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看到王樂安手中的筆和本子,一點都沒懷疑王樂安說的鬼話。
她還恨鐵不成鋼地數落起楊鴻文:“看看小安,成績那麽好,放暑假了還不忘去學習。你呢?叫你學習簡直跟要你的命一樣。”
王樂安在一邊看著表哥低著頭一臉憋屈的樣子,差點沒笑出聲。
楊鴻文聽著母親的數落,心裡卻很是不忿:不上學怎麽了,不上學我一樣活的很好,而且您還不知道您口中的這個好學生剛才幹了些什麽呢!
……
徐文琳實在太過熱情,非要留王樂安在她家吃晚飯。王樂安推脫了好久才得以脫身。
等王樂安回到家,已經四點多了。
看到王樂安手中的筆和本子,王成軍才沒有罵他。
聽了王樂安編的鬼話後,王成軍露出了微笑,還表揚了王樂安:“很好,暑假了也不能忘了學習。對了,你的暑假作業寫得怎麽樣了。”
“寫完一大半了。”
其實王樂安的暑假作業早就寫完了。前世小學期間,王樂安為了保持自己好學生的姿態,總是快速寫完作業,不論是平時的家庭作業還是寒暑假作業。每天晚上放學還沒離校,王樂安的家庭作業就已經基本寫完了。而他是7月20號重生的,暑假是7月1號放的,二十天的時間,那幾本薄薄的暑假作業根本不夠他寫的。
不過為了防止父親給自己布置額外的作業,王樂安隻好說寫完了一大半。王成軍對此還是比較滿意的。
這段時間天氣比較炎熱,王成軍所在的工地上也沒有什麽活,所以他才回到家裡面,順便看看秧苗的長勢情況。
這個時候的農村家庭,大多還在種田,等農忙時節過去,家裡的勞動力就會選擇另外找個活做,一般是進城打工,多數人是在城裡的工地上乾活。而家裡的女人大多會留在農村,照顧老人孩子,有的也會選擇去鎮上的小鞋廠、製衣廠之類的找點小活乾乾來補貼家用。
王樂安的家庭就是這樣的典型代表,只不過母親徐文秀前兩年生了一場大病,雖然治好了病,但是家裡面也因此欠了許多外債,而母親再也不能乾重活了。
前世王樂安的家裡全靠父親王成軍一個人掙錢,直到2012年左右才徹底還清了家裡的外債。王樂安知道父親上輩子特別辛苦,幾乎是全年無休,每一天都在工作。即使是後來不需要他親自動手幹了,他也每天忙碌在工地的一線。
沒什麽事乾,王樂安便坐在門前的那棵大梓樹下,上面還掛著一根用井繩做的秋千,以前王樂安經常坐在上面蕩。
夏日的白天尤其的漫長,火紅的夕陽漸漸西沉,染紅了整個天邊。前世上初中後,王樂安再也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他不想再也看不見這樣美麗的景色,也不想父親這輩子依然那麽操勞。
……
晚飯時,家裡人把桌子抬到外面來,在外面吃比在家裡更涼爽一些。
王成軍喝著一瓶廉價的啤酒,夾了兩顆花生米放進嘴裡嚼了嚼,低聲說道:“不好乾啊,這田。”
是啊,王樂安記得農業稅雖然在2006年就被取消了,但是農民辛辛苦苦耕種一年,依然賺不到什麽錢。歸根結底還是物價水平近些年開始漲起來了,但是糧食的價格依舊很低。俗話說谷賤傷農,這句話是一點沒錯。
王樂安明白,父親是有點不想種田的意思了,每年農忙時節耽誤的功夫不少,這些時間如果拿去在工地上乾活,
說不定掙的錢比賣糧食的錢更多。前世王成軍就是從2010年開始徹底放棄種田的,當然奶奶的去世可能佔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徐文秀也不知道怎麽回應丈夫的牢騷,隻好說:“要不明年少種一點?”
“糧食不值錢啊。工地上平時很忙,也就這兩天有點空,哪有時間回來照看。”王成軍一顆一顆地夾著花生米。
王樂安知道父親此時的壓力很大。王成軍手下雖然有個小班組,但班組裡面也就十幾個人。他還需要從別的包工頭那邊接活,充其量只能算個介紹活的中間人,平時自己也還要下工地乾活,一年到頭來比普通工人也多賺不了幾個錢。
但是王成軍這個人非常講信譽,從來不拖欠工人的工資,也不在算帳時扣扣搜搜的,算工時的時候半天總給人算一天。有時候年底發工錢,包工頭結不清帳,隻給一部分,王成軍就把全部工錢都拿去發工資,自己一點沒留。過年回家的時候,徐文秀對於丈夫的行為頗有微詞。
王樂安知道父親還有個姓杜的朋友,手底下也有兩個小班組,和王成軍的情況很相似。如果王成軍和他一起乾,憑借著王成軍多年的口碑再多找些工人,說不定就可以直接繞過包工頭去包活了。況且,王成軍還認識一個和中建四局合作緊密的大老板,再加上多年來積累的人脈,根本不用愁沒活乾。
於是,王樂安試探性開口:“爸,那個杜叔叔現在還在乾工地嗎?”
“這說的什麽話?他不乾工地還能去幹什麽?”王成軍對兒子突然的插話有些不滿。
“既然如此,那爸你為什麽不和杜叔叔一起乾工程呢,這樣就不用給包工頭分錢了。”王樂安裝作一副很天真的模樣。
“你個小孩子,懂什麽!哪有那麽容易?自己乾從哪接活?哪有人……”王成軍的聲音突然變小,他夾住花生米的筷子也懸停在半空中,整個人陷入了思考中。
王樂安知道這件事根本沒有想的那麽複雜,只是王成軍這麽多年來思想一直都沒有轉變,一直以一個普通工人的角度看待問題,身邊的資源也不懂得利用。但是經過王樂安稍稍一點,王成軍稍微轉變了思想,開始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氣氛冷清了好一會。
“怎麽樣?真能一起乾工程嗎?”母親在一邊不確定的問道。
“哪有那麽簡單?吃飯吃飯。”王成軍停下了思考,一口氣喝完了剩下的啤酒,盛了一大碗飯,然後開始快速夾菜、大口吃飯。
王樂安知道父親心動了,剩下的就看王成軍自己怎麽和別人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