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清聽到朱允熥的威脅差點嚇尿。
他可是聽聞,吳王殿下非常殘暴,曾經因為別人偷看彷印書,就將人抓入錦衣衛大牢嚴刑拷打。
哪怕是太子府屬官都沒能幸免,比如說那個叫黃什麽澄的人,就是因為在自家書店販賣彷印書,被抓進去折磨了三天!
因此,這樣一個殘暴之人,說要讓他以身殉國他哪敢不信啊!
“吳王殿下,此乃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若真殺了本官,你就不怕天下人的口誅筆伐嗎?”
“再者說,本官乃朝廷命官,身負皇命,你若殺了本官,皇帝陛下也會重重地責罰你!”
朱允熥見周志清被自己嚇成這個慫樣,當場就有些意興闌珊。
“唉!”
“孤嚇唬你玩呢,瞅把你嚇得那慫樣!”
“咦,你褲子怎麽濕了,該不會尿褲子了吧?”
周志清下意識地去抹了一下褲襠,發現那裡乾乾爽爽,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吳王!”
“士可殺,不可辱!”
“你身為陛下最寵信之皇孫,豈能如此戲耍本官!”
朱允熥見這人還來勁了,小脾氣“蹭”地就上來了。
“軍醫,你們先去救治別人,這個人一會兒由我親自救治!”
“諾!”
周志清見到給自己療傷的軍醫跑路,心裡當場就慌了。
他才不信朱允熥會治傷呢,隻以為朱允熥是要借給他治傷的機會弄死他!
“咳咳……”
“吳王殿下,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不能!”
朱允熥毫不猶豫地拒絕,隨即拿起一根針,當著周志清的面穿針引線起來。
周志清看到他這個樣子,更是嚇得魂不附體,以為自己一會兒就要被扒皮實草了呢。
“你要有啥話就趕緊說吧,再遲一會兒,你想說也說不成了!”
周志清聽到這話更慌了,還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呢,當場就哭哭啼啼起來。
“吳王殿下,微臣不過是在大殿上,替天下臣民問了您幾句話,對您本人並未有冒犯之意呀,您為何非要跟微臣芝麻綠豆大的小官過不去,嗚嗚嗚……”
“再者說,要不是微臣那樣發問,您也沒機會說出那番話,引得眾人對您誇讚呀……”
朱允熥聽到這話眉毛一挑,不悅地懟了一句。
“哼!”
“照你這麽說,我還該謝謝你嘍?”
“微臣不敢!”
“微臣只是說,微臣跟吳王殿下並無私怨,就算是有也只是政見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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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吳王殿下饒恕微臣,給微臣一個活路吧!”
“說完了嗎?”
“啊?”
“微臣說完了,還請吳王殿下慎重考慮,微臣願意改邪歸正,棄暗投明……”
朱允熥見周志清也說不出什麽像樣的話了,當即命人將其按住。
“來人,找個破襪子,把這廝的嘴塞上!”
“諾!”
“啊……吳王殿下……捂捂……捂捂捂……”
周志清嘴上塞著一隻破襪子,身體劇烈地掙扎著,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然而,最讓他恐懼的是身後傳來的陣陣刺痛,那感覺就仿佛有人在自己後背縫針一般。
雖然他早就知道吳王殘暴,但怎麽也沒想到,吳王竟然要活著把他扒皮實草啊!
這一刻,他心裡湧現出無數的恨意,隻恨自己當天沒一頭撞死在乾清宮的柱子上!
那樣一來,自己既能撈個萬世美名,還能給吳王潑上一盆髒水,總好過現在死得悄無聲息!
就在周志清疼得死去活來,以為自己要含冤而死之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好了!”
“放開他吧。”
“本王已經將你臨陣脫逃時被人砍傷的地方縫合上,雖說樣子醜了點,但你的小命怎說也算是保住了,還不趕緊謝謝本王!”
“謝?”
“治傷?”
周志清滿臉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到朱允熥正在解下一個白色的褂子,心中當即有些懷疑,難道說吳王殿下真的在為自己治傷?
只是治傷為何是用縫的?
“你不謝就算了,孤本來也沒指望你們這幫文官能有良心!”
“但孤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傷口長好之前不要見水。”
朱允熥扔下這句話,就不再搭理這人,向著遠處的城門走去。
周志清看著朱允熥漸漸遠去的背影,心裡不禁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
這個吳王好像也沒那麽殘暴吧?
正在這時,一個負責救治傷員的軍醫路過,周志清當場將其叫住。
“敢問軍醫,剛剛吳王殿下真的是在為本官治傷?”
軍醫都是朱允熥從太醫院的一眾太醫手裡借的,他們本就是太醫院預備役太醫,是一眾太醫的子侄,或者徒子徒孫之輩。
因此,對於吳王殿下這個外科醫學鼻祖,那是一萬個崇拜。
現在聽到有人敢質疑尊敬的吳王殿下,偉大的外科醫學開創者,臉色當場就黑了下來。
“你這人好沒良心!”
