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一博經營數年也算小有資產,但加起來還不及這其中一車。
“這事有些麻煩,恐怕咱們想吞下也沒那麽容易。”
沉吟了片刻,馮一博大聲宣布道:
“這些東西都先別動,回頭去帳房每人可以領一百兩銀子。”
“是!”
雖然按照規矩只能應是,但莊丁們眼裡的喜悅還是藏不住的。
這個年月,二三十兩銀子就夠普通人家過上一年了。
一百兩若省著點用,夠一家五口吃喝五年。
何況馮一博每年都帶著他們掙錢。
一下支出去兩萬多兩,差不多是莊子兩三年的總收入了。
馮一博也不是什麽白蓮花。
這幾年他在莊子裡收拾過不止一家,又帶著其余的人一起發財。
正是這樣恩威並施,莊子裡的人才對他又敬又怕。
不過馮一博也明白人性。
即使平日裡再怕你,涉及太大的利益也難免有些別樣心思。
倒不至於把他怎麽樣,但過了手不留點油,難免會讓人心裡不甘。
就算是抱怨幾句被人聽去,那也是麻煩。
再說,即使這些莊丁都算是他的親信,若是沒有利益綁定,也難保將來沒有別的心思。
所以,他才選擇出點血。
“你們知道我的為人,該給你們的分毫不差,不該拿的,誰若是動了,我定會讓他全家無法立足,若是想著坑害大家,那必定讓他生不如死。”
給足好處之後,還要敲打敲打。
馮府的規矩,就是在一次次說到做到中立下的。
馮一博掃視莊丁,見沒人露出任何不滿,才又軟聲道:
“這匹財貨不乾淨,很容易引火燒身,就算是我,也不敢說能吞得下。”
他是舉人,是應天府解元,又帶領他們過上好日子。
在這些莊丁眼中,說他是天上星宿也不為過。
話說道這個份上,即使有些心思活泛的莊丁,此時也都熄了不該有的心思。
“讓人把東西從後門運進去,你們倆親自跟著。”
一番恩威並施之後,馮一博擺擺手。
不管怎麽說先讓人將這些運回馮府。
狗子和猛子帶人押送車輛朝馮府後門去了,剩下的人在他的吩咐下砍掉死倭寇的腦袋。
他則親自帶人押著俘虜到了馮府正門,又吩咐人進府。
沒一會兒,劉昭被人抬了出來。
沒人注意的是,跟著一起出來的,還有薛蟠。
從金陵出來,薛蟠自然知道倭寇的消息。
又從寶釵處得知,倭寇朝馮家莊來了。
兩相印證之下,讓他大驚失色。
想立刻帶著寶釵回金陵。
憑借薛家的影響力,只要到了金陵城外,怎麽也能想辦法進去。
可惜,金陵好進,馮府難出。
倭寇將至,馮府立刻進入外緊內松的緊急狀態。
府內看著一如往常,但所有出口都有莊丁把手,一律禁止出入。
多次嘗試無果後,薛蟠只能頹喪的回到寶釵所在的小院。
他剛推開院門,卻聽到隔壁小院有些動靜。
薛蟠有些好奇探頭看了一眼,頓時眼睛一亮。
只見隔壁院門一開,幾個莊丁抬出一人。
薛蟠一眼就看到那一身緋色官袍子。
那人仰面躺著,胸口繡的熊羆正好袒露出來。
五品武將!
沒錯,
寶釵所在的小院正是西跨院,這邊整片都是客房。 那個院子正是京營千戶劉昭休養之處。
薛蟠急中生智,難得聰明了一次。
他沒有直接上前。
這位將軍腿上還打著夾板,抬著他的也不是兵士,而是莊丁。
正是因為莊丁,薛蟠才沒敢上前。
但眼見他們朝著外走,薛蟠立刻跟了過去。
一行人來到角門,門房之中卻沒有人。
他們在門口站著,注意力也都在門外。
薛蟠一咬牙,硬著頭皮也跟了出去。
劉昭一被抬出來就懵了。
他一下就坐了起來,差點翻到地上去。
這位小馮老爺真和倭寇做了一場?
若是他沒看錯的話,門口這些莊丁押著的俘虜。
是倭寇!
可他帶了一千兵甲齊全官兵都被擊潰了。
馮家莊得付出多大代價,才能抓住幾個活的倭寇?
雖然俘虜的不多,但也絕對不少了。
看著有十幾人的樣子,至少說明他們是贏了的!
“劉將軍,倭寇已經全滅,這些是還能走的,其余的我讓人取了首級,稍後才能送過來。”
馮一博笑著上前施禮。
他的注意力也都在劉昭身上,沒注意薛蟠也跟著。
見劉昭一臉懵逼,還沒反應過來,馮一博忍不住繼續裝比。
“哦,對了,你們是以首級論功的吧?”
見他還呆愣愣的看著倭寇俘虜,馮一博又喚了一聲:“劉將軍?”
“啊?”
劉昭這才回過神來,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全……全滅?”
在他想來,馮家莊想全滅倭寇,定然付出了重大代價。
說不得有幾千人奮不顧身!
想到這裡,他立刻面帶悲慟的問道:“那你們損失如何?”
這就是會做人了。
他已經反應過來,這可是白撿的功勞!
即使是馮家莊全滅的倭寇,報到朝廷也是義民相助。
最多是有朝廷嘉獎罷了。
但軍功只會落到,“參與”了這次戰鬥,甚至是“指揮”有方的。
他這個京營千戶!
正是因此,劉昭才這樣問。
他是想與馮一博提前談好條件,畢竟之前人家就已經明示過他了。
說是送他一場功勞,但劉昭也久經官場,自然明白規矩。
尤其是這些讀書人, 最是貪婪。
只是,這個功勞他實在無法拒絕。
不管對方想要什麽,他也會全力配合!
因為這場功勞,不僅能保住千戶的位置。
甚至再往上動一動也不是不可能。
這夥倭寇流劫江南數府,消息早已上達天聽。
只是一直神出鬼沒,誰也沒能剿滅,
朝廷才一直沒有處理。
現在這股倭寇被徹底剿滅,想必空出的位置一定不少。
他的後台,南京京營指揮使已經到頂。
算是封無可封,獎勵怕也多是禦賜之物。
而劉昭若是操作得當,正四品的指揮僉事也不是不能想。
正在劉昭心中盤算的時候,馮一博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他皺眉不已。
“我們熟悉地形,又設下陷阱,倭寇中了我們的埋伏,所以我們倒也沒什麽損失。”
這絕對不可能!
劉昭再次確認道:“真沒什麽損失?”
“嗯?嗯……”
見馮一博似乎有些猶豫,劉昭心中有些不屑。
這些讀書人,就會吹牛。
怎麽可能會沒有損失?
果然,就見這位解元沉吟片刻,才道:“硬要說的話……倒是也有。”
這才對嘛!
劉昭微微松了口氣,心裡又有些鄙夷。
看來馮家莊定然是損失不小,這個解元卻不拿人命當回事。
沒想到的是,接下來馮一博的話,讓他更加傻眼。
“有個莊丁盾牌沒拿住,把自己小腳趾頭砸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