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刀光閃動,寒芒滿天,雖是十余柄刀劍同時搶攻,但章法卻絲毫不亂,攻上的攻上,擊下的擊下,砍頭的砍頭,削足的削足,十余柄刀劍同時刺向同一人,竟絲毫不聞刀劍相擊之聲。
這幾個武功不高的少年,在臨死前竟能拚死一搏,這不要命的精神當真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但這些殺手終究不是俗手,雖驚不亂,十余人後退,另十余人又自搶攻而上,寒冰霜勁就又發出。
這一次卻再也無人敢和他們硬碰力拚,只是乘隙搶攻,四下遊擊,只聽風聲震耳,震得樹葉如花雨般飄落。
二十余高手左上右下,前退後繼,竟無一人能攻入玄天霜勁的氣場之內,只是三人余毒未清,加之內力本就不濟,二十余招過後,幾個錦衣衛的額角上已滿是汗珠。
羅衫少年撫掌大笑道:“對,就是這樣,先耗乾他們力氣再說,溫水煮青蛙,慢慢折磨死他們,還怕他們跑了怎得?”他雖然戴著面具,但聽他語聲,年齡也的確不大。
錦衣衛雖在和別人動手,眼睛卻不斷在留意看這狠毒的少年,更留意著這少年的一雙手,手中的無情針。
只聽他背後章奧的呼吸已越來越微弱,終至氣若遊絲,而面前這強敵的身子卻漸漸走近,一雙手似乎已將揮出。
幾人心已碎,力已竭,突然大呼道:“罷了。”
他們明知此番若是脫走,只怕再也難查出這些仇人的真相來歷,但情勢卻已逼得他們非走不可。
話聲出口,幾人拚盡最後一絲內力,突然往一條使刀的大漢當胸砸了過去,那大漢心膽皆喪,魂不附體,跌在地上,連滾幾滾。,
幾人身子竟借著這一戳之力,“呼”地自眾人頭頂上飛過,飛過樹梢,就好像一隻長著翅膀的大鳥似的,飄飄蕩蕩,飛了出去。
羅衫少年頓足道:“追!”
他腳一頓,人也箭一般躥了出去,但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等他飛掠出牆,但見牆外柳絲在風中飄拂,河水在陽光下流動,一條黃犬夾著尾巴從小橋上走過。
錦衣衛幾人卻已瞧不見了。
幾人其實並未走遠,而是從王家廢園後門又回到了王家廢園。
許未真背後背著一人,他們余力實已不能奔遠,只有行險僥幸,以他們的性命來和對頭的機智賭上一賭。
只聽那羅衫少年輕叱道:“分成四路,追!”
一人道:“是否需要派人留在這……”
羅衫少年怒道:“錦衣衛們的又不是呆子,會在這等死?”
接道,衣袂帶風之聲,一個接著一個自橋上掠過,“撲通”一聲,那條黃犬慘吠著跌入河裡,想是那羅衫少年惱怒之下,竟拿狗來出氣,水花消失時,四下已再無聲息,幾人的心提起,又放下,還是伏身草中,動也不動。
他們當真沉得住氣,直到了盞茶時分,確定那些人不再回來,方自一掠而出
別人算準他們不敢回來,他們就偏要回來。
庭院依舊深寂,濃蔭依舊蒼碧,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只是那幾具屍身,卻又在提醒他方經慘變。
錦衣衛們筆直奔入內室,將他章奧放在床上,懷中中取了瓶丹藥,全都灌入章奧嘴裡。
這本是章奧秘製的靈藥,也不知道曾經救過多少人的性命,但此刻卻救不活他自己的性命,三人的的眼淚,直到此刻才流下來。
陽光自小窗中斜斜照進來,照在章奧由紅轉黑的臉上,他胸中還剩下最後一口氣,茫然張開了眼,茫然道:“我錯了麽?……我做錯了什麽?……”
三人以身子擋住陽光,淚流滿面,嘶聲道:“鎮撫使,你沒有錯。”
章奧像是想笑,但笑容已無法在他逐漸僵硬的面上展露,他只是歪了歪嘴角,一字字道:“我沒有錯,你們要學我,莫要忘記容讓,忍耐……容讓……忍耐……”語聲漸漸微弱,終於什麽也聽不見了。
幾個直挺挺跪倒,動也不動,淚珠就這樣一滴滴沿著他面頰流下,直流了兩個時辰,還沒有流乾。
窗外陽光已落,室內黝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