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新軍協同寧波水師,征剿大鼻子島倭寇。”
“不慎遭遇上萬倭寇伏擊,展開激烈大戰。”
南京兵部尚書許倫看著手中的戰報,眉頭緊鎖。
“新軍將士及寧波水師浴血奮戰一日夜,殲滅倭寇八千余!”
“斬獲首級近七千,余者葬身大海及山火無算!”
“焚毀倭寇艦船二十余艘,繳獲倭寇船艦十艘,兵器五千余。”
看到這裡,許倫不由舒展眉頭,拍案叫道:
“好個馮稼軒!真是嚇了我一跳!”
“搞了半天,竟是這等大捷!”
忍住激動的心情,他再往下看。
“為此,兩軍亦付出慘痛代價,新軍傷亡兩千余,折損過半。”
“寧波水師亦是損失慘重,傷亡百余將士,被毀戰船二十艘。”
再下面就是具體明細,許倫掃了幾眼就放下戰報,感慨道:
“倒也慘烈,不過比起戰果,這點損失也算不得什麽!”
說到這裡,他微微搖頭,又高聲道:
“來人啊!讓職方清吏司的人過來!”
片刻後,職方清吏司主事過來求見。
許倫將手中戰報遞給他,笑著道:
“你派人去一趟象山那邊,核驗此次大捷戰功!”
“謹遵部堂大人之命!”
“等等!”
主事剛一轉身,許倫又叫住他,道:
“順便把上次的人頭賞帶過去,也算為這位馮稼軒道個喜。”
“屬下明白!”
這件事以極快的速度傳遍江南。
多年的倭寇之憂,終於看到了解決的希望。
不少士人都為之振奮。
整個江南的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此事。
不少百姓都放起了鞭炮。
猶如過年一般喜慶。
“唯願海波平”的馮稼軒之名,再次響徹大江南北。
“三千滅一萬”的彪炳戰績,更是傳遍大魏!
甚至台州、溫州等,長期受到倭寇襲擾的地方。
都開始有人供奉馮淵的長生牌位。
一是為恩人祈福。
二也是盼望他能再接再勵!
最好一鼓作氣,把倭寇滅絕。
起碼也要保佑當地,不再受到倭寇侵擾。
當事人馮一博,回來之後在象山小院住了一宿。
和尤家姐妹繾綣纏綿一日夜。
心情得到釋放,才又趕回新軍大營坐鎮。
也就只有尤家姐妹能陪他胡來。
一般良家女子,怕都很難接受這樣的作踐。
馮一博連番操勞,猛子和狗子也忙的不可開交、
畢竟上報了兩千戰損。
等馮一博一回大營,猛子就帶人出去招兵。
要先補齊兵額。
狗子更是壓根沒回來。
他正帶著憑空損失的兩千人,押解著幾個倭寇頭領。
去往另外的倭寇老巢清繳。
島上獲救的匠人有會倭語的,當日便協助審訊倭寇。
得知大鼻子島上,竟是十余股倭寇匯聚。
馮一博第一反應,就是被剿滅的其他倭寇。
此時老巢正自空虛。
正好俘獲了幾個倭寇首領,可以廢物利用一下。
可惜的是,只有三個。
大刑伺候下,也隻得到五個倭寇的老巢位置。
狗子就帶著兩千新軍,由解救的工匠們操船。
前往這些倭寇老巢進行清繳。
新軍兩戰兩捷,早已打出了信心。
就算島上還有倭寇駐守,強攻過去也絲毫不懼。
這些“損失”的新軍,之後會暫時駐守大鼻子島。
等候馮一博的下一步指示。
被解救人員,也可以選擇是否留在島上。
工匠們大多先被征入新軍,教導兵士們操船和修船。
等教會之後,可以加入新軍,也可以選擇回鄉。
而解救的四百可憐女子,經過問詢。
絕大多數都想要留下。
因為她們多是在屠殺中幸存,親人大多死絕。
就算還有親人的,怕也要顧及名聲。
回去可能更沒有活路。
留在大鼻子島上,可以勉強充當輔兵,幫新軍做些雜事。
還可以在島上幫忙耕種,至少自給自足問題不大。
畢竟一場山火之下,島上土地也算肥沃。
島的北部還有一座淡水湖,平日供給淡水也不成問題。
而且有植被的地方,地下一定有淡水。
這也是倭寇能在島上生存的原因。
為此,馮一博還特地交代,駐守將士不得騷擾留下的女子。
若有兩情相悅的,可在島上結為夫婦。
但若有人強迫,一律軍法處置!
