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跟前,那馬停了腳,對著驢子踹口大氣,小路狹窄,雙方同時過不了,隻得是一方先行退到邊上野地土溝讓一讓道。
車轅上跳下來一個漢子,凶巴巴的,滿臉橫肉,叫嚷道:“嗨!你們先往邊上讓讓。”
車主請示朱叱,幾人沒心情理會,擺擺手同意,隨後便下了車,幫忙將驢車趕到一邊。
幾人候在路旁,等那馬車通過,忽聽見車裡有女人聲音,嗚嗚嗯嗯,似是被人堵著嘴說不出話來。
牛守田輕抬眼皮,自語道:“該不是老婆離家出走,不願回來,這人從娘家將其硬綁回來。”
狗栓子笑道:“你莫管閑事,你要成家後倆人拌嘴,槐花再跑也跑不出眼到之處,離得太近啊…”
“我是那種人嗎?”
倆人說的嘻哈大笑。
車裡聽外面有人說話,鬧得更凶了,咚咚聲響,好像是在用頭撞著馬車廂。
狗栓子猛然叫道:“這不像兩口子拌嘴啊!”
隨著他叫喚,車簾裡擠出一個腦袋,是個小姑娘,被人纏著嘴,不能說話,只能對他們使勁搖頭,嗯嗯連聲,像是求救。
“等一下!”牛守田追上馬車,拉住韁繩,問道:“這車裡是你們什麽人?”
凶巴巴那漢子瞪眼喝道:“你少管閑事!”
另一個鼠目乾瘦漢子似乎聽到牛守田剛才的話,忙陪笑道:“小兄弟,這是家事…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一個外人不好管吧?”
牛守田指著車廂,疑心道:“那至於捆起來嗎?有什麽事說不開!”
鼠目漢子詭笑道:“也是逼不得已,這話本不該向外人說,我兄弟老婆要跟一個小白臉私奔,拋下孩子家室不顧,我們好不容易見了人,她又不肯回去,這不沒辦法了嗎…”
車裡動靜更大了,聽著像是兩個人,剛才那小姑娘又將頭探出來,嗯嗯搖頭。
狗栓子跟上來,就要解開纏在小姑娘嘴上的布條。
“哪來的野小子!要幹什麽?”凶漢子大聲喝罵,隨即跳下車,一把將狗栓子推了個趔趄。
牛守田跨步過去,推開那漢子,道:“媽了個巴子!還要動手是怎麽著?”
鼠目漢子忙上前拉開,滿臉堆笑賠著不是。
朱叱本在想著心事,無暇管這閑乾,見此邁步過來,索性摘了帽子,陰著臉喝一聲:“他奶奶的…你倆鬼鬼祟祟,看著就不像好人。”
聽了這話,又見朱叱長相,那兩個漢子身子一哆嗦,打個顫,看他也必不是善茬。
鼠目漢子收起笑臉,拿著架勢,底氣不足,道:“三位莫不是要以多欺少?我們家裡的事,你硬要插手,有點不地道了吧…”
朱叱一怔,若自己出手,倒真顯得有點不美,隨即對二人冷哼一聲,將帽子又戴上,回到了驢車旁,盯著牛守田壞笑,要看他怎麽收拾這兩個倒霉貨。
那倆倒霉貨看陣勢不對,趁朱叱與牛守田使眼色功夫,悄悄坐上車轅,揚鞭子就要跑路。
一聽車響,牛守田大笑,兩手拉住車尾巴,道:“我今天還真要管這閑事,車裡要真是你媳婦倒罷了,若弄明白你們拐帶別家妻女,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倆倒霉貨前面使著鞭子,死命抽打,馬是拚命往前奔,可馬車就是走不了,好像拉著千斤重的貨物,只在原地輕微晃動。
凶漢子哪見過這般神力,又想起剛才朱叱那模樣,隻道他們是妖鬼神仙,嚇得一身冷汗,
驚叫著:“見鬼了!啊…” 倆倒霉貨使勁催促著馬車,那馬被打的急了,使出全力,就聽哢嚓聲響,韁套竟被扯斷,馬兒脫韁,向前奔走,鼠目漢子急叫停馬兒回來。
馬舍不得丟下主人,竟也折身回來,凶漢子如見了救星,再也顧不得車廂裡的人,拉起鼠目漢子,攜手跨上馬背,擠在一起,逃竄而去。
那馬與車廂分了家,牛守田始料不及,被彈回的慣力撞倒在地,怒罵一聲,起身看倆倒霉貨逃走,不由納悶。
對在旁看熱鬧的狗栓子道:“這倆貨連媳婦都不要了?”
狗栓子過來攙起他,對前面喊道:“回來…”
朱叱笑道:“先看看裡面的人沒摔著吧,看樣子他們不是一家人,該不是拐帶了哪家婦女…沒人性的販子!”
牛守田到車前掀起簾子,只見裡面有兩個漂亮姑娘,手腳被綁著,嘴上纏著布條,一臉驚嚇,年紀都在二十歲上下,已哭成個淚人。
等給她們解了身上綁縛的繩子,姑娘出了車,盈盈下拜, 對幾人道:“承蒙恩人相救!在此謝過搭救之恩…”言行得體,面帶紅暈。
牛守田不知所措,連擺手,道:“我…你們…是…什麽救不救的,別怪我就好,不行把你男人追回來…”
剛才探頭出車廂那姑娘又一拜謝,急辯道:“恩人誤會了,剛才也聽了你們說話,那全是他們編造的謊言…”
另一姑娘輕拭淚水,道:“我們今天從柴安樓出來,遇見一個沿街兜賣外國香水的女人,看上了眼,準備挑一個,她又說家裡有更好的,誰料竟把我們領到僻靜處,綁了拉進馬車…”
旁邊那姑娘半攙著她,哭道:“多謝恩人!要真出了什麽事,我被綁走也倒罷了,我家小姐萬一出個不測,老爺可怎能安生,還不打死我…”
那小姐又一禮,道:“我叫海蘭珠,這是倩兒,恩公救命之恩不知該如何報答,不如隨我們一起回去,讓父親好生答謝。”
牛守田笑答:“原來…真不是一家…這…舉手之勞,謝什麽謝?平安就好,家就不去了,我…這…你們怎麽回去?”
忽然想起驢車,看看朱叱,征求道:“大哥,那驢車我們就讓給這兩位姑娘吧?”
“當然可以。”朱叱將草帽往低壓了壓,向姑娘問道:“那賣香水的女人長什麽樣?我就住在那附近,可以幫你們找找,也免得她禍害更多人。”
海蘭珠一禮,望著綁匪離去方向,輕咬銀牙,怒目道:“多謝了!不敢再勞煩恩人,我回去後會讓父親替我出了這口惡氣…”
朱叱一笑,搖搖頭,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