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姑娘。”
坐在寶釵對面的小姑娘約莫十二、三歲。
本應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可給人感覺似缺了些靈氣。
整個人顯得有些呆呆的。
但她偏又生得粉雕玉琢,容貌精致無比。
任誰一看也知是個美人坯子。
最明顯的,她眉心處還長有一個米粒兒大小的朱砂痣。
馮一博就是由此確定了她的身份。
“唉喲!”聽到車廂外馮一博叫她,菱花微微欠身想要起來,卻被馬車顛了回來撞了一下後腦杓。
“怎麽了?”馮一博的聲音再次響起。
菱花連連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又想起對方在外面根本看不見,忙道:“我沒事的,公子請說!”
“噗嗤!”
坐在對面的丫鬟鶯兒忍不住笑了出來。
被身旁的寶釵拉了拉,才連忙止住笑意。
這時又聽外面的馮一博問道:
“我聽聞你那爹爹是個拐子,所以你這名字想必不是本名吧?”
菱花聞言竟還是先點了點頭,才又後知後覺的回道:“回公子的話,我原不記得小時的事。”
不知是不是馬車顛簸,說起“小時候”三個字,抱著手臂的菱花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
對面的寶釵雖然似有所覺,卻又不懂她為何這樣,倒是鶯兒隱約明白了幾分。
這時馮一博又道:“既然以後跟了我去,便為你起個新名字可好?”
“全憑公子做主!”
不知為何,聽到起個新名字的時候,那菱花竟似被煥發了生機。
這次她的身體沒有先一步反應,但眼中亮亮的,全是期盼之色。
“菱花沒有曾毅總是差點什麽,不如以後就叫……額,算了,還是叫香菱吧!”
馮一博本想給她起名“莞莞”,也算是全了莞莞類卿的典故。
可想到自己畢竟身在紅樓世界,若是少了香菱,終究少了點什麽。
最後一刻,還是將“香菱”這個名字還給了她。
“是!香菱謝公子賜名!”
雖然不知道馮一博說的都是什麽意思,但菱花……
不對,現在是香菱了,似乎獲得了新生一般。
她用力點著頭,不知不覺竟留下淚來。
對面主仆看著香菱滿臉淚水,一時間心思迥異。
寶釵略感莫名其妙,雖然她覺得香菱這個名字很貼合這位姑娘。
甚至她想了想,若是自己可能也會起這個名字。
但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何只是一個名字就讓人感動成這樣。
鶯兒隱約有幾分物傷其類,猜出對方許是被拐子打怕了。
不過她自小跟隨寶釵也沒遭逢過什麽大罪,只是稍有感慨罷了。
若是馮一博見到此時情景,想必就會想起那句:
幸運的人,一輩子都在被童年治愈。
不幸的人,一輩子都在治愈童年。
“今日起,我的罪孽可算滿了吧?”香菱低聲呢喃。
想起今日初見小馮老爺時,他就連價都不講的買下自己。
又為了自己又與人爭鬥,才將自己奪來。
如此費盡周折,總不至於是為了打自己吧?
…………
當時那拐子正眉開眼笑的原地等候著,卻見又有一位公子朝他走來。
拐子心思電轉之間,上前諂媚一笑。
“大爺可是想買我這女兒?菱花,快過來!讓大爺仔細瞧瞧……”
她現在還叫菱花,
是因為還沒有遇到那個給她“香菱”這個名字的人。 馮一博心念一動,同時抬手示意拐子少說廢話,借著酒意直接霸氣問道:“多少錢?”
拐子一聽這口氣,眼睛就是一亮!
他伸出一隻手掌,笑盈盈的道:“怎麽也要這個數!”
“五十兩銀子?”馮一博已經盡量往多了猜。
人牙子賣丫頭也要十兩、八兩的,眼前這拐子不可能只要五兩吧?
“大爺開什麽玩笑?”
拐子嘴裡喊著大爺,可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樣。
“我這女兒可是識文斷字,熟讀《女四書》、《賢媛集》等等!我出過的束脩都不止五十兩了,菱花,給大爺背一篇《女誡》……”
“嘶~難道要五百兩?!”
馮一博有些牙疼,他是真的有點驚到了。
本以為只是買個丫鬟,沒想到聽著倒像是瘦馬!
這個時代銀子的購買力可不低,一兩銀子約莫相當於五百塊錢軟妹幣了。
也就是說,這拐子一張嘴就是25萬,堪比後世某些地方的彩禮!
他倒不是給不起,但若只是買個丫鬟實在是過了。
對面的拐子看表情知道自己到底是要高了。
他一咬牙,想著要不要多少降一點,免得真把這大魚嚇跑。
“好!五百兩就五百兩了!”
沒想大魚雖然齜牙咧嘴,但還是馬上點頭。
這一下,不止是拐子,就連菱花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呆呆的看著馮一博。
這公子出這麽多錢,應該不會打自己了吧?
馮一博談妥之後就朝身後一伸手,長隨狗子立刻將一個小包裹奉上。
帥氣的動作令吃瓜群眾都充滿了期待。
可惜,打開包裹後馮一博的酒都醒了大半。
裡面隻翻出一張百兩銀子的匯票和一些散碎銀子,約莫有十幾兩。
畢竟是出來宴飲,馮一博自然不會帶那麽多錢。
他此時面臨著兩個選擇:
要麽是約定好了回去取了銀子再來。
但以這拐子的性子,有很大風險賣給別人。
要麽是回去取錢,但留人在這看著。
至於試試講價能不能便宜些,作為今科解元,話已出口的他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馮一博讓狗子駕車回去找管家陳伯支錢,自己交了定金之後就在原地等候。
沒想到,還沒等到狗子回來,就等來了一位。
準確的說,是一群。
這群人的C位是一位英俊少年。
年齡看著和馮一博差不多,也是十七、八歲的樣子。
頭戴紅花、身穿綾羅。
而他身後跟著四個豪奴,其中兩個手持木杖,看著都是雄壯不凡。
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這麽巧吧?
馮一博心中呐喊著,隱約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他本不想與這人發生任何交集,可現在卻不得不直面對方。
眼見這群人直奔拐子和菱花過去,他立刻上前抱拳,將人攔住。
“這位朋友請了!在下是今科舉子,姓馮名淵字一博,這位姑娘在下已經下定,不好意思,請朋友再去別處看看。”
畢竟是今科解元,這半年來他在金陵城風頭無兩。
他本以為只要報出名字,有些身份的都知道,多少也會給些面子。
可惜,對面的公子似乎從未關注過科舉之事,聽了之後從鼻孔裡哼出一個字。
“滾!”
說完之後不再理會馮一博,而是轉向那拐子,凶狠的道:
“囚攮的!狗東西敢繞你家薛大爺?”
“大爺哪裡話來,小女得兩位看中是她的榮幸。”
拐子這時上前一禮,諂媚的一笑,隨後卻話鋒一轉。
“可公子雖是交了些錢,但也隻幾兩銀子,而這位公子願意出更高的價格,老漢自然是要賣給他。”
“若是大爺能拿出多於五百兩,我還是願意將女兒賣給大爺。”
“若是不願也是無妨,老漢將定錢雙倍退給大爺便是!”
好家夥!
這一番話讓馮一博懵了。
這拐子一番操作,自己成了後給錢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