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尾社本部的戰俘,自打進入莫那部的第一天,就被實行軍管。
軍管也就是被軍隊管理,他們的日常活動,都被一個排的士兵監管。
總共分為了兩個戰俘營,一個是婦女兒童的女戰俘營,一個關押男性俘虜的男戰俘營。
兩個戰俘營都被設置在了莫城西側,隻建立了一個簡易的圍欄,讓這些人搭建了一些棚子。
有城池的好處,這個時候就體現了出來,對這些俘虜的掌控力直線上升。
而且原先的寨牆也被建高,使得原本莫那部的領地,成為了一座小小的內城。
安山兵甲齊全的來到女戰俘營,身後跟著兩個衛兵。他作為戰俘營的最高長官,擁有這些俘虜的生殺大權。
他還是不理解,為什麽要徹查鬥尾社內鬥一事,不過一來到女戰俘營,他還是習慣性的按照學到的規矩辦事。
他先檢查了一下衛生,頓時大怒道:“誰!不知道規矩嗎?誰給你們的膽子隨地拉屎?”
女戰俘們被嚇了一跳,害怕的望著這個冷面男人,她們比男戰俘更加害怕受到虐待。
安山等了一會,沒有人站出來承認。
他冷笑一聲道:“第一天來的時候,規矩沒講清楚?還是說你們原先懶散慣了?”
“我告訴你們,這裡是莫那部,不是你們那肮髒的鬥尾社!無人為此事負責的話,那也按規矩辦事,你們集體挨餓一天,長長記性!”
這些女戰俘聽了後,瞬間反應過來,可都是面面相覷。
一會兒後,一個婦人顫顫巍巍的站了出來說:“是,是我做的!”
“一個人可拉不了這麽多!”安山冷冷道。
很快又有幾個站了出來,安山二話不說,讓人直接將這幾個人抓了出來。
“違反隨地大小便的規定,罰你們清掃乾淨,鞭撻二十下!”
話音剛落,幾個大漢的鞭子就抽了上去,打的這幾個女戰俘哇哇直叫。
伴隨著慘叫聲,安山中氣十足道:“我是很公正的,我相信違反規矩的不止這幾個人,但她們願意承擔,我就不再懲罰你們!”
他又對受過鞭撻的女戰俘說:“你們清掃乾淨,以後就負責監管隨地大小便這一塊,有人違反可以規勸,也可以上報,乾的好,每日可多拿一塊鹹魚!”
幾個挨完鞭子的女戰俘,原本心中怨恨,可此時又隱隱覺得感激,他們發現眼前這個男人很複雜。
挑完這個小毛病後,安山又重複了一遍幾條衛生規定,並表示過幾天會派人給她們建茅草屋,還會讓有家人的同家人團圓。
這一套下來,女戰俘們對這個冷面男人,都沒了開始的警惕,甚至有人還露出好奇的眼神。
安山心裡也是感歎,這什麽立威、立規矩、分化一批人、團結大多數人、迎合最廣大人群的利益,這一套真的是厲害。
如果沒有顏政的指點和演示,他估計一輩子都想不出。
“接下來談正事,我今天來,是為了你們鬥尾社內鬥一事!”
嗡——女戰俘都愣了一下,她們不明白,一個莫那部的人,為何要來過問鬥尾社內鬥的事。
安山隻得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語氣緩緩道:“你們鬥尾社的內鬥,很明顯是一次個別好戰分子,個別想當……想當頭目的人,挑起來的!
造成的後果很嚴重,大量無辜的人被害!這讓我們莫那部很震驚,作為鋤強扶弱的發起者,公認的最公正者,
我們莫那部有必要過問這件惡劣的事情。” “這……這個莫那部同鬥尾社的戰爭,那是兩個部落的衝突,你們內鬥那是你們內部的個別人,蓄意挑起的。
這是兩件不同的事,我們兩個部落,因為有摩擦,互相之間打一仗,這很正常,以前也是這樣!但是你們內鬥,這是一場讓祖靈所不恥,讓神農感到氣憤的事件,所以我們不得不過問!”
“這次我們莫那部,會做到的就是誅殺首惡,懲罰參與者,還所有被害者和她們家人以公正!”