“就是我師父見到吳王殿下都要執弟子禮,吳王殿下親自為你療傷,你竟然還敢質疑!”
周其清見一個小小的軍醫都敢教訓自己,心裡也生出幾分不快。
“你師父是誰?”
“我師父乃太醫院院正!”
“呃呃……”
周志清聽到這話趕忙拱了拱手道。
“失敬失敬!”
有一種官是不分文武,且不論文武都不敢招惹的,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醫官。
因為不論文官還是武將,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一輩子不生病。
因此,面對太醫院的一乾太醫,他們還是非常尊重的。尤其是太醫院院正,那更是不管去誰家都得當成上賓供著。
哪怕是周志清這樣的杠精,聽到眼前這個小小的軍醫提到太醫院院正郝文傑,也不得不客套地恭維一番。
“本官曾有幸跟你家師父閑聊過幾次,深感郝院正為人康慨、正派,醫者仁心……”
提起這個話題,小軍醫就不敢搭茬了。
因為周志清所說的郝文傑,跟他心裡的根本對不上號。
他分明記得師父說過,不管去誰家看病都得要錢來著,這麽認錢的人,跟康慨肯定沒關系吧?
小軍醫又聽了幾句,只見對方都快把自家師父誇成華佗在世,扁鵲再生,實在是忍不住了。
“周大人謬讚了……”
周志清聽到這話當場愣住,心道謬讚不謬讚,也輪不到你個當弟子的說吧!
這吳王殿下身邊都是一群什麽牛鬼蛇神,竟然還有替師父說謬讚的。
“咳咳……”
“敢問軍醫,本官後背上的傷真的沒事了?”
“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吳王殿下親自出手,就連信國公都沒有的待遇呀,你竟然還敢疑神疑鬼,真是枉費了吳王殿下的一片苦心!”
小軍醫說完這話,下意識地撩開周志清的衣服。
本來他是想偷師學藝,看看吳王殿下的縫合手法有沒有值得借鑒的地方。
然而,只看了一眼,他就感覺眼前一黑。
這縫的是什麽鬼東西,乍一看還以為一條蜈蚣趴在了別人後背上了呢!
周志清感受到後背一涼,小心臟當場提了起來。
“勞煩軍醫趕緊給看看,看看吳王殿下是不是做了什麽手腳,故意給本官使壞……”
小軍醫聽到這話,尷尬地撓了撓頭,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挺好的!”
“縫得挺結實,你現在跑二裡地都掙不開的那種……”
小軍醫說完這話,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趕忙將周志清的衣服放下,然後頭也不回地溜了。
他怕自己再不走,會忍不住將傷口重新縫合一遍,那樣可就是當場打祖師爺的臉了!
只是祖師爺這縫合手法也太差了,不平整都不說了,打結竟然都能打出個那麽大的疙瘩!
周志清見小軍醫都誇讚吳王殿下的手法,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同時也生出些許的感激之情,覺得吳王殿下為人也還是不錯的嘛。
周志清在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再回想吳王殿下之前的種種言行也不覺得厭憎可惡了,反而覺得有幾分小孩子的俏皮可愛。
小孩子嘛,愛說幾句大話、狠話嚇唬人也是常有之事。
但心地還是善良滴,心靈還是純潔滴,人品還是正直滴……
周志清在腦補了吳王殿下一萬個“好”後,當場招呼士兵抬著自己去拜謝。
朱允熥扔下周志清就領著眾人來到海州城城門處,叫嚷著讓上邊的人開門。
“城上的人給孤聽著,命你們馬上打開城門,殺雞宰羊犒勞我們!”
“如若不然,孤就炸開城門,把你們全都吊在城門樓上滋滋放血!”
城門上的一乾差役聽到這話更不敢開門了。
剛剛這些人大戰倭寇的時候,他們就被嚇破了膽。
誰知道眼前這支突然出現的軍隊是敵是友,萬一是更大的一夥賊寇呢?
現在縣令大人生死未卜,城頭上沒有主事之人,眾人就更不敢開門了。
“你們都是死人嘛!”
“孤喊得嗓子都冒煙了,你們竟然不開門!”
“你們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
“若不是孤千裡馳援,不惜折損手下救爾等之性命,爾等此時已經被倭寇打進城裡……”
朱允熥正喊得嗓子冒煙之時,突然感覺有人在扒拉自己,他沒好氣地罵道。
“滾一邊去,沒看孤正煩著呢嗎?”
“吳王殿下,你命人把微臣架起來,他們看到微臣就敢打開城門啦!”
“哦哦哦?”
