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未真的一雙眸子卻在面具後盯著他,忽然問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第一個要帶你去看的人是誰?”
那人沒有反對。
李一平道:“是殺滿天,‘一刀殺絕’的殺滿天。’
那人沒有反應。
安小寧歎了口氣,道:“看來你脫離江湖實在已太久了.居然連這個人都不知道。”
那人終於開口,冷冷道,“我為什麽一定要知道他?”
安小寧道:“他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那人道:“這人又和我有什麽關系?”
安小寧道:“你就是殺滿天”
那人臉色變得蒼白。
那人說道已經在江湖中混出了名的人,是很難隱藏自己的。,
那人平複了一下心情緩緩道我早脫離了江湖,已經是人外的人,已經在天外的天上。”殺滿天沉默著,目光似已忽然到了遠方。
遠方天畔,涼風習習,一個人衣抉飄舞.仿佛正待乘風而去。
殺滿天沒有開口,馬車已停下,正停在一座高樓的對面。
會賓樓的樓高十丈。
“我知道你每天中午都在這裡吃飯,都要吃到這時候,”李一平道:“你每天吃的都是四樣萊和兩碗飯,一壺酒,連菜單都沒有換過”
殺滿天蒼白的臉上還是全無表情.瞳孔卻開始收縮。
他知道自己這次遇見的錦衣衛們有一個極可怕的信息網。
江湖中高手如雲何止千百,錦衣衛卻能對他了如指掌,了如指掌的當然都是極可怕的人物。
安小寧將車窗撥開一點,肉外眺望,忽然道:“你進去吃飯吧。”
殺滿天從會賓樓走出來的時候,他自己的影子正好被他自己踩在腳下。
他腳上穿的是價值十八兩銀子一雙的軟底靴,還是攢新的
每當他穿著嶄新的靴子踐踏出己的影子時,他心裡就會感到有種奇特的衝動,想脫掉靴子,把全身都脫得光光的,奔到街心去狂呼。
他當然不能這麽樣做,因為他現在已是名人,非常有名。
現在他做的每件事都像夜半更鼓般準確。
無論到了什麽地方,無論要在那地方耽多久,他每天都一定在同樣的時候起居飲食,吃的也一定是同樣的萊飯。
有時他雖然覺得要發瘋,卻還是不肯改變
因為他希望別人都認為他是個淮確而有效率的人,他知道大家對這種人總懷有幾分敬畏之心,這就是他最大的愉快和享受。
經過十七年的苦練與奮鬥,大小四十三次血戰質,他所希望得到的,就是達到這一點。
他一定要讓自己相信,他已不再是那個赤著腳沒鞋穿的野孩子。
壤著寶玉的刀在太陽下閃閃發光,街上有很多人都在打量著他這柄刀,對面一輛黑漆馬車裡,有幾雙眼睛在盯著他。
近年來他已習慣被人盯著打量了,每個人都得習慣這一點。
可是今天他又忽然覺得很不自在,就好像一個赤裸的少女站在一大群男人中間。
這是不是因為對面車輛裡的那幾雙眼睛,已穿透他鍍金的外殼,又看見了那個赤著腳的野孩子。
一刀劈裂車廂招出那幾雙眼睛來.他有這種衝動,卻沒有去做,因為他到這裡來,並不是來找這種麻煩的。近年來他已學會忍耐。他連看都沒有向那邊看一眼,就沿著陽光照耀的長街,走回他住的客棧,每一步跨出去,都準確得像老裁縫替小姑娘量衣服一樣,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恰巧是二尺三寸。他希望別人都能明白,他的刀也同樣準確。安小您輕輕放下了撥開的窗簾,輕輕吐出口氣,道:“你看這個人怎麽樣?”許未真道:“三年內他若還沒有死,一定會變成瘋子。”李一平歎了口氣,道:“只可惜他現在還沒有瘋。“
幾人坐著馬車跟著殺滿天又在“一品香”對面停了下來。
一品香是個很大的客棧,客棧裡通常都有各式各樣的人,越大的客棧裡人越多”
章奧又撥窗簾,讓錦衣衛幾人看了很久,才問道:“你們看見什麽?“
許未真道“人。”
安小寧道:“幾個人?”
李一平道“七個。”
現在正是客棧生意上市的時候,裡面的客人至少也有一兩百個,他為什麽只看見了七個?
章奧居然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眼睛裡反面露出讚美之色,又問道“你看見是那七個?”
李一平看見的七個人是兩個下棋的,一個剝花生的,一個和尚,個麻子,一個賣唱的小姑娘,還有一個是伏在桌上打磕睡的大胖子,
這七個有的坐在角落裡,有的坐在入叢中,樣子並不特別。為什麽他別的人都看不見,偏偏只看見這七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