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還能看見他們嗎?”
馮一博一直以挺拔身姿背對著岸上。
他站了快有盞茶功夫,船才開走。
早已腰酸背痛。
狗子扒在船舷上,眯眼眺望。
“小主人,這回已經看不見了。”
“哎呀!”
馮一博聞言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活動著腰背。
狗子連忙扶著他坐下,香菱也過來捶背揉肩。
“耍帥的代價還挺大。”
香菱的小手按的不錯,馮一博舒服的齜牙咧嘴。
狗子在一旁也咧著大嘴,一副癡漢相。
自從收到千戶告身,這嘴就沒合攏過。
此時見馮一博放松下來,他腆著臉咬著唇,道:
“小主人,和您商量個事唄。”
“說。”
馮一博扭了扭肩膀,又對香菱道:
“你去把千家詩拿來,我今天繼續教你作詩。”
“好的,大爺稍待!”
香菱一聽到教她作詩,頓時眼睛一亮。
屁顛屁顛的去船艙裡拿書。
這時狗子繞到了馮一博的正面。
“小主人,那個……那個……”
狗子吞吞吐吐,最後才一臉諂媚的道:
“以後您能不能不叫我狗子了?”
喲呵!
這是飄了?
剛調理完大舅子,又要調理一下狗子了。
馮一博聞言,先調整了一下姿勢。
才道:“那你也別管我叫小主人了。”
狗子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整個人都蔫了下來。
他勉強擠出個笑容,連連擺手道:
“別別別,我就是隨便說說。”
說是這麽說。
可他臉上的失望之意,卻溢於言表。
馮一博舒服的攤在那裡,見狀哂笑道:
“你是覺得自己是五品千戶了,品級已經超過我了是吧?”
這自然是玩笑話,卻一點也不好笑。
五品幾乎是能捐納到的最高品級。
但別說捐納的五品候補千戶。
就算是實缺千戶。
和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講比起來,差距也不是品級可以彌補的。
狗子聞言嚇得連忙撲了過來,抱住他的大腿哀嚎。
“小主人,這可冤枉死我了!”
“是嗎?”
好像大腿不是他的,馮一博無動於衷。
又道:“那就是你覺得有了官身,我又要派你管理新軍。”
說著他斜睨著狗子,問道:
“所以你覺得,狗子這個名字配不上這個位置,若是被人聽去,你會很沒面子。”
“對吧?”
“嗯……”
狗子低頭小聲應了一句,又辯解道:
“我倒是沒什麽,主要也是怕給小主人丟臉。”
馮一博一聽,就知道這話言不由衷。
“唉!”
他歎了口氣,又坐直身子搖了搖頭。
真是人心難測,隊伍不好帶啊!
看著一臉委屈狗子,他準備先動之以情。
“狗子,你和猛子從小在我身邊,在我心裡一直和親人一樣。”
狗子有些不明所以,卻習慣性的還想要解釋。
“小主人……我……”
馮一博伸出手掌,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之前我根據你們倆的性格,給你們配的差事。”
“憨些的猛子,我讓他代我操練莊丁。”
“機靈的你,
則跟在我身邊,作為管家培養。” 言外之意,還是更重視狗子一些。
作為管家培養也是真的,畢竟陳伯就是管家。
可聽到馮一博的話,狗子有些不祥的預感。
他急道:“我知道的,小主人對我……”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不等狗子說完,馮一博打斷道。
這話一出,狗子頓時瞪大眼睛。
馮一博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準備開始曉之以理。
“我這次回江南,是要練兵的,所以自然要重用猛子。”
這是應有之意,狗子心裡也清楚的很。
“本來我想著你跟了我這麽多年,就給你也一起捐了個官身。”
狗子雖然明白,可聞言還是不由泄氣。
原來自己只是個填頭,捐納是看在自己多年跟隨的份上。
“我還想著,哪怕你不能幫我練兵,也勉強可以幫我管顧後勤。”
說到這裡,馮一博的聲音轉厲。
“可看看現在,你是什麽心態?”
狗子一聽又升起一絲希望。
原來自己是有用的。
可自己卻讓主人失望了,頓時有些羞愧。
不敢看向馮一博。
但馮一博還沒結束,又道:
“狗子,還沒怎麽樣呢,你就先飄飄然了?”
“你讓我以後,還怎麽放心把事交給你辦?”
“小主人我……我……”
狗子唯唯諾諾,說不出話來。
“官還沒當上呢,就先學會擺譜了?”
“你是要學朝中那些庸碌之輩嗎?”
馮一博依舊不理會他,繼續輸出。
“既如此,那我還給你捐官做什麽?”
說到這裡他冷笑一聲,道:
“呵,那我直接用他們不好嗎?還省下兩千五百兩銀子!”
狗子一聽,頓時慚愧求饒,道:“小主人,我真的知道錯了。”
“好的不學,學這些有的沒的?”
馮一博一臉失望的看著他,一伸手,道:
“你把那張告身拿來。 ”
狗子聞言驚訝不已,掙扎道:“小主人……別……別啊!”
馮一博一瞪眼,一字一句道:“我讓你拿來。”
狗子聞言一臉不舍。
慢吞吞的從懷裡,把收得服服帖帖的告身拿出。
馮一博上前一把就拽了過去,冷笑道:“你這官癮不小啊?”
狗子委屈的看著馮一博,眼睛不時瞟著告身。
口中道:“不是……小主人……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這時,馮一博正見香菱拿著書回來,便問她道:
“香菱,你告訴狗子這個是怎麽來的。”
狗子這幾天沒少四處炫耀。
香菱一看告身,就知道那是什麽。
便道:“是大爺賞的。”
這話一出,狗子隻覺腦子裡轟的一聲!
終於明白自己錯在哪了。
“小主人,我錯了。”
他連滾帶爬的撲到馮一博腳下。
“小主人,狗子這回真的知錯了!”
“還是香菱最乖!”
馮一博卻不理他,把告身隨手夾在書裡,道:
“來,我們繼續學詩。”
隨後的一路上就這樣。
時而教導香菱讀書,時而敲打敲打狗子。
眼見快到揚州的時候,馮一博才把告身還給狗子。
狗子獲得了原諒,長長的舒了口氣。
自也調整好心態,不在想什麽官不官的事了。
他現在已經明白。
自己的未來不在一張告身上。
而是在,小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