朱允熥聞言,這才想起自己手裡還攥著個海城縣令呢,趕忙招呼人將其架起來。
城頭上的人看到縣尊大人竟然沒死,一個個登時露出驚喜的表情。
“太好啦,縣尊大人還活著!”
喊著話的乃是海城縣尉,因為按照大明官場上的規則,縣令死在他前邊,他這個縣尉也別想落得好處,搞不好會被朝廷重重治罪,讓他去給縣令陪葬。
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他這個縣尉才是主管一縣軍事的,他這個主管軍事的沒死,反而把主管民事的縣令弄死,說破天他也不佔理。
周志清聽到這話登時氣得破口大罵。
“你們一個個可是瞎了眼嗎?”
“此乃吳王殿下駕到,爾等還不趕緊打開城門迎接?”
“啊?”
城頭上的人聽到這話當場傻眼,誰能想到皇帝陛下的命根子,堂堂吳王殿下竟然真的來了他們海州城,還在他們海州城下大敗倭寇!
“真是吳王!”
“縣尊大人親口所說還能有假?”
“趕緊打開城門,迎接吳王殿下,迎接縣尊大人!”
隨著周志清的一番話出口,剛剛朱允熥喊破了嗓子都沒喊開的海州城城門,終於緩緩地打開了。
朱允熥心裡這個鬱悶呀,滿臉不善地看向周志清,想著是不是把他的嘴也縫上。
周志清察覺出吳王殿下的不滿,趕忙笑著解釋道。
“吳王殿下莫要生氣,這就叫縣官不如現管。”
“您雖然貴為吳王殿下,但離他們太遠。我這個縣太爺可是實打實的,不乾上三五年肯定不能挪窩,你說他們會怕你還是怕我?”
朱允熥聞言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
“進城之後命人給我們整治點好飯菜,多弄點時鮮菜蔬,酒就免了,肉嘛……”
“先殺上幾十口肥豬,犒勞一下孤手下這幫弟兄們!”
“幾十口肥豬……”
周志清聽到朱允熥獅子大開口,氣得臉都綠了。
“吳王殿下,您還是把我煮了吧!”
“孤煮你幹嘛,你身上才能剔下來多少肉?”
“您就是把微臣吊到城門上放血,微臣也不能給您變出幾十口肥豬呀!”
朱允熥聞言萬分不解道。
“你這兒好歹是個縣城啊,偌大的一個縣城連幾十口肥豬都沒有?”
周志清苦笑著搖搖頭道。
“實不相瞞,幾百隻雞湊一下還能湊出來,幾十口肥豬是真沒有。”
“養豬耗費糧食,本地百姓養活自己還費勁呢,哪來的余糧養豬?”
“而且,本縣乃下縣,全縣才只有五千余人,一年賦稅也不過幾百兩銀子,就這還經常拖欠呢……”
海城縣窮是真的,但窮成這樣就是假的了。這只是文官慣用的套路,生怕應承得太過容易,對方再生出別的事端。
因此,哭窮裝窮,幾乎成了地方官員的基本技能。
朱允熥一聽海城縣才這麽點人,聽得他整個人都麻了。
這人也太少了吧,要知道在後世,東叔的塔寨村都有兩萬人!
朱允熥見他這般說,當即鬱悶地擺擺手道。
“那算了!”
“雞也不用你們宰了,你們就給我們蒸點米飯,熬點菜湯吧。”
“我們船上還有幾千斤魚貨,多多少少也能當肉吃了。”
周志清聞言當即拜倒。
“吳王殿下賢明,本官代全城父老拜謝吳王殿下大恩!”
周圍的差役、縣尉、主簿等人見周志清拜倒,也跟著跪了下去,山呼吳王殿下賢明。
街道兩旁的百姓雖然沒聽到兩人說啥,但見縣城的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都跪了,也跟著跪下去稱讚吳王殿下。
朱允熥聽到這麽多人稱讚自己,反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來人!”
“將船上的魚貨都帶來,多余魚貨就分給當地百姓!”
周志清如果不在刑部審問犯人,還是挺會當官的。見到朱允熥這樣說,趕忙站起來高呼。
“吳王殿下賜全城百姓魚貨三千斤!”
“爾等還不拜謝吳王殿下大恩?”
剛剛消停下來的百姓,聽到這話趕忙再次拜倒,山呼拜謝吳王殿下之類的吉祥話。
相較於剛剛的場面話,這次就真誠多了,每個人的臉上也多了笑臉。
朱允熥聽到百姓的歡呼聲,心裡也美滋滋的,感覺自己很偉大,仿佛幹了一件多麽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似的。
其他三個藩王聽到百姓的歡呼聲,心裡也受到很大觸動,感覺自己仿佛學會了治理封地的小妙招。
原來老百姓這麽好哄呀,只要給他們點鹹魚,他們就稱讚你賢明呀!