這一日,馮一博正在大營之中。
門崗來報,有客到訪。
“恭喜啊!一博!”
周俊和王至善帶了幾個周圍府縣的文官,相攜而至。
還帶來了一些鄉紳們的心意,過來勞軍。
周俊一見面就當先笑著恭喜,又道:
“有了這次大捷,江南必能能消停不少!”
馮一博笑著擺手,王至善也跟著道:
“恐怕一博不久就要高升,我們也是提前來給你道喜了!”
“雖此次剿滅了大股倭寇,確實值得慶祝。”
原本還笑吟吟的馮一博,聞言卻不知想到什麽。
忽地臉上一垮,歎道:
“但這次新軍損失嚴重,我還真的是喜不起來啊!”
做戲做全套,馮一博自然不能在他們面前說破。
“新軍損失過半,確實讓人慨歎!”
跟來的寧波府通判鄒明篤接過話茬,卻又不合時宜的道:
“但能為江南守護平安,也算死得其所!”
這話可不太好聽!
馮一博聞言頓時冷下臉來。
要不是新軍將士沒真的損失那麽多。
今天非得讓他知道知道。
什麽叫死得其所!
“這些將士都是江南子弟,為保家鄉而死更是難得的好漢子!”
周俊聞言連忙上前一步,打起圓場,又道:
“想必朝廷也不會讓他們寒心,定會重重撫恤!一博也不要一直為此傷感了。”
鄒明篤卻搖了搖頭,並沒有接受周俊的圓場,反而道:
“馮侍講是做大事的,莫要做些小女兒態,當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若是私下裡,好朋友這樣說還勉強。
但你算個什麽東西?
馮一博聞言眉頭緊皺,回懟道:
“這位兄台如此說話,那些兒郎若泉下有知,怕是心裡不是滋味啊?”
其實他知道這位是王至善的同鄉。
在王至善請客的時候,見過兩次。
但沒說過什麽話。
此時隻當不認識,直接陰陽了一句。
王至善也有些詫異於鄒明篤的表現。
平日裡他說話不會這麽沒有分寸啊?
就好像別人家死人,你卻說一聲:
死得好!
任誰聽了也不得勁吧?
王至善心中不滿,拉了拉鄒明篤,嚴肅道:
“仁厚兄莫再說了!不然朋友就沒得做了!”
仁厚是鄒明篤的字。
畢竟是王至善帶來的,鄒明篤聞言便笑了笑。
終於不再說話。
馮一博見狀也不再和他糾纏,隻將眾人帶到營中。
一番相敘,賓主盡歡。
就在馮一博忘記開始的不愉快,並將眾人送出門時。
鄒明篤卻忽地回身道:“哦對了,我差點忘了正事。”
他看向馮一博,一臉溫和的道:
“馮侍講可否賞臉,借一步說話?”
馮一博聞言皺眉,不知道他又要出什麽么蛾子。
卻也帶著他離開人群。
兩人走得遠些,鄒明篤才以手掩口。
可明明他一臉和煦笑容。
說出來的話,卻讓馮一博心中一緊!
“馮侍講,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大人,讓我給你帶個好。”
聽到這話,馮一博一瞬間想了很多。
但表面上卻絲毫不漏聲色。
他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帶著一絲諂媚,道:
“噢喲喲?竟連甄大人都驚動了?實在是馮某的榮幸!”
江南甄家,只要稍有身份的沒人會不知道。
所以,在這一點上,馮一博也不用裝傻。
“大人說他很欣賞你,會倡議江南士紳共同為你上疏表彰。”
鄒明篤依舊一臉和煦,看了一眼遠處等他的人群。
見他們並沒有注意這邊,才又低聲道:
“還說準備舉薦你到兵部任職呢。”
馮一博聞言頓時露出激動之色,道:
“如此可要感謝甄大人體恤!”
鄒明篤顯然不信他的鬼話,斜睨他一眼,笑著道:
“馮侍講不是‘唯願海波平’嗎?”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是在嘲諷馮一博。
海波未平,你就要回去?
沒想到,馮一博聞言卻是一臉詫異,一甩手道:
“害~!若非為了前程,誰願意親冒箭矢,去打那些該死的倭寇?”
說著又歎了口氣,似在回憶的道:
“哎呀!大人有所不知,我當日被南京京營指揮使穆琨舉薦,在金殿之上人單勢孤!”
說道此處,馮一博竟有些激動,道:
“我一個小小翰林編修,根本無法推拒啊!”
鄒明篤笑了笑,一臉不信的道:
“李祭酒當時不是去了都城嗎?”
