩句,單憑前兩句就足以流芳百世!”
朱元章聞言微微頷首,隨即護短的小心思噴薄而出。
“後兩句其實也不錯,正好跟前兩句能呼應上。固守長城確實是過於故步自封了,穩固邊塞還是要靠軍士們舍生忘死才行呀!”
“陛下聖明!”
方孝孺剛拍完這句馬屁,就見二虎領著一乾錦衣衛,拎著幾個滿身泥濘的皇子走了過來。
“回稟皇爺,縱火之人找到了,乃是朱楩等人!”
老朱看都沒看朱楩,只是冷冷地問道。
“為何縱火?”
“回皇爺,十五殿下領著他們烤蛤蟆,可定為此次主犯!”
“其余皆為從犯,敬請皇爺發落!”
老朱聞言冷哼一聲道。
“所有人重責四十大板,就給咱按在這兒脫了褲子打!”
老朱此言一出,這群朝廷重犯立馬哭唧唧哀求起來,齊聲哭喊父皇饒命,父皇開恩之類的。
朱允熥、朱允熞和眾人的稍有不同,但也只是稱呼上有點區別而已。
就在一眾皇子皇孫被拖下去打板子的時候,朱元章突然喊了一聲停,伸出手指向朱允熥說道。
“這隻留下!”
“把他給咱押進宮裡,咱要親自收拾他!”
“諾!”
二虎一邊憋笑,一邊拎著朱允熥進了大殿。
在朱允熥被拎走後,乾清宮前的廣場上霎時響起一陣劈裡啪啦的打板子聲,以及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總的來說諸位皇子還算是硬氣的,最起碼比某皇孫強,只是使勁哭喊,從來不哭爹喊娘。
一來是喊娘沒用,二來是爹就站在那裡,你喊他只會打得更慘!
只是朱允熞比較可憐,前幾日剛挨過母妃的打,今天跟著三哥哥混,又挨了皇爺爺的打。
好在錦衣衛的人手下都知道輕重,看到他屁股上有傷,下手的時候都收著力道了。
老朱在處罰了一眾皇子後,立馬拉著方孝孺去一邊閑聊起來。
“方愛卿,覺得咱大孫資質若何呀?”
如果是齊泰在這兒,那必然要給朱允熥一陣大誇特誇,壓根就不會考慮朱允炆的事。
然而,方孝孺可沒那麽多心思,聽到陛下發問還以為是問三個皇孫呢。
“允炆殿下沉穩內斂,好學上進,頗有太子遺風。”
“允熥殿下機智聰明,心思活泛,好生管教也能大有作為。”
“允熞殿下尚幼,但功課在一眾年幼皇子中也算出類拔萃,可見還是頗為聰明伶俐的。”
老朱聞言心下頓生不滿,咱大孫那麽優秀,你就拿一句“大有可為”打發啦?
“小方呀,你這看人的眼光可不怎地喲,有時間多跟齊泰多學習學習!”
“微臣……”
“微臣確實眼拙,還望陛下治罪!”
老朱聞言哈哈一笑,心道這點破事我治你個什麽罪?
“你回去吧,咱一會兒還得去收拾那隻皮猴子呢!”
“皮猴子?”
方孝孺聞言一愣,不過很快就意識到陛下所說的皮猴子是誰。
不過,陛下言語中透露出的喜意,確實讓他心裡暗暗一驚。
早就聽聞陛下寵愛吳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如果所料不差的話,搞不好“吳王”之封都只是個意外!
然而,朱允炆殿下明明也不錯呀,並未比吳王殿下差到哪裡去。
陛下為何要獨寵吳王呢?
朱元章扔下一臉懵逼的方孝孺,就興衝衝地跑回乾清宮了。
咱可有日子沒打那孫子了,正好今天拿他活動下筋骨!
“小逆孫!”
“還不趕緊給咱滾過來受罰!”
老朱剛發出這聲惡龍咆孝,就見朱允熥端著一杯茶,滿臉討好地湊了上來。
“皇爺爺一定累了吧,趕緊坐下喝杯茶,孫兒給您老捏捏背,捶捶肩!”
老朱見這逆孫如此乖巧,當即接過小逆孫遞過來的茶,然後大馬金刀地往龍椅上一坐。
“哼哼!”
“要是捏得不好,咱可決不輕饒喲!”
“皇爺爺放心,孫兒剛跟秦公公學過了,保證讓您老滿意!”
朱允熥說完趕忙殷勤地給老朱捏肩捶背,老朱一臉得意地往椅子上一靠,一會兒嫌捏得太輕,一會兒又嫌捶得太重,給那小逆孫累得沒一會兒就冒汗了。
老朱享受了一會兒大孫的按摩,這才慢悠悠地開口。
“今兒那詩真是你所作?”
“回皇爺爺,那確實是孫兒所作。”
“不過孫兒隻滿意前兩句,後兩句乃是方先生強令我硬加上去的……”
“嗯嗯……後兩句也不錯,咱瞅著挺好……”
“再用點勁,你是沒吃飯怎的,怎麽手上一點勁沒有!”
朱允熥聽到這話心裡那個恨呀,自己都快把吃奶的勁使上了,還是揉不開這老頭那僵硬的肩膀。
老朱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哼唧了一會兒再次開口。
“大孫!”