在周志清的招呼下,全縣百姓都被調動起來,生火做飯,起鍋燒水,熱情地招呼著朱允熥,以及朱允熥帶來的一眾將士。
周志清本人更是讓出自己的縣衙,充當吳王殿下的行宮,讓吳王殿下和其他幾位王爺搬進去住。
可憐的三隻小王爺,被朱允熥忽悠著出來這麽多天,還是第一次睡在正兒八經的房子裡。
幾個人泡在大澡盆子裡,舒服得都差點哭出來。
這些天在船上,他們可是連個熱水澡都沒洗過呀!
四隻小王爺洗熱水澡的時候,海州城的一乾鄉老齊刷刷聚在一起,密謀這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海州城位於沿海的一座半島上,海水退潮就跟陸地相連,海水漲潮就有一塊區域被淹沒。
因此,他們這裡常年遭受倭寇的禍害,不說家家戶戶都跟倭寇有仇,但至少有一半的百姓,有親朋故舊死於倭寇刀下。
“縣尊大人,您就替我們跟吳王殿下求求情,讓他讓與我們一些倭寇人頭吧!”
“是呀!”
“家父早年出海打魚,就是死於倭寇之手,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至今未能為父親報仇。”
“若是有一顆倭寇人頭祭奠亡父,也足以告慰亡父的在天之靈了,嗚嗚嗚……”
“懇請縣尊大人,您就讓吳王殿下通融一下吧,我們不白要,我們給錢……”
“給錢?”
周志清聽到“給錢”兩個字眼皮都是一跳,他怎說也是在京城當過官的人,知道賢明的吳王殿下最是貪財。
如果說給錢的話,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咳咳!”
“吳王殿下天潢貴胃,豈是那缺錢之人,爾等要是給太少了,本官可不願意自討沒趣……”
“周大人,您覺得一顆人頭一百兩銀子的話,吳王殿下能不能賣?”
周志清聽到這話,驚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一百兩銀子,他都恨不得把自己腦袋揪下來給賣嘍!
一百兩銀子是什麽概念,一頭耕牛才十兩銀子左右。一畝上好的水田,也不過十幾兩銀子。
這幫狗大戶天天跟自己哭窮,說家裡都窮得揭不開鍋了。
然而,一聽說要買倭寇人頭,一百兩銀子竟然說拿就拿,連個眼皮都不眨!
“咳咳……”
“這樣的話,本官倒也不是不能幫著諸位說項一下,只是本官前些日子防禦倭寇不力,剛剛上了請罪折子,恐怕不日就將被鎖拿入京,實在是沒心情去為諸位說項啊……”
一群狗大戶聽到這話,眼珠子一轉就知道這貨的想法了。
“大人放心!”
“我等每家每戶願意再多出二百兩,為縣尊大人購上二十顆人頭。”
“您有了這等軍功,就算朝廷怪罪下來,也能功過相抵……”
朱允熥這邊剛洗完澡,就聽到周志清前來拜見。
朱允熥暗暗感歎此人生命力之頑強,就算他只是傷在後背,傷口也不是很深,也沒必要這麽勤快吧?
“傳吧,看看這位老倌有啥說辭!”
不多時,周志清被護衛帶進自己的縣衙,見到吳王殿下正坐在自己最喜歡的躺椅上優哉遊哉地晃悠時,周志清趕忙跪下行禮。
“微臣周志清,拜見吳王殿下。”
“起來吧!”
“有話快說!”
周志清聞言當即拿出一份奏章遞過去。
“吳王殿下,這是微臣為您寫的請功奏疏,請您過目一下!”
朱允熥一聽說是給自己請功的,再也顧不上裝矜持了,蹭地一下從躺椅上蹦下來,拿著請功奏疏翻看。
不得不說,周志清的文筆還是不錯的,不僅繪聲繪色地描繪了此次抗擊倭寇的宏大場面,更是聲淚俱下地闡述了吳王殿下和其手下們奮不顧身,舍生忘死的殺敵精神,並且在全殲倭寇之後,還做到了與民秋毫無犯,體現了真正的王者之師應有的精神面貌,實為我大明軍人之楷模也。
哪怕朱允熥這般厚臉皮,可在見了這麽誇張的奏疏後,依然由衷面紅心跳之感。
“周大人,過譽啦!”
“你說讓孤說你點啥好呢,孤雖然奮勇殺敵,手刃上百倭寇,但你也不至於如此稱讚於孤,這讓孤多不好意思……”
“若是讓皇爺爺看到,又該以為孤吹牛了,嘿嘿嘿……”
周志清聽到這話面露微笑道。
“吳王殿下過謙了,您絕對當得起王者之師的稱讚。不過您剛剛所言手刃一百多倭寇之事,微臣當時昏迷在地,未能領略殿下之絕世勇武,實在是令人遺憾呀!”
