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明軍進抵車廄山後,此處便被依山傍水的建設了不少的營寨和防禦設施。
劉大夏幾乎孤注一擲,誓要在車廄山阻擋住黥兵。
不得不說,這比囤積重兵,死守堅城要明智的多,重兵扼守水陸要衝,伺機尋找機會主動出擊。
這讓明軍能掌握的主動權瞬間高了不少,加上姚江與鄞江相通,黥兵敢越過車廄山,他們就敢去騷擾鄞江水運。
在戰爭中學習戰爭,明軍雖然後知後覺了一些,可終歸是做出了改變。
況且整個浙東在被打懵之後,也很快回過神來,至少三司文武,都開始為打退黥兵而出謀劃策。
連劉大夏都不由感慨,若是開戰之初便是如此,黥兵必定不能這麽猖狂。
而張昂駒練兵兩月余,手中的這支精銳,也很快就熟悉了火器戰術,簡而言之就是將弓箭手的弓箭換成火繩槍,又挑選了一批步卒,轉化為了火繩槍手。
整個方陣,火器裝備率也達到了百分之四十,算是交了數次學費後,明軍從華夏軍那裡,學到了個三招兩式。
若是單純他們自己琢磨,那麽要達到百分之四十的火器裝備率,那麽需要一個相對漫長的過程。
可同東秦打了幾仗,見識了東秦的全火器部隊後,明軍在裝備火器上要激進的多,也懂的更多。
這印證了矛盾理論,矛盾具有同一性和特殊性,雙方都會在矛盾鬥爭中,吸取有利於對方發展的有利因素。
明軍此刻還沒有徹底腐化,所以學習能力還是有一些,也可以說即便是明末,明軍的戰術也有變化,也曾引進過先進技術。
只是在明末,明軍學習的能力,適合戰爭的能力,已經落後於清軍。
可惜華夏軍同明軍打了這麽久,除了檢驗演習中的戰術以外,並無更多的收獲。
……
砰——砰——砰,車廄山軍營裡,張昂駒的四千步卒,正在訓練。
他們用松散的陣型打出三段擊,火繩槍手的周遭,則有盾牌手和長矛手。
本來還可以布置廂車防禦,可是黥人不是蒙古人,沒有什麽騎兵。
張昂駒在遠處看著,當看到三段擊後,場上靶子一片稀碎,不由暗暗吃驚,火器果真是犀利!
他曾在宣府待過,覺得這種方陣對付蒙古人,是極好的!
若是能打造幾萬支火繩槍,那麽九邊各處只需要數千支,組成這般方陣,定能讓那群叫花子騎兵無可奈何。
他一邊想著,一邊翻閱劉大夏編寫的《火器新法》,覺得這書寫的極好。眼下大明各地的武將,大多不識得火器,有一本這樣的兵書,當能省事不少。
劉大夏同樣也抱著這個心思,上個月就已經以上奏的方式,獻上了這本《火器新法》。
就期望朝廷,能夠用新式的火器,來淘汰掉軍中落後的火器,同時也改良火器的陣法。
“小公爺的兵果然是精兵,前番南贛總兵帶來的江西兵,雖驍勇,可行列卻不如鳳陽的兵嚴密。”劉大夏看了一會操練後,滿意的說。
張昂駒笑了笑,眯著眼睛望著這些兵說:“都是總督大人寫的兵書好,若非如此的話,短時間內決計練不出這麽一支強軍。”
劉大夏擺了擺手,遺憾道:“可惜咱們的火繩槍,無法加裝刺刀,據說黥人的長銃上,就有一把把長長的刀子,我讓工匠琢磨許久,都無法大量的打造出來。若是有了那種刺刀,長矛手也就可以被火繩槍手替代掉了!”
張昂駒聽罷,也是眼前一亮,假如真裝上刺刀,那麽就又是火繩槍兵,又是長矛兵,
無論是近戰還是遠戰,都能在瞬息轉換。“看來黥人,真的是不同以往的任何敵人!其心思巧妙,能征善戰,戰術上也是無可挑剔。”
劉大夏點了點頭,不無感歎的說:“且黥人同樣是說漢話、用漢字,自稱華夏一族,老夫打探許久,也隻得到隻言片語,據說這群人乃是先秦時期,渡海而去之人,後歷朝歷代戰亂,又有不少人渡海去東秦!上邊不似咱們,他們不尊四書五經,唯獨尊崇工匠之事,且律令森嚴。”
“整個朝廷分為什麽朝議院、樞密院和行律院,據說國君面對朝議院時,其權力都受到限制,大小事情都愛集思廣益,開會解決!”
“這……這豈非是墨家行事?”張昂駒驚到了。
劉大夏搖了搖頭:“似墨家、似法家,卻又都不像,但是東秦境內,卻是從不讓人學習四書五經,甚至稱至聖先師孔子為孔老二!”
“數典忘祖的東西!”張昂駒氣憤道。
“誒,話不可這麽說!”劉大夏感慨道:“若他們是先秦之民,那麽就沒有董仲舒的罷黜百家!自然談不上數典忘祖,他們獨遵的也是儒術!
