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劉禪不說李嚴,糜芳也就明白了自己的這個外甥的心思。
不由的笑了一下,替他解答了起來。
“其實李嚴並非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李嚴是唯一的人選,這一點你父皇的確是沒有做錯。
按照君王權衡之道來說,既然選擇了荊州派系之中的諸葛孔明,他應該在為你選擇一個益州派系的頂梁之人,以免造成權利的失衡。
可是他沒有,也不能有,對於這各中原因你想來是能夠理解的!”
劉禪點了點頭,他的確是能夠理解,畢竟他還有一個益州嫡系出身的弟弟,選一個益州派系的托孤大臣,那同樣也等於給了人家一個選擇。
糜芳看著劉禪明白這一點之後便繼續說了下去,“同時益州派系之中若是不可的話,那麽便只能再次從荊州派系之中選擇一個能夠和諸葛孔明相互掣肘,但是不會誤事的家夥了。
符合這個條件的,並不算多,馬孟起你父皇想來是不敢用的,當年讓他都督臨沮何嘗不是讓雲長來看著這匹烈馬的意思。
而魏文長倒也不是不行,可是他的脾氣太傲,他不會反了你,但是他沒準帶著兵馬乾點什麽。
到了那個時候,你麾下的兵馬定然會慢慢的被他帶走,他可能會還給你一個天下,不過他更加可能直接替你將這天下給丟的一乾二淨了。
這個人不夠穩妥,也不可以。
那麽趙子龍,年紀太大了,活不過年輕的孔明,也不可以。
剩下的荊州派系之中,通曉兵事,能夠坐鎮一方,並且還不能夠和諸葛孔明關系太好了,便只剩下一個李嚴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劉禪聽著這些分析,不停的點著頭,也不得不說那個時代活下來的,不說能力如何,這份兒眼力,非比尋常。
同時劉禪的腦海裡還想到了另外一批人,心中出現了些許可惜的感情,若是他們還活著,或許自己的父皇不會這般的無奈了也。
糜芳看著劉禪那出現光芒又慢慢熄滅的眼神,就知道他也想到了關鍵之處。
“你是在想,東州士人吧!”糜芳一句話就切中了劉禪的心房,讓他不由的再次點了點頭。
東州士人,當初劉璋聚集南陽,三輔之地而湊出來了一隻威震益州的東州兵,幫助他平定了偌大的益州。
之後在他父皇劉玄德進入益州的時候,東州士人又是率先投靠,雖然已經沒落了,但仍然幫助他奪取了益州之地。
可以說,沒有根基的東州士人,東州兵,就是最好的托孤人選了。
只可惜,在當時的那個時候,東州兵已經徹底的成為了歷史。
東州士人在他父皇入川的時候,就已經落寞了,東洲兵平定了賈龍、趙韙暴亂,引動的益州大反撲,直接將當時慘勝的東州士人壓迫的不成樣子。
最後留下來的只有一個位高權重,傲然自處的龐羲,還有被打壓的快喘不過氣兒來的法正孟達這麽幾個人了。
只可惜這些人在他父皇劉玄德托孤的時候,死的死,投降曹氏的投降曹氏,東州士人,已經不複存在了。
糜芳看出來了他的可惜,然後繼續和他說了起來。
“雲長並不知道法孝直會在他後面身死,但是他在孟達之事出現之後,就知道了法孝直難當大任,也不信任東州這群家夥,所以他便想到了一個辦法。
也就是他心中為你做出來的那個計劃。
既然荊州已經保不住了,
那麽他關雲長就直接在你父皇的麾下,再次創造出一個東州之士! 當初東州兵,東州士人為何能夠抗衡益州本土勢力,當初東州那些人為何對劉焉忠心耿耿?
因為他們沒有了故土,他們沒有家族勢力,他們都是一群失去了家園的難民逃入益州的,他們除了效忠劉焉之外,他們別無選擇。
若非是你父皇后來在荊州崛起,他們就只能夠老死益州,也無法掀起風浪了。
而雲長就是想要再造東州士人。
而他選擇的人,就是荊州一脈!
當荊州落入了那世仇江東孫氏的手中,之前就逃入益州之人或許不會受到影響,但是那諸葛孔明,蔣公琰等人就徹底的失去了依靠。
他們就變成了和當初東州士人一樣的地步。
他們唯一能夠依靠的就只有你,這個和荊州還算有些關系的王世子了,而他們也將成為你最堅定的支持者。
加上你父皇身邊的老將,足夠讓你坐穩這西川之主的位置了。”
或許只有這個原因,才能夠解釋,他的那位義兄劉封,為何會在上庸被孟達用三言兩語就說服,寧可來成都赴死,也不去荊州助戰。
從來沒有一本史書上說過,他的那位二叔是支持他劉公嗣當這繼承人的。
也沒有一本史書上告訴後人,西川的奪嫡是多麽的殘酷,是多麽的激烈。
一切仿佛都是那麽的水到渠成,在歷史上,劉禪就是這麽莫名其妙的當上了漢中王的王世子。
然後平平安安的在諸葛亮等人的庇佑之下,登上了皇位,然後數十年不管是否掌權,他的地位都穩如泰山。
他的兩個弟弟沒有能夠對他造成任何的威脅。
也只有這總很原因才能夠解釋,為何荊州一脈對當初風雨飄搖的他那麽的擁護。
這不是他劉公嗣多麽的仁慈,多麽的會收攬人心。
也不是荊州一脈的人多麽的忠心耿耿,多麽的性情高潔。
完全是因為,他們荊州一脈,是他劉公嗣的東州兵!
糜芳看著劉禪的迷茫和驚恐,他知道今日告訴他的事情,或許會讓這個小家夥背負上很多很多的東西。
可是,這或許就是他的宿命。
他沒有見過那位皇帝陛下,但是看今日劉禪的模樣就知道,劉玄德在努力的幫助他隱藏這個秘密。
或許很多人會說他劉玄德假仁假義,會說他邀買人心,會說他漢室梟雄。
但是糜芳不得不說,在劉玄德已經進入彌留的時間之後,他至少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他至少在努力的保護著自己的這個兒子。
這些事情太沉重了,沉重到劉禪都不一定能夠支撐得住,這種沉甸甸的壓力。
可是糜芳還是要告訴他,這是他劉禪一定要知道的,他要知道他的這個位置得來的有多麽的不容易,哪怕這件事會在他的心口壓傷一輩子,那也是一樣。
他不單單是一個男人,更是要執掌大漢的男人,他要學會承擔這些東西,或許此時糜芳更加像一個嚴厲的父親,在慢慢的教導劉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