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受了師父的指點以後,每日清晨,江無羨迫不及待的爬起來跑出院門,來到崖巔之上。
首先掏出了封印在龜殼裡的上古功法,而後雙腿盤膝,席地打坐,盯著地上這枚黑漆漆的物件目不轉睛。
一悟三日,只為了參破天機,等將來下山之後,也能多門逃生真言。
不知為何,自從說出了要下山的念頭開始,師父就不在與他修行打坐了。
每日早晚,師父只會時不時的站去院門旁,看他獨自一人在遠處的草坪上久坐不起,亦不會走過去指點半句,任憑他如何感悟修習。
而江無羨懷揣著這面龜殼的上古功法,一悟、便是半月有余。
上面鑲刻的那些小方框裡,不知是符籙還是文字,任他想破腦袋,卻終究不得其解。
一再質疑自己是否沒有修行的資質,難道是天資不夠,從而陷入了沉思。
幾度心灰,好幾回想要放棄,突然想起了師父曾說過自己天生懶筋,若不能想個辦法衝破,那麽將來的修行之路上,必將是十分艱難,比尋常人修煉的還要緩慢數倍。
可江無羨並不認為自己生有懶筋,至少每日砍柴燒火、清理雜活,這樁樁件件都包在身上,又怎麽會天生懶筋呢?
這不是相互矛盾嗎?
想了想,還是去找師父他老人家問個究竟,如果真是這樣,天意難違。
破廟內,師父正在屋簷下坐著乘涼,突然見江無羨失落落的從門外走回來。
瞧他傷神模樣,師父心中已然知曉,卻故意調侃他說:“徒兒,這大無上功,你已悟了半月有余,可悟出些功法了吧?”
江無羨一聽就更加羞怒,一個破龜殼,硬生生被他瞧了半個多月,都快練成鬥雞眼了。
除了能看出些紋路之外,仿佛手中拿的是面無字天書,非人力所解。
現如今,師父又故意出言打擊,令他頗為惱怒,便無奈的回道:“哎,徒兒愚鈍,未能看破天機,實在沒臉做您的弟子了。”
“不如您老就行個方便,讓我收拾收拾,您還是把我趕下山去吧。”
師父聽了以後“謔謔”大笑,這小子倒是傲嬌,差點被他忽悠過去。
可師父這一笑,無形中更加打擊了心靈,就好像明明已經很努力的在修煉了,但在師父的笑聲裡卻聽出了狗屁不值。
涼了半個月的太陽,皮膚都曬得黝黑了,要不是年紀還輕,八成都能曬成魚乾。
不過江無羨生的還算俊郎,除卻整體不說,五官輪轂,談不上特別精致,倒也清澈簡單,洗洗還是能看的。
這時,師父瞧他不悅的小臉蛋上皺起了一絲眉頭。
勸告他說:“小子,你給我記住了!修仙之路本就萬般艱難,你若想參破天機,就必須要有非人意志。”
“如果這麽幾天就受不了了,那麽為師還是勸你趁早放下這個念頭吧!”
放!談何容易,怎麽放?
江無羨做不到。
如果那天沒有看見師父能憑空化出巨劍,如果那天沒有看見師父馭劍刺來,興許他還能擺正心態。
可自從得知師父乃世外高人以來,每日睜眼,他幾乎快要瘋魔狀態。
連日來,腦海中不斷出現遐想,不僅是下山的念頭越發強烈,竟還莫名的產生了以後成為大俠的怪誕想法。
終日裡雖然在打坐修習,但腦海中卻總會出現與人決鬥,大殺四方的念頭。
所以,
他放不下。 於是,江無羨立刻朝師父施了一禮,躬身問道:“師父!參悟了這麽多天,徒兒心中有一件事百思不解,還望師父解答。”
師父正色瞧了他一眼,這一改往日的正經模樣,都有些不大習慣了,但也確能看出他的誠心誠意,便示意他說出下文。
“師父曾說:徒兒天生懶筋,不是修煉仙法的最佳根骨。”
“可徒兒實在想不明白,這每日的雜活重活,都是徒兒一人在做。”
“因此徒兒不知,師父口中所謂的懶筋又從何說起?難道徒兒真與仙法無緣?”
也不怪他,畢竟江無羨從來沒有學過任何武功典籍,哪怕是些江湖上的毛賊,隨便擺出套刀法,都能輕易敗他。
更別提修習仙法了。
“不錯不錯!有此感悟,還算不笨。”師父聽入耳邊,似乎合情合理,反倒有些欣慰。
江無羨卻鬱悶了,師父說的是什麽意思?不會是大白天就已經喝醉了吧?