而且他們不獨尊儒術,能有今日之成就,這同樣是讓老夫感慨之所在!或許……或許儒教治國之外,亦是有其他的強盛之道,這也是未可知的!”
張昂駒不說話了,這話有些大逆不道,可卻是事實。黥人不尊孔,卻是能夠以器勝,攻下這大明浙東。
……
又操練一個時辰後,一騎突然飛快的奔進了軍營中。
剛下馬就單膝下跪道:“將軍,黥兵……黥兵來了!”
張昂駒和劉大夏都是一驚,旋即一喜。
劉大夏忙問道:“到哪裡了?有多少人馬?”
“先鋒隊似有三千余人,已經進抵流江衝。”
“那就是只有二十裡了!”張昂駒琢磨一下,欣喜道:“總督大人,這便是戰機!”
劉大夏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就拿過一張地圖看了起來,最終選在了一個趙家坡的地方,進行伏擊。
很快,所有大小將領,都開始飛快的做著準備,他們已經準備了兩個多月,幾乎是一刻鍾後,五千鳳陽兵就已經整裝待發。
劉大夏親自騎著一匹大馬,同張昂駒一道出發。
此戰關乎大明顏面,他這個總督大不了把命舍了,也要痛擊黥兵!
這次軍餉撒夠了,賞銀也定下了,擊殺一個黥兵就能得賞五十兩!擊殺黥人軍官一個,就能得賞一百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即便是雜兵的士氣也高了好幾成,行軍也是走的飛快。
當走到一半時,哨騎發現了黥人的斥候。
黥人雖步卒悍勇,可戰場上斥候同樣多,他們往往騎著好馬,十個一夥,身上也不帶盔甲等重物,只有一把長銃。
有人追擊便是一邊逃跑,一邊用長銃回擊,他們行走如風,壓根就不給人遮蔽戰場的機會。
劉大夏發現後,也是心頭一緊,不過依舊是要進抵趙家坡,只要抵達那裡,佔據有利地形,那麽黥人要麽迎戰,要麽只能退兵。
…………
一個多時辰後,當明軍抵達趙家坡前時,立馬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劉大夏難掩震撼,他也是第一次,這麽近的看到黥兵方陣。
大概三千余的黥兵,已經在趙家坡前列陣,他們站的筆挺,以一種三列的方式,成片分布著。
黥兵探知他們行蹤後,居然不退也不伏擊,而是直接在此等候明軍,人數卻僅有區區三千余人左右。
張昂駒也驚到了,這夥黥人一個個上籃下白,全軍沒有一件盔甲,全部都是短衣。
行列之間,大炮星羅分布,旗幟更是鮮明,看上去極其的行列森嚴。
劉大夏看了一會後,在心裡頭默默記下黥兵的行列布置,又著人抄寫之後,這才發聲大笑道:“黥人主將也是個豪爽的,既然知道我軍的意圖,還給我軍一個公正對決的機會,那老夫就應戰了!張將軍,列陣吧!老夫當坐鎮中軍。”
張昂駒望了一眼劉大夏,知道這位老大人,是存有死志,此戰勝與不勝,他劉大夏喪師丟地之罪,都是免不了,輸了那就罪加一等,贏了一陣那也是奪職發配原籍。
“那好,晚輩就帶著騎兵,為前輩之側翼!”
隨著一聲令下,明軍開始列陣,劉大夏親率中軍,站在大旗下,目光炯炯的望著黥人陣列。
……
另一邊,安山也在望著列陣的明軍,要野戰便同你野戰。
華夏軍戰鬥至今,還從未堂堂正正的野戰過,明軍既然找上門來,他沒有不接招之理。
這也是殲滅明軍有生力量的最佳戰機,他不想錯過。
隨著明軍開始列陣,華夏軍中軍號開始吹響,三千余人以一個半圓形的分布,開始行進。
每個營分布一個區域,每個連組成一個基本的三行線列,每個排組成一排。
士兵們槍上肩,一絲不苟的前進,連長就站在一旁,排長就站在中間,營長拿著軍刀同旗兵一道,站在連隊中間。
每營軍樂隊在最後,他們吹著《華夏軍進行曲》,在歡快的曲調聲中,華夏軍一步一步的朝著明軍靠了過去。
前膛75炮和後裝線膛75炮,也被馬拉著炮架緩緩抵近。
連長不斷重複的話就是:“抬頭、挺胸、目視前方、聽從指揮!”
……
劉大夏遠遠看著,手微微顫抖了起來。
黥兵看上去,就是一條條細細的藍線,他們有條不紊的行進,隊伍絲毫沒有亂,軍官們更是一個個身先士卒。
他們每靠近一步,都能帶來一種壓迫感,看上去一衝就能衝散,可萬一衝不散呢?