“待本官將奏疏拿回去重新謄寫一遍,務必將殿下手刃數百倭寇,率眾全殲三千倭寇之事原原本本地寫出來!”
“周縣令,這樣寫會不會過於誇張了?”
“回稟殿下,這是給朝廷的文書,自然要誇大幾分。不這樣,不足以誇耀殿下之功績呀!”
“另外,這也是朝廷慣例,別的邊將也都是這麽乾的。只是私下裡會給陛下上書,詳細地說明原委……”
朱允熥見周志清這麽上道,當場開心地握著他的手。
“唉!”
“孤之前多有得罪,竟然冒犯了忠良,實在是悔不當初呀!”
“以後你就是孤的人了,大明十三個布政使,想去哪兒當官跟孤說一聲,孤絕對上書皇爺爺保舉你!”
周志清聞言心裡那叫一個汗,這吳王殿下也太好哄了吧。
另外,吳王殿下是不是對當今陛下有啥誤會?
別說他現在只是個皇孫,就算他是皇太孫,也沒權利安排官員,任用親信吧?
“下官多謝吳王殿下美意!”
“只是朝廷用官選官,自有朝廷法度,吳王殿下還是莫要為下官這點小事操心了。”
朱允熥本來也就是客氣一下,只是跟周志清說著玩的。
他對乾清宮那糟老頭還是有一定了解的,自己要是真敢插手官員任用,那糟老頭絕對能打死自己。
“既然周大人如此說,那孤就不跟你客氣了。你要是沒啥事,就別打擾孤睡覺,趕緊回去重新寫奏疏吧!”
“下官還有一事相求……”
“何事?”
“本城百姓想請殿下讓一些倭寇人頭……”
朱允熥聽到這話,就跟被人非禮的小姑娘似的,當場就炸毛了。
“開什麽玩笑,這是實打實的軍功,本王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地讓出去!”
“吳王殿下,本城百姓說給錢……”
“給錢也不行!”
“多少錢都不行!”
“這是榮譽,軍人的榮譽!”
“一百兩一個呢?”
“一百兩也不……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哈……”
朱允熥默默合計一下,今天總共斬獲兩百三十四個倭寇人頭。除了一個有名有姓的什麽半兵衛打算自己收藏,其他兩百三十三顆倭寇人頭都是可以賣的。
畢竟,他手下的這批人,都沒有正經的官軍身份,乃是自己以吳王名義私自雇傭的。就算把他們編入吳王衛隊裡,也只是地方上的草頭兵,跟官兵還是有著不小的區別。
他們就算手裡拎著倭寇人頭,也沒辦法將其轉化為軍功。
再加上朝廷對待軍功賞賜其實挺差的,如果真按照朝廷的流程走,他們一個人頭能撈到幾兩銀子的賞錢都算不錯了。
朱允熥本就是個務實之人,現在聽到有人肯花這麽高的價錢買倭寇人頭,當場就有點動心。
不過他並未第一時間開口應承,而是說要先問問手下的將士們。
畢竟人是他們殺得,總得問問他們的意見才好。
“這事孤找手下商量商量,明早再給你答覆!”
“那下官就告辭了!”
朱允熥連夜命人去城外將十幾個百戶叫了進來,一跟他們說這事,所有人都眼珠子冒光,不住聲地答應下來。
“殿下,這是大好事呀!”
“他們願意花這麽高的價錢買倭寇人頭,小的們做夢都能笑醒!”
“小的們只怕他們買得少,不能把那些倭寇人頭包圓嘍!”
“咳咳,肅靜!”
“你們不能總想著錢,要想著軍人的榮耀!”
“榮耀懂不?”
“不懂!”
“俺們就曉得有了這筆賞錢,俺們就能回家買房子置地,再買上一頭牛,家裡就不用去求爺爺告奶奶的借別人家耕牛用了……”
朱允熥見眾人這樣說,也隻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
“好吧!”
“明日本官再跟他們合計一下,問問他們能買多少。”
“好嘞!”
眾人聽到吳王殿下一口應承下來,一個個喜滋滋地離開,當天夜裡整個軍營都失眠了,每個人都在盤算著拿到賞銀該怎花。
有說要買上幾匹好布給爹娘做衣裳的,有說要當聘禮娶媳婦的,還有說給家裡置辦一畝水田,以後家裡就能吃上白米了……
朱允熥也失眠了,因為他知道,以海州城的實力,根本吃不下這麽多倭寇人頭。
另外,如果他把人頭賣了,那他還拿啥找皇爺爺請功?
總不能這邊給他請功,他回去的時候連個人頭都拿不出來吧,豈不是平白被人笑話?