說著又補充道:“對,現在可是李部堂!”
“恩師他老人家的根基都在江南,初到京城立足未穩,如何能護得住我?”
馮一博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頓時一臉的幽怨。
隨後幽怨又轉為委屈,繼續道:
“可憐我好端端的清流探花,卻要帶兵打仗,將來不得被人說成是兵魯子?”
說到這裡,他又一臉僥幸,道:
“還好我當時靈機一動,在大殿上吟詩一首,以表憂國憂民。”
似乎這事讓他十分得意,又換了個臉道:
“只有如此,才能讓人記住我是個清流文官啊!”
這一會兒幽怨,一會兒委屈。
一會兒僥幸,一會兒又是得意。
就好似在表演變臉。
可這話說的卻是情真意切,且符合常理。
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畢竟清流文官,誰沒有一顆登閣拜相的心?
誰沒事想帶兵啊?
而且卻也如他所言。
一首詩名揚天下,助長了他稼軒之名。
反倒是沒幾個人覺得,他一個文官帶兵有什麽問題了。
鄒明篤聞言便也信了幾分,但還是繼續試探道:
“是嗎~?馮侍講真想回京?”
這話帶著滿滿的懷疑。
馮一博聞言,頓時拍著胸脯道:
“自然想!一百個想!一千個想!”
似乎被人質疑回去的決心,馮一博又左右看了看,低聲道:
“其實如今倭寇也打的差不多了,這些功勞怎麽也夠我升回官了,再打多少也都於仕途無益。”
一般越級擢升的不多。
當然,因為任務難度大。
他領旨的時候已經升過兩級。
若是正常完成任務,景順帝答應再給他升一級。
就算他如今表現的極好,再升個兩級的幾率也很低。
確實沒必要再耗下去。
鄒明篤聞言,也點了點頭,又多信了兩分。
不過他還似笑非笑的道:“是嗎?那你剛才……”
“嗯?”
馮一博一愣。
隨後才明白他說的是剛來的時候,兩人的小衝突。
他立刻作恍然狀,道:
“噢!說起剛剛進門時候,我倒想和兄台說道說道。”
馮一博一指不遠處站崗的兵卒,一臉的不滿,道:
“好歹這是在大營裡,手下人都看著呢啊!”
“你說他們死得其所,我又豈能無動於衷?”
說到這,馮一博直視著鄒明篤,問道:
“若是如此,威信何存啊兄台?”
“這……”
一連串的埋怨,讓鄒明篤反而不知如何回應。
他甚至開始懷疑,難道自己真想錯了?
“這麽說來,倒是我唐突了。”
“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
鄒明篤只是客氣一句,馮一博卻像是不和他計較一般。
立刻大度的一擺手,又順手給他一個台階,道:
“畢竟兄台沒帶過兵,不知道這些也是正常。”
鄒明篤聞言,心中卻是一堵。
自己又不是道歉,怎麽好像被原諒了?
這時,馮一博又變了個臉,諂媚湊過去道:
“我正想著,如何能有個借口回京複命。”
“若有甄大人幫忙,定然事半功倍,一博求之不得啊!”
馮一博言辭懇切,又一副榮幸的模樣,
但說到這裡,似乎又有些猶豫。
“就是不知,甄大人為何如此提攜?我是不是需要……”
頓了頓,他抬手比劃了一下,才繼續道:
“意思一下?”
“嗯?”
這一下把鄒明篤給問住了。
他來這的目的只是試探一下。
若是被馮一博順杆爬上去,自己如何同那位大人交待?
“此事還需斟酌,我回去定然和大人如實稟告。”
“若是甄大人真的出手了,一博再……”
似乎有些不適應這個說法,頓了頓,才道:
“再意思一下也不遲。”
馮一博聞言,頓時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樣。
拱手道:“還請兄台幫我說說好話,若是事成,一博定然也不會忘了兄台的好處!”
頓了頓,又得寸進尺的道:“最好不要去兵部,能做個翰林院學士什麽的才好。”
似乎覺得這個有些為難,又補充道:
“實在不行,禮部也行!”
鄒明篤一時無語。
真當朝廷是甄家開的?
還選上職位了!
就算甄家再權勢滔天,也干涉不到朝廷任免重要官員。
那是皇帝的地盤,誰敢伸手?
隨後兩人繞了幾句,馮一博都是順杆就爬。
死活想讓鄒明篤幫他勸說甄家。
鄒明篤招架不住,就匆匆告辭。
等馮一博把人都送走,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這個甄家,還真盯上我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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