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顏政的打算,他是打算將各個部落送來的男丁,編成一營。
這一營全部披重甲,直接負責在前邊衝陣就行,只要將他們訓練好,顏政突襲的底氣就將大增。
他也不喜歡一件事情懸而不決,所以定下的日期,就是訓練這些人一個月,那時候部落的豐收正好結束,人力正是最好調集的時候。
只不過敵人也等不及了,而且這個時間點歪打正著,正好遇到莫城稻子剛要收獲的時候。
但是這對於顏政來說,依舊是一個好消息,他相信這套棱堡防禦體系,足夠讓沒見識的倭寇和海賊們吃夠虧。
他下令,立馬將莫城外的所有老幼婦女全部後撤,讓民兵和男丁都進入莫城。
同時派出一個連的士兵,沿河去用弓弩阻擊敵人,但不允許他們使用火繩槍。
他還親自去視察了各個垂直炮台,以及各個大凸角炮台,再次強調開炮的時機,就是敵人越過某個標志的時候。
這些新晉炮兵,紛紛複述了一遍,同時按照要求演示了一遍,如何通過炮耳和墊高底座,來調整炮口角度。
顏政很滿意,這種機械式的教學輸入,讓這些新晉炮兵,記住幾個點就行。
做完這一切後,他就回到了紅房,開始提筆寫文章,莫城防禦如何進行,士兵們已經演練過,幾個連長會守好職責。
如果垂直炮台和三道壕溝都失守了,那麽他的士兵,會來護送著他離開。
唯一的遺憾就是魃萬還沒有回來,鬼知道他到底打到那裡去了!
…………
另一邊鹽港,楊成德的心態就沒有顏政輕松。
率兵登陸後,船上放下的小船不夠,所以不得不停下來打造筏子。
楊成德此時頭上綁著抹額,臉上帶著面巾,眼神中滿是血絲。
他臉上其實已經沒有刺青了,因為他爹楊運盛,已經命令他將臉上的刺青,給剜了下來,留下了兩個可怖的傷疤。
這讓他更加的痛苦,心裡頭除了恨短毛外,還深深的恨著他爹。
他覺得將其臉上刺青抹去,完全就是掩耳盜鈴一般,除了讓他痛苦受罪以外,該有的羞辱一點都沒有少。
而從東蕃島回到寧波府後,他就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人厭狗嫌。
不單單是外人笑話他,他們楊家上下,笑話他的也不少。
尤其是他爹那更加冷峻的態度,更是讓他有一種深深刺痛感。
所以他拿出了這些年積攢的銀子,靠著人脈和這些年根基,動員了這三千人馬。
他隻想做個了斷,帶兵攻打短毛一次,無論能不能殺掉短毛,他都決定了要在竹塹那邊安營扎寨。
甚至他腦子裡,一直有個很強烈的念頭,那就是他想帶人殺回楊家去,把所謂的嫡子,和他那個偽君子的爹,通通給殺了。
只是這個念頭升起後,他就忍不住的傷心。
這麽多年來,他這個庶子沒有做過對不起楊家的事,楊家這諾大的家業中,也至少有他一大半的功績。
可楊成德從小就知道,他爹心裡壓根沒有他,無論他爹每次表現的多麽倚重他,都掩飾不了他爹對他,從來沒有應有的那種自豪和關心。
尤其是在東蕃被黥面後,他就感受到了更多來自楊家人的惡意,這種軟刀子,讓他心中備受煎熬。
而且最令他痛心的是,他爹還用贖金一事,狠狠的敲詐了張家一回,逼得張家不得不折去了一半的家業。
這使他失去最後一個朋友,一想到張賀對自己的恨意,楊成德就更加的痛苦。
可是他沒有辦法!他還是習慣性的不敢忤逆這個爹,就像是小時候一樣,看到這個爹就先心虛起來。
若是看到這個爹多對他笑了一下,他小時候都會開心許久。
想著這些,楊成德愈發想要做出一個了結,他要遠離寧波府,遠離楊家,即便是在竹塹那邊當個海賊,也勝過繼續窩在寧波受人羞辱。
他也明白,這次出兵攻打短毛,一是為了報仇,二是為了劫掠更多的人口,三是為了保證在竹塹能夠不受侵擾的長久待下去。
“舶主,都準備好了!”就在楊成德愣神之際,手下一個小兵跑了過來說。
“出發!”楊成德二話不說,就跳上了一條小船。
手下的人馬,也開始坐上筏子,開始朝著上遊開去。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海賊和內河裡的水匪,還有兩百日本浪人。
楊成德花費了這些年積攢的九成銀子,將這些人聚攏了起來。
他也學著短毛,在竹塹港開墾出來了一批良田,還抓捕了不少土著女子,分給這些人。
隨著竹筏往上遊開,楊成德愈發的煩躁起來。
大約走了三個時辰後,他遭遇到了第一波阻擊。
一夥蠻子在岸邊的密林中,發射出了一陣箭矢,射殺了幾個人。
等追上去後,發現這夥蠻子已經跑的沒影了。
於是他們繼續往上遊開,陸陸續續又遭遇到了幾次小規模的伏擊。
這讓楊成德更加的煩躁,他下令遇到伏擊,就用箭回擊,不用再耽誤行軍。
只是這些襲擊依舊時不時的出現,每次都能帶走幾個人,弄得一路上,這些原先的匪徒們,一個個都有些草木皆兵。
等終於看到莫城後,楊成德不敢過於靠近,就下令所有人跑下竹筏,準備集結完畢後,再發起一場進攻。
在他看來,這座城池不高又不大,一波足矣。
只是令他無語的是,這些泥腿子出身的匪徒們,看見黃澄澄的稻子,居然有人停下來,摘了稻穗嚼起來。
一邊咀嚼一邊還誇耀,這一片片的稻子長得可真好。
楊成德不由一氣,可還是選擇了不發作,而是等這些人都下了竹筏後,才下令集結,準備進攻。
望著遠處的莫城,楊成德這個不怎麽打過仗的人,唯一知道的法子,那就是倭寇作戰時喜歡的戰術。
分成幾隊,精兵藏於陣中,緩緩驅動著前排往前靠,等發現可乘之機,再由精兵殺出。
他深藏後陣,望著遠處同樣已經做好準備的蠻兵,他覺得這一次無論成與否,都算是一個了結了!
“突給!”日本浪人喊了一聲, 然後他們中陣,就開始驅使著前排的水匪們開始往前靠。
一步一步,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那個奇怪的斜坡前。
然後,楊成德看到那圓形的房子上,發出了一陣閃光。
只聽見一聲巨響傳來,天空中一道黑影快速的飛來。
咻——咚,地面被震了一下,一道血霧在前邊爆開,只見前排殘肢斷臂瞬間一地。
各個慘叫聲滯了一下後才傳出來,而後又是一道黑影,從莫城大凸角上飛了出來。
楊成德滿是血絲的雙眸瞪的巨大,一股冷意從尾椎蔓延至全身。
他看到清清楚楚,一枚鐵彈在斜坡上橫跳幾下,最終在這個隊伍中,犁開一道血肉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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