因此,再三糾結後,他命人將周志清重新叫了過來,兩人躲在屋裡合計了半夜,重新寫了一份奏疏,並統一了口徑。
周志清投桃報李,替朱允熥聯系買主,將剩余的倭寇人頭賣給鄰近府縣。
哪承想,這東西太搶手了,淮安府府尊一人就要了三百顆,其他周邊縣衙也在百顆以上。
於是乎,找到發財小妙招的一眾人,也不急著去日本了,先把大明沿海島嶼轉了個遍。
在他們強大的火力壓製下,附近海島的倭寇被一掃而光,終於勉強滿足了淮安府的需求。
……
在朱允熥領著一乾散兵遊勇發財之時,乾清宮裡的老朱正望著一堆上奏倭寇襲擊的奏疏發呆。
淮安海城縣縣令周志清上本請罪,本月初一日,倭寇於田家村登陸,屠殺村民十三人,焚燒民房若乾。
登州知府田文尚書請罪,倭寇三百人偷襲治下曹溪鎮,屠殺村民兩百余人,劫掠財貨無算……
老朱合上奏疏,暗暗歎息一聲,今年的倭寇,好像比之往年更猖狂啊!
“來人,傳宋國公、穎國公、信國公進宮問話!”
“另傳戶部、兵部、工部三位尚書進宮!”
“諾!”
在二虎派人去“搖人”的時候,老朱又滿懷心事地拿起奏折翻看起來。
每當看到各地上奏倭寇襲擊,老朱的心裡都會一沉。
事實上,自打大孫走後,老朱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大孫的安危,生怕大孫一行人遇上倭寇。
因此,他幾次三番地下令,命令沿海府縣、衛所全力剿滅倭寇。
凡是抗擊倭寇不力的官員,輕則被他斥責,重則直接鎖拿入京,革職下獄。
可即使是這樣,他也不覺得此舉對倭寇能有多大殺傷力。
畢竟,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再加上倭寇居無定所,四處遊蕩。今天可能在此地打劫,明天可能就去彼地放火。
基於倭寇的這個特性,別說依靠沿海府縣的那點力量了,就是他調集大軍去對付倭寇,也不會取得多大的戰果。
不多時,三位國公外加三位尚書入宮。
幾人剛一進宮,就看到皇帝陛下站在大明堪輿全圖上,腳上踩著倭國的區域,手裡拎著跟棍子,在堪輿圖上比比劃劃的研究著什麽。
眾人一看這景象,心裡無不一沉。看來陛下是要對倭寇用兵啦!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
“免了!”
“諸位愛卿過來看看,要是想剿滅海上的倭寇,咱大明得如何做才行?”
眾人聽到這話,心裡更是一陣歎息。陛下這是急紅了眼,連自己早年定下的國策都忘了吧……
朱元章在建國之後就定下了不征之國,將日本、朝鮮、琉球、安南、暹羅、爪哇等十五個國家列為不征之國,為了警戒後世子孫,老朱還將其寫在皇明祖訓之中,告戒後世子孫不要對這些國家用兵。
老朱之所以定下這樣“故步自封”的國策,其實就一個原因。這些國家距離中原太遠,隔山隔海,打下來也是一塊飛地,以大明當時的交通手段,根本不能實現有效的治理和管理。
與其勞民傷財地打下來,還不如一開始就放棄,連想都不用想。
蒙元當年何其囂張,何其強大,不也在小小的日本國上翻了車?
但是眼下大孫隨時可能遭遇倭寇的襲擊,老朱再也顧不上自己早年定下的“不征之國”之國策,開始琢磨對日本這個彈丸之地動兵了。
“陛下,倭寇不足為慮,於大明而言不過是疥癬之疾。”
“然則想要徹底根治,卻是難如登天。”
“就算陛下興大軍,建大舟,泛舟於海上,勞師遠征打下日本,也無法遏製住倭寇的囂張氣焰。”
“畢竟,咱大明海岸寬廣,沿海府縣上百,倭寇又神出鬼沒,沒有固定居所,咱們大明就是出動百萬大軍,也難以將其徹底剿滅呀!”
“除非所有沿岸百姓都退居內陸,並且結寨自保,烽火相連,護衛犄角……”
眾人聽到茹瑺這般說,無不暗暗點頭。
哪怕是信國公湯和,對茹瑺的話也沒有絲毫異議,甚至覺得他這話乃老成謀國之言。
因為倭寇就是這般難纏,你真調集大軍去打他,他跑得比兔子還快。可只要你大軍一撤,他就不知道啥時候又冒出來了。
他早年就領兵在沿海一帶打擊倭寇,可打擊了數年之久,倭寇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打越多。
最後朝廷實在是承擔不起軍費開支,這才把他調了回來,讓他去幹點別的。
因此,在茹瑺說完這番話後,他第一個站出來附和道。
“陛下,茹瑺尚書此言不無道理。”
“倭寇之患本就無一勞永逸之法,哪怕陛下舉國之力去打,也如拿蒲扇去拍蒼蠅一般,縱使出全力,也很難將蒼蠅拍死。”
“就算陛下滅了倭國都不成,因為很多倭寇本就是在倭國混不下去,這才跑到大明來打家劫舍。”
老朱聽到兩人的話,臉色驀地陰沉起來。
“咱叫你們過來,不是聽你們抱怨的!”