等抵近到大概五百步時,黥兵停了下來,攜帶的大炮開始布置陣地。
劉大夏瞬間明了,這是已經進入了大炮的射程,也就是要頂的住大炮的轟擊,才能繼續作戰。
他忙讓人發炮,明軍的後膛炮不多,打了一輪後,有數枚炮彈打進了黥人線列中。
只是都沒有停頓,前邊倒下,後邊的黥兵就補了進去,絲毫沒有被慘烈的畫面嚇倒,受傷的黥人,也有專人被抬了下去。
隨著黥兵大炮布置完畢,黥人大炮也開始了發威。
隻一輪齊射,就砸得明軍處處哀嚎。
有一枚炮彈在劉大夏不遠處跳彈起來,場面非常的血腥。
不能傻等著挨炮,要麽趕緊撤,要麽趕緊衝。
可一撤的話,立馬就會潰!
劉大夏咬了咬牙:“兒郎們,封妻蔭子就在今日,殺一個黥兵,賞五十兩,殺一個黥人軍官,賞一百兩了,陣亡了,本督給撫恤!”
“萬勝、萬勝!”原本有些潰散的士氣,又重新被激昂了起來。
這些明軍足餉後,果真更加願意賣命起來。
他們也開始緩步前進,不敢跑進來,一跑容易亂了陣型。
劉大夏緊張的看著,自己也隨著大軍,緩步前進,他自己也挺身站立,鼓舞著這支軍隊的士氣。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黥人的炮火也是越來越猛,且炮彈也五花八門起來,有的一打就是一片。
有小部分的潰敗,都被張昂駒的親兵彈壓,整支軍隊以一種松松垮垮的陣型靠近。
等到兩百內時,劉大夏從望遠鏡中看見,黥人的軍官,一個個都拔出了亮晃晃的軍刀。
……
籲——這時,張昂駒率領的騎兵,抓住機會從側翼突了過去。
劉大夏抓住這個機會,趕緊下令快步衝鋒,只要進入一百步內,明軍就能發威。
華夏軍很是鎮定,半月形本就能方便應付兩翼,一個營都不用命令,直接便是轉向應對。
線膛75炮抬著炮架輕易就轉變了方向,隨著快速裝填,炮兵先打出一波霰彈。
騎兵隊形變得松散,在張昂駒的指揮下,他們嗷嗷叫著不斷變化陣型,又分為兩翼,準備從兩側掠過。
砰——步兵開火了,在兩百步的距離裡,直接像是割稻子一般,擊落了百余騎兵。
張昂駒大驚失色,忙收攏騎兵,只是其余黥兵也是依次開火,直接將他逼退。
劉大夏親眼所見,瞬息之間騎兵的攻勢就被打退了。
他心中大駭,黥人的長銃遠勝於他們手中的火繩槍!
砰——黥兵大陣開火了,明軍就像是撞到了一堵牆,直接倒下一排。
砰——砰——三段擊瞬間擊發,明軍雖處於兩百步外,可千余人已經倒地。
而黥人的攻擊,也似乎沒有間隔,只見硝煙中,依舊有炮彈和子彈飛出。
懵了!劉大夏都被打懵了!
鳳陽兵見狀,一個個都顧不得彈壓,紛紛怯意大生。
劉大夏繼續振臂高呼道:“兒郎們,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今天老夫就是死在這裡,也要滅了這夥黥兵!”
嗖——轟隆,一枚炮彈打在了帥旗附近,瞬間升起一陣煙霧。
劉大夏的戰馬受驚,直接將他掀翻在地。
“總督大人陣亡了!總督大人陣亡了!”不知誰喊了一句。
明軍頓時崩潰, 紛紛扔下武器逃跑。
劉大夏勉強站了起來,可卻阻止不了潰兵,他不由仰天長歎,剛想找把劍自盡,卻又是一枚炮彈襲來。
一陣痛楚從他腳下泛起,他直接暈死了過去。
而黥兵的衝鋒,此刻也已經開始,伴隨刺耳的響聲,黥兵分為一個個營,吼叫著朝著明軍衝鋒而去。
幾乎是數息之間,黥兵就已經衝上前來,他們一邊開槍射擊潰兵,一邊用刺刀突刺。
黥兵刺刀也用的極好,稍想抵抗的明軍,立馬就會被三四個黥兵圍攻。
李勇也在追擊行列中,他隻覺得熱血沸騰,一邊追一邊喊:“投降免死,跪地不殺!”
傳令兵何安,曾是連裡拚刺第一名,他腳丫子跑的飛快,只見他重複突刺這一招,就挑翻了數個明軍。
火器轟鳴不過一刻鍾,追擊潰兵的白刃戰,卻持續了許久。
張昂駒帶著人遠遠看著,本想救援一二,卻發現不遠處出現了黥人的騎兵。
華夏軍總共一百多個騎兵,全是用來當斥候的寶貝疙瘩,此刻也被聚集了起來,誓要殲滅了眼前的明軍騎兵。
他們不會馬上拚殺,卻會馬上放槍。
沒法打!張昂駒隻覺心痛的很,面對黥人如此火器,他實在想不出,除了拿命填以外,還有什麽辦法!
他忙縱馬,帶著騎兵奔逃而去。
後邊黥人時不時就開槍,總有一兩個倒霉蛋落馬。
可他們不敢回頭,也不敢節約馬力,一個個飛快的奔逃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