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府,家丁護衛齊圍過來,向牛守田道道喜,恭賀他平叛立功,做得左黑營統領的位子。
“這黃牛也沾了公子的光,等會給你多加幾把好料!”馬廄來人接過黃夔:“牛公子要請客呀…”
“是呀!公子可不要小氣…”
“哈,一定,一定!”牛守田憨笑,連聲應和。
一片歡聲,但看每人臉上卻無意透露出一絲異樣,轉瞬便逝。
他而後相繼向老福晉、赫王等問安,見過了趙福來與楊萬,互挽擁抱,問候這段時日境況。他們神色皆有不安之態,目光遊離,感覺好像有什麽心事。
王府出什麽事了?
“狗栓子呢?”他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頭來,撇下眾人,直衝臥房。
一進房間,猛然看見狗栓子鼻青臉腫,雙臂與兩腿纏著白紗躺在床上,此刻正熟睡著。
“媽了個巴子!誰乾的?”牛守田兩眼立時血紅,粗著嗓子吼道。
狗栓子被驚醒,等看清來人,登時淚流不止,奈何手腳不能動彈,連聲哽咽:“守田,你…回來…啦…一定…立功…受封了…”
牛守田看他如此,痛心問道:“是誰下這麽狠的手,把你打成這樣?”
狗栓子將頭扭過去,埋在枕邊,泣道:“是…彘王身邊那個癩蛤蟆。”
“什麽癩蛤蟆?”
“就是那個邢雲,原來他也不是人,是個蛤蟆精。”
牛守田攥拳起身,怒道:“我找他去!”
外邊眾人追進房裡,雲朗攔住他,說道:“你先別急,我已找過攝政王,他也向彘王問過了,但彘王那邊說狗栓子暗通妖魔,還阻止他們緝拿,情急下才動武,由於一時失手,讓狗栓子傷重如此…”
“失手?他失手斷人四肢?這不就是故意的嗎?下手還如此狠毒,我一定要讓他們也斷手斷腳!”牛守田瞪著眼大聲嚷道。
“攝政王問過之後,彘王就讓人送來了續骨膏藥,並保證十日便可複原。咱們不是他對手,貿然去討要說法…”趙福來按住他肩膀,極是為難,盡力勸阻:“還是慢慢再做打算吧…”
“那意思讓他白打一頓?要不我們也打他一頓,然後買些藥品前去賠罪。”牛守田怒氣衝衝,十分不甘心。
“守田,別去了。”狗栓子轉過頭:“這事怪我…只要朱大哥平安無事就好。一個多月不見你了,你坐下來給我說說平叛的事吧…”
牛守田還要再說,雲朗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們哥幾個坐坐,又讓其余人都退下,掩門而去。
“都怪我…”狗栓子滿臉是淚,不停自責。
“怎麽能怪你?倘若我得知他們去捉拿朱大哥,也會奮不顧身阻止。”牛守田抓起他的手,道:“我在韋城見過朱大哥了,他一再讓我轉述愧意,擔心你的安危,說他獨自逃走實是不該。”
“你見到朱大哥了!”幾人心裡一絲輕松,不管如何,朱大哥畢竟是全身而退了。
“這事真的怪我。”狗栓子泣聲道:“這幾天我躺在床上難以入睡,害了朱大哥,心中猶如火焚。”
“都說了不關你的事…”牛守田情急勸說。
“不…我…我一直不敢告訴大家實情,其實…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狗栓子面帶愧色,結巴道。
“什麽?”
“你還記得那個乾舌嗎?”
“記得。”
“那天我下差後,無意遇見了他,被他接連一頓奉承,想起那日與晴姑娘溫存,
兩腳不聽使喚的就又跟他去了那裡。” 狗栓子避開其他幾人不明所以的目光,看向一邊,繼續說道:“誰知在那裡竟撞到了彘王和那刑雲,本也沒什麽,可誰料晴姑娘多嘴,說我們上次去她那裡要找什麽皮條胡同。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她本是當笑話說的,彘王與刑雲卻聽進了心裡,不由猜疑起來,詢問了皮革胡同,便急急走了。”
“我一看要壞事,急忙追出去,又自知沒他們跑得快,出門後我就一路大喊,‘大家快跑啊…有妖怪出沒!彘王捉妖拿魔,邪祟鬼怪束手就擒。’我這麽一喊,街上頓時引起一陣騷動,言語傳播,勝過我腳力。接著我追上了彘王,他們對那裡不熟悉,正四處問詢,聽了我喊叫,更加確定了他們的猜疑,當即讓刑雲擋住了我,自己獨身趕往皮革胡同。”
“皮革胡同那邊出來好多人看熱鬧,我想朱大哥應該聽到動靜了,正準備脫身。刑雲眼看到手之功又要落空,當時氣得暴跳如雷,連同上次捉弄他吹電燈,一時羞憤難當,便下狠招折了我手腳。”
“那彘王竟是你引去的!”牛守田默默聽完,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邢雲他們固然可恨,可想不到暴露行蹤住所的居然是狗栓子,貪色負義,殃及朱叱一家。
可眼下又怎麽忍心再責怪,他已受到懲罰,手腳皆被邢雲扭斷,身心同時承受著兩重煎熬。
趙福來打破了沉默,說道:“守田,其實朱大哥被彘王找到,只是時間早晚的事,再說狗栓子也不是故意的。”
楊萬緊接道:“我就說嘛,他這幾天魂不守舍,總覺得他要說什麽又不敢說…”
王喜征求道:“是啊,他現在都這樣了,也算得以懲戒,這事咱幾個就爛肚子裡吧…”
“我真是後悔莫及,不該跟乾舌去那裡,以致害了朱大哥一家,我今後該如何面對他們…”狗栓子一把鼻涕一把淚,悔恨難當。
牛守田拿過臉帕給他擦了擦,鄭重道:“算了…你不要再自責了,朱大哥也說過,他們遲早會找上門的。只是由於是你引過去,讓我們難免有些愧對於朱大哥……此事我永遠不會告訴朱大哥真相,不過在回來之前答應了藍嫣姐姐,朱現下個月的血祭,我找人過去幫忙,這事到時候你必須得去,縱使不能走,背也要把你背過去。”
狗栓子連連點頭:“我一定去…以後每月血祭我都會去。”
到了晚上,牛守田沒有通知任何人,獨自拎著鋼叉,牽了黃夔,向攝政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