“現在咱就要你們一句話,咱得調集多少軍隊,使出多少人力物力,才能還東南沿海一個太平!”
兩人聽到這話頓時閉嘴了,其實茹瑺剛剛的話說得就很明白了,光是讓沿海百姓退守內陸,就已經是一件根本不能做到之事。
畢竟,這不是一府一縣的事,這是要牽連數省,幾百萬,乃至上千萬百姓的大事。
光是這一項,所耗費的錢糧就數以億萬計,根本不是眼下的大明所能承受的。
至於調集軍隊……
當年湯和可是常年領著幾萬人去打倭寇的,可結果如何呢,現在不還是照樣年年鬧倭寇?
老朱見眾人又裝啞巴,登時憤怒地咆孝起來。
“你們倒是說話呀!”
“咱召你們進宮,不是讓你們當啞巴的!”
傅友德和馮勝對視一眼,隨即站出來道。
“陛下,臣願請兵三萬,沿大明海岸追擊倭寇,務必保東南百姓之平安!”
“臣也願往!”
兩人心裡都非常清楚,陛下突然生出剿滅倭寇的想法,無非就是想給三皇孫提供一份安全保障。
因此兩人都沒敢要太多人,只要有三萬人沿著大明沿海轉悠,就足以給倭寇以震懾,讓他們不敢輕易惹事。
湯和聽到兩人的話,也意識到陛下的目的了。
陛下根本就不是想打倭寇,只是擔心大孫子呀!
那這事好辦呀,只要盯著那孫子的動向,把大軍開過去就行了。
“陛下,臣雖然腿腳不好,但也願往!”
老朱聽到三人齊齊表態,陰鬱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釋然。
“既然爾等都願一戰,那就商量個對策吧!”
傅友德行軍比較穩當,當即說道。
“陛下,微臣願意領兵三萬,將大軍分成三股,分別駐扎在山東、淮安、崇明三地。”
“並且將沿途府縣、衛所調動起來。雖然沿海衛所疏於訓練,但讓他們放個風,點個烽火問題還不大。”
“這樣一來,只要臨近的軍隊看到烽火,即可第一時間殺過去!”
馮勝見傅友德這樣說,想了想自己實在是沒啥更好的辦法,也就硬著頭皮來了句“俺也一樣!”
相對來
湯和可是真跟倭寇打過的,知曉倭寇的難纏。
“陛下,光是在岸上遠遠不夠,朝廷還應該打造戰船,掃蕩一邊周邊的島嶼,焚毀倭寇在島嶼上的房舍,斷其退路。”
“如此海陸一體,雙管齊下,方為治敵之良策。”
“然則,若想永保海疆太平,那朝廷就得常備一支海軍,時常掃蕩沿海島嶼,不使其有滋生倭寇之土壤。”
戶部尚書陳宗理聽到這話眼皮都是一跳,現在藍玉領兵在外,已經花光了國庫的銀子。若是再按照湯和說的做,那把他這個戶部尚書勒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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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朝廷府庫空虛,實在是拿不出錢來打造戰船了……”
“而且,戰船打造的花費還算一般,每年還有一筆不菲的維護費用呢……”
“而且訓練水師不僅要花錢,還要花時間……”
老朱聽到這話心裡也是一陣煩躁,他又何嘗不知養水師要花錢,可一想到大孫飄在海上無依無靠,他的心裡就跟擰了麻花勁似的難受。
“海軍之事稍後再議,現在先研究如何從陸上打擊倭寇!”
陳宗理一聽這話,就知道皇帝陛下壓根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他也來了點小脾氣。不管別人說啥,他就一句沒錢。
“陛下,臣領兵三萬……”
“沒錢!”
“現在朝廷連糧餉都拿不出……”
秦逵見陳宗理這般說,也站出來附和道。
“軍械倒是有不少富余,但多數是弓箭之類,不知道軍中有沒有那麽多弓箭手?”
“另外甲胃之類可是不多了,之前兵仗局一場大火,燒毀了不少……”
“那一萬軍隊總能負擔得起吧?”
“一萬人啊……”
陳宗理剛要答應下來,突然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陛下,大喜!”
“海州城捷報,海州城縣令周志清,率領全縣官兵協同崇明水師,大敗倭寇,全殲倭寇三千余人!”
老朱聽到“捷報”兩個字,臉上登時露出喜色,趕忙迎了上去,一把從小太監手裡搶過奏報。
然而,他只是看了一會兒,就將文書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荒唐!”
“荒謬!”