想了想,畢竟是自家師父,既然他老人家這麽厲害,不妨多求求他。
江無羨心念一動,立刻“撲”的一下跪倒在地,抱著師父的大腿就開始拍馬屁了。
“師父呀!您老人家久居山中,卻深藏不露,實乃天下無敵,敗盡眾仙。”
“只是這劍仙之名,需要有人傳承,不如就讓弟子代您傳承美名吧。”
“還請師父賜劍!”頭一次拍馬屁拍的這麽順,江無羨說的都快感動自己了。
最重要的是說完還不忘行個大禮,萬一師父要是不答應,那便寧死也不起身。
卻聽見師父朗聲大笑:“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會拍馬屁,不過有一點你說的不錯。昔日年少,為師執劍天涯,一路斬妖除魔,行俠仗義,卻曾被人稱為劍仙之名。”
“噢!那師父快跟徒兒說說唄!”江無羨更來興趣,雖然從前師父也說過一些,但那時,以為是他自己瞎編的。
而如今,有了仙劍的佐證,更加令江無羨深信不疑。
於是,他滿懷期待的凝望師父,隻為聽他年少故事,師父卻輕歎一聲,擺了擺手道:“往事不堪,不提也罷。”
草草幾字,猶念當初。
此時,江無羨對師父的過往也充滿了神秘和好奇。
在這之前,他一度認為師父只是個普通的山野老頭罷了,卻沒想到他隱藏的這麽深,甚至連師父的名字都不知道。
本想發問,卻被師父開口打斷:“小子,你給我聽好了!為師所謂的懶筋,乃是指你體中的經脈,並非是你與仙法無緣。”
“噢?那您老的意思是說,我的經脈裡生了條懶筋,不適合修練仙法?”
“不!”師父罷了一手:“並非如此,只是你修練功法的時候,要比普通人緩慢許多。”
江無羨一聽,這還得了?趕忙詢問他為何如此?
師父卻說:“此乃天生母胎所阻所致,與全身經脈相生相克,因此每當修習功法時,氣息就會在周身運轉,而練氣之法,勢必要在體內遊遍各路經脈。到那時,懶筋將會受到脈絡的影響,時而隱發,從而會令你感覺到全身疲憊,乏意襲來。”
江無羨從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難怪每天打坐的時候,總覺得睡眠不夠。
尤其是小時候,記憶尤深。
當時師父總是拿著條樹枝在側,只要稍微敢打個盹,他老人家就會立刻一鞭了上來,原來竟是這個原因。
“不對呀!照您這麽說的話,那為什麽現在打坐的時候,我已經感覺不到困意了?”
“呵呵!”師父冷哼一聲:“那是自然,你小子也不掰著手指頭數數, 自為師教你打坐起,到今天已經多少時日了?”
具體多少個年頭,江無羨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大致很小的時候,師父就已經教他打坐了,算算年頭,少說也有頭十年了吧。
“那這麽說,我已經去除懶筋了?”聽了師父一番解答,江無羨心中暗喜,這十年總算不白練。
“你小子想的倒是挺美的!哪有這麽容易?想要徹底根除,唯有等你打通經脈之日,血肉方可重新融合。”師父話到此處,江無羨總算是明白了。
曾在書房裡翻閱過幾本典籍,裡面記載尋常人練氣的法門,沒個兩三年就能練出真氣來了,而自己練了頭十年,卻一直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原來竟是師父洞悉乾坤,故意為之,授與的功法和口訣並非尋常所見。
便笑著反問師父:“那是不是等我打通經脈之時,我就可以修煉法術了?”
想著就能禦劍飛行,下山遊歷,霎時間,江無羨眼中流露出的目光,是藏不住的好激動。
但師父也不多言,雖然對他的感悟頗為滿意,卻也不在他面前顯露任何表情。
只是淡淡的吩咐了句:“在書房的左側書架上,為師已經為你準備一份大禮。”
“切記,日常打坐不可荒廢!大無上功亦不可荒廢,你小子聽清了嗎?”
江無羨聞言,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瞟見師父表情,立時喜出望外,猜想一定是神功秘籍。
笑呵呵的點頭,“徒兒知道了,多謝師父!”說罷,躥起來就朝書房裡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