女戰俘都驚呆了,這套歪理連顏政都不敢這麽編。
安山又指了指一旁的士兵道:“今天只要你們檢舉,核定罪行後,我們一定替你們討回公道!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你們錯過的話,再無可能替你們死去的家人、孩子報仇!”
女戰俘們這下聽懂了,結合之前的話,她們立馬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是要幫她們做主,幫她們報仇。
她們中間的氣氛開始變化起來,還出現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我……我檢舉!”良久後,一個老婦人似是下定了決心,猛的站了起來。
“檢舉何人?”安山立馬問。
“我檢舉麻赤!是他,是他殺死了我的兒子和丈夫。”
“哦,麻赤是何人?”
“我們頭目!”
安山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麻赤的頭顱早已經被張三風給弄去邀功了。
“你們頭目,他是怎麽謀害你兒子和丈夫的?”
老婦人兩行淚刷的流了下來,她痛心道:“十年前,只因我兒子打架勝過他兒子,然後我兒子和丈夫就死了,我知道是他殺的!”
安山怔了怔,心想怎麽搞出十年前的事來了?
不過他還是抓住機會,點頭道:“麻赤已死,頭顱就在我部落,待會我讓人將其頭顱送來,就當替你報仇了!”
老婦人趕忙告謝,不顧周邊複雜的眼神,一張老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我檢舉,我兒子被吉殺了,在內鬥中,他砍下了他的頭!”一個婦人低聲道。
“吉?他還活著嗎?”安山問。
“還活著,就在你們部落!”
安山心裡直呼太好了,立馬讓人去找吉。
很快吉被抓來,安山問那個婦人道:“是此人嗎?”
“是!”那個婦人仇恨道。
“吉,她說你殺了她兒子,是否有此事?”安山問。
被叫做吉的男子,早已沒有銳氣,低頭道:“沒有!他兒子是被另一個人殺死的,我只是砍下了他的頭!”
“還有沒有人能夠作證?”安山感到頭大,這事比打仗還難。
那婦人忙道:“我兒子就是她殺死的,我親眼所見!”
“你別說話,還有沒有其他人能作證?”安山問道。
沒有人吭聲,安山有些發急起來,忽然他想到了顏政的教導。
有時候對錯就是你一句話的事,誰讓刀把子在你手裡呢!
“咳咳,那好,此事吉有罪,本該處……處絞刑,但這是內鬥,當時也是被……蠱惑了!所以罰吉鞭撻五十,並要賠償這個婦人!賠償……賠償獸皮十塊!”
吉沒有說話,直到鞭子打在身上,才發出一陣慘叫聲。
那個婦人得意的看著這一切,仿佛死了兒子不算大事, 報復就行!
有了這個開頭,又有幾個婦人站了出來。
而安山也忽然明白,得有更豐厚的利益,才能讓這些人踴躍。
於是他猛的將賠償提高,直接讓這些搖擺者,鑒定了清算到底的決心。
場面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幾乎人人有仇,戶戶有怨!
甚至還出現了女人檢舉女人之事,且很快就變得瘋狂起來。
這一度讓安山感到頭皮發麻,因為場面就像是他們作戰時發狂了一樣。
在這種高潮下,撕逼賣慘、撒謊打賴似乎成了本能。
安山淡淡的望著這一切,腦海中思緒萬千。
他明白了,這場內鬥肯定牽扯到了鬥尾社所有的人,所以這些俘虜,怎麽可能沒有嫌隙?
當這種嫌隙被激發,當復仇成為可能,且復仇還能謀得重利時,這些人似乎忘記了鬥尾社這個共同的記憶。
尤其是她們發現,眼前這個冷面男人,是真正的主宰者,怎麽判決都是他的一句話。
所以這些人很容易想到捏造,很容易將事情往誇張了說。
而這裡的女俘虜,又大多都有多重身份,某人的母親、某人的妻子、某人的女兒、某人的姐妹。
這就使得檢舉很可能得罪某個女戰俘,而這個女戰俘,知道可以誣告後,也會造謠生事。
安山突然明白了,顏政為啥不親自來乾這事,敢情這事只要不是魃萬來辦就行。
因為這場內鬥,已經埋下了足夠的火藥,只需要一個引爆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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