“周志清真是狗膽包天,竟然連這般虛假的請功文書都敢上,真當咱這個皇帝是瞎了眼不成!”
三位軍中大老聽到這話倒是沒啥,因為三人根本不管地方事務,甚至連海州城在哪兒都不知道。
他們仨不知道,可不代表另外三位尚書不知道啊。尤其是戶部尚書陳宗理,可以說大明十三個布政使,上千個府縣都在他腦子裡裝著呢。
皇帝陛下在說出海州城三個字的時候,他腦子裡就自動浮現出海州城的人口、賦稅等信息。
海州城總人口五千八百六十人,每年繳納賦稅一千二百兩,並且年年拖欠……
陳宗理想到此處,心裡對周志清也有幾分埋怨。這廝就算是編也編個像樣點的呀,他海州城總共才多少人,竟然敢說自己殲滅這麽多倭寇,這是把人當傻子耍吧?
另外,這個崇明水師是什麽鬼?
崇明水師不是在松江府麽,啥時候跑到淮安府了?
這算是越界了吧?
老朱也很快意識到問題所在了,趕忙看向一旁的茹瑺。
“茹瑺,兵部最近可否有調動軍隊之事?”
茹瑺聽到這話嚇得當場跪在地上。
“陛下,微臣未得您的詔令,豈敢私自調動軍隊?”
“一定是崇明水師私自出兵……”
茹瑺說到這兒,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他還接到手下稟報,說有幾個水師衛所指揮使來京述職,好像其中有一個就是崇明水師。
“陛下,不對勁呀!”
“崇明水師指揮使就在京城呢,崇明水師怎麽可能跑淮安府去殺倭寇?”
傅友德、馮勝、湯和三人聞言,眼睛齊刷刷一亮,他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一種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可能。
“陛下,會不會是三皇孫殿下乾的?”
“他?”
老朱想到這兒,也感覺心裡升騰起一陣熱切,恨不得當場把那孫子給揪回來盤問一番。
“那孫子應該沒這麽大本事吧?”
三人見皇帝陛下沒有第一時間否認,趕忙跪下恭賀。
“臣等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三皇孫陣斬三千倭寇,大大地揚我大明國威!”
老朱聽到三個人這般說,臉上也登時露出喜意。只是心裡還有點擔心,生怕這件事弄錯了,最後反而不好收場。
“諸位愛卿莫要捧殺那鱉孫,那鱉孫哪有這麽大本事,興許真是崇明水師做的呢?”
“茹瑺,你剛剛不是說崇明水師指揮使就在京城嗎,趕緊命人將其找來,咱要親自問上一問!”
“諾!”
秦德順聞言趕忙命人出宮找人,找了一個時辰,才在一間上不得台面的勾欄瓦舍裡將崇明水師的幾個人找到。
“中官大人,陛下為何突然召見我等?”
“這咱家哪知道呀,只是聽聞好像是你們的事發了!”
“啊?”
崇明水師指揮使田初三和指揮僉事翁德聽到這話齊齊傻眼,自己兩人不就是偷著領人出海摸了點魚貨麽,這點事都驚動皇帝陛下啦?
兩個人戰戰兢兢跟著小太監進宮,剛一進入乾清宮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只見滿屋子的大官,最低都穿著三品孔雀的官服。守在門口的兩人更嚇人,胸前竟然頂著兩隻大麒麟。
這可是國公級別的人才能穿的官府啊!
兩人看到屋裡的排場這麽大,嚇得當場就哭出來。
自己兩人不就是出海打了點魚嗎,怎就攤了這麽大官司!
然而,當他們倆在兩隻麒麟後邊,看到一條“紅金龍”的時候,立馬嚇得跪伏於地,砰砰砰的磕著響頭。
“卑職崇明水師指揮使田初三,拜見上位,上位萬歲萬歲萬萬歲!”
“卑職崇明水師指揮僉事翁德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朱聽到小小的崇明水師指揮使,竟然稱呼自己為“上位”,當即帶了幾分好奇之色。
一般來說,敢稱呼自己為上位的人,可都是當年跟著自己的“老人”了。
“你是田家老三?”
“你爹可是叫田四喜, 曾經跟咱當過親兵?”
田初三聽到這話,當場就抱著老朱的大腿嚎啕大哭。
“上位老爺呀,卑職真的只是偷偷摸了點魚,別的啥也沒乾呀!”
“您老人家就看在俺爹給您擋過刀的份上,饒了小人一命吧,嗚嗚嗚……”
老朱聽到這話當即眉毛一挑,趕忙示意人將此人拉開。
“別嚎喪啦!”
“咱把你叫進宮問話,才不是因為那點摸魚摸蝦的小事呢!”
“咱問你,你們崇明水師這個月可曾去過淮安府?”
“上位,卑職能問一下,淮安在哪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