“你那詩確實寫得不錯,不過長城之事也不能完全否定。”
“咱們大明的九邊要塞,就是依托長城打造的,華夏能傳承至今,長城功不可沒!”
“你將來要是當……嗯嗯,切忌不可輕廢長城,這可是咱們大明最堅實的屏障,該修還是要修的,避免被人長驅直入……”
朱允熥聞言趕忙答應下來。
“孫兒謹記皇爺爺教誨!”
老朱這時也被朱允熥伺候得差不多了,隨手指了指自己前邊的小桌子道。
“去做功課吧!”
“哦……”
老朱見朱允熥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在小桌子旁,不由陰仄仄地說道。
“皇宮縱火可是大罪,你覺得今天功課加多少合適呢?”
“加一百字行嗎?”
“來人,把咱的鞭子拿……”
“加五百!”
朱元章聞言微微一笑,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那還不趕緊寫!”
“諾!”
朱允熥隨即鋪紙、磨墨,滿臉鬱悶地寫功課。
只是寫著寫著,心裡忍不住一陣哀歎,這種日子啥時候是頭啊!
自己就算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按照糟老頭這個折騰法,估計用不了多久,自己每天的寫字量就得達到一萬!
明天得催催朱桂了,這家夥不能只知道拿錢不辦事吧?
哼哼!
限他三天時間,要是不能把自己從宮裡搬出去,就派人拆了他的房子,把木料都拉到自家工地上去!
朱允熥為了早日脫離寫大字的苦海,故意把寫字的水平提升一截。
然而,當他自信滿滿地送給老朱檢查功課的時候,老朱只是“哼哼”兩聲,說了句不錯就把他給打發了。
朱允熥心裡那個鬱悶呀,這老頭不是說了嗎,只要把大字寫好就不用天天練了,怎表現得如此冷澹?
殊不知,老朱早就偷偷起來看過好幾次了,驚訝、驚奇,乃至於震驚的情緒,在他還在低頭寫字的時候就已經輸出完了。
現在之所以如此冷澹,不過是不想讓大孫驕傲自滿罷了。
老朱雖然沒有誇獎大孫,但在晚膳上確實破天荒地喝了不少酒,還給大孫夾了好幾次菜。
喝到興起時,還不時哼唱一下鳳陽小調。
這讓邊上伺候的徐興祖、秦德順等人,無不開心地落淚。
皇爺可有日子沒這麽高興過了,上次這麽高興還是……還是上次的時候……
晚上睡覺的時候,老朱再次被逆孫踹下床。
不過他這次沒有重新爬上去,而是拎著衣服去了后宮。
“皇爺,今兒可是要留宿在郭惠妃宮中?”
老朱看了看常寧宮的牌匾冷哼一聲道。
“少跟咱提那潑婦!”
“那去韓妃宮?”
“楊妃吧!”
“他兒子昨日不是剛得了甲上,咱就當替那逆孫去還人情了!”
老朱一想到自己的后宮生活,竟然被那逆孫支配,心裡就是一陣膩味。
但不去又不行,規矩是他定的,他就是含著淚也得履行。
若是后宮妃嬪就不重視皇子、皇女的教養,吃虧的可還是他們老朱家!
楊妃本來都睡下了,突然聽到皇爺駕到那叫一個喜出望外,趕忙換上最為輕薄性感的衣服出來迎接。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皇爺連看都沒看就往屋裡鑽。
楊妃見狀心裡暗喜,皇爺可有十幾天沒來過后宮了,今天晚上一定是生龍活虎,龍馬精神,能不能再懷上龍嗣就看今夜啦!
“皇爺要不要臣妾叫人伺候您洗漱一下?”
老朱不耐煩地擺擺手道。
“不必麻煩,咱睡一覺就走!”
“睡?”
楊妃聽到皇爺如此直白的話,心裡更加高興了。趕忙殷勤地服侍老朱更衣解帶,然後親手掀開床幔把老朱放進去。
“皇爺您稍等一會兒,臣妾卸了釵環首飾就來陪您!”
老朱過來的時候,楊妃剛從被窩裡爬出來,頭上哪來的釵環首飾啊。她之所以這麽說,不過是欲擒故縱之計,想吊一下皇爺的胃口罷了。
然而,就在她磨磨蹭蹭,嬌嬌滴滴的進入床幔之後,卻看到皇爺已然呼呼大睡。
楊妃好不容易才把皇帝陛下盼來,豈能讓他這麽久睡著?
“皇爺?”
“皇爺!”
“皇爺!
”
“嗯?”
在楊妃的“輕聲”呼喚加搖晃下,老朱終於哼哼唧唧地答應一聲。
“睡吧, 咱實在是太累了,改天……改天再說……”
“皇……”
楊妃聽到這話還想再爭取一下,可還沒等她說完話,老朱那邊已經打起了呼嚕。
楊妃聽著刺耳的呼嚕聲,氣得一邊蹬腿,一邊嚶嚶嚶地哭泣。
一看皇爺這狀態就知道是在別的宮裡被榨幹了,這才想到來自己這邊應付差事。
但楊妃可不敢罵皇爺,隻敢暗罵將皇爺榨乾的狐媚子。
“這個狐媚子太可惡了,明明把皇爺都榨幹了,為何還要讓皇爺來我這兒,嚶嚶嚶……”
“哼哼!”
“別讓我知道是誰,否則非得撕爛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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