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忠順親王說的體面,就是為景順帝留個全屍。蛢
到了這一步,景順帝也沒得選了。
他苦笑著撿起繩子,步履艱難的了車。
忍著腿上的劇痛,將繩子往車轅上一掛?
又回頭看向忠順親王這個好弟弟,冷冷的道:
「「不去慶父,魯難未已」,如今朕就先去一步,在黃泉路上等著咱們兄弟團聚!」
這個典故出自《左傳》,也就是常說的「慶父不死,魯難未已」。
其中,慶父就是「抗輈經而死」,也就是在車轅上吊死的。蛢
景順帝這麽說,顯然是在指忠順親王才是慶父。
也就是製造內亂的罪魁禍首。
他這個皇帝雖先上路了,但真正的罪魁禍首早晚也要步其後塵。
就如慶父一般,逼死國君後不得人心。
最終要落得自縊的下場。
馮一博想得還更深一層,因為他知道慶父先後逼死了兩個國君。
都說人死之前極為通透,也不知景順帝此時,是不是想到了忠順親王不會放過小皇子,所以才會這麽說。蛢
忠順親王聞言卻面露不屑,哂笑道:
「皇兄還是別拖延了,趕快投胎轉世也輕省些。」
這話也是一語雙關。
既是在說你趕快上路,別想拖到援軍來救。
你自裁還輕省些,不然我就幫你一把。
也是在說,自己不會那麽快死。
你在黃泉路上注定空等一場。蛢
對於景順帝說的慶父之事,忠順親王極為不屑。
他遍閱史書,只看到「成王敗寇」四個字。
弑兄奪位最出名的,就是唐宋兩位太宗。
可不論是李世民,還是野史中的趙光義。
哪個篡位之後不是活得好好的?
景順帝自然明白,弟弟不會傻到給他活命的機會。
再拖下去,難免就要身首異處。蛢
「唉!」
為了維護帝王最後的尊嚴,他也不再說什麽廢話。
隻歎了一聲,就拖著中箭的腿,緩緩鑽到了繩套裡。
隨後,一閉眼,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往車轅上一掛。
忠順親王還怕他走得慢,給兩邊使了個眼色。
幾個人上去七手八腳,連拖帶拽之下。蛢
景順帝很快就開始蹬腿瞪眼。
可即使舌頭都伸了出來,還有人試了試他的脈搏和呼吸,才朝忠順親王點點頭。
本來眼中都是興奮和怨毒的忠順親王,在確定了景順帝真的死透了之後,整個人又像是被抽空了一樣。
眼看他要癱倒,旁邊人連忙過去攙扶,還勸道:
「官兵馬上到了,主人還是趕快回去吧!」
忠順親王聞言,重重的歎了口氣。
又索然的點了點頭。蛢
整個弄死皇帝的全程,馮一博都冷眼旁觀。
從頭到尾,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似乎死的不是皇帝,而且毫不相乾的村頭野狗。
沒錯,真就像隻野狗。
有些地方的農村,就是這麽殺狗的。
吊死狗的說法,也就是這麽來的。
所以忠順親王說的體面,他真是一點也體會不到。蛢
隻覺得景順帝吊在那裡……
他好像一條狗啊。
很快,馮一博和忠順親王兩人又回了最開始見面的車上,被人七手八腳的五花大
綁。
不知是逼死扭曲他的仇人,得到了解脫。
還是手足相殘後,對親情的哀悼。
又或許是大仇得報後,只剩下無盡的空虛。
總之,忠順親王就這麽兩眼空洞的看著車門。蛢
而馮一博此刻心中則面臨著艱難的抉擇。
一邊考慮著,一會兒如果揭穿忠順親王弑君的事,是不是有些得不償失。
若是援兵一到就揭穿他,那忠順親王也會曝光他東海郡王的身份,還會竭盡全力的拉他下水。
甚至是反過來,直接栽贓給他。
到了那時,曾經招募過難民,而且隱藏身份的他,反而比忠順親王的嫌疑更大。
除了把他當做半個自己人,這也是忠順親王讓他見證弑君,還有恃無恐的重要原因。
甚至,忠順親王說定不定早就存著,在關鍵時刻直接甩鍋給他的念頭。蛢
這樣的事不是不可能,而且概率不小。
另一邊,則是擔心元春和小皇子的安全。
若是忠順親王安排了人,兩邊同時動手。
那他再怎麽做也晚了。
如今也只能期盼著,忠順親王沒有滲透宮裡。
或者,為了避免泄露風聲,除了這次行刺沒有任何多余的安排。
不然,他無論怎麽做,對那娘倆來說也是徒勞。蛢
如果那邊真的同時動手,他反而什麽都不做才是最明智的。
一個呆愣,一個沉思。
兩人就這樣相顧無言。
過了盞茶功夫,外面就傳來陣陣人馬嘶吼。
隨著喊殺聲近在咫尺,又漸漸越來越弱。
又過了片刻,兩人就順理成章的,被前來增援的兩個衛所,近萬勤王的兵馬給救了下來。
被救的時候,兩個人還各自沉默著。蛢
好在,這個時候也沒人關注這些。
很多人都被嚇傻了,沉默已經算是最好的表現了。
你能想象,不少大人物哭得像個嬰兒似的嗎?
可能有人覺得不就是哭嗎?
但別忘了,嬰兒哭的時候往往還伴隨著……
屎和尿。
直到看到同樣被救出來的李守中,馮一博才松了口氣,忙上前關切道:蛢
「恩師!你怎麽樣?」
李守中經過這樣的事,也是驚魂未定。
看到馮一博才勉強穩了穩心神,又急切的問道:
「我沒事!你師娘她們呢?」
馮一博沒急著回應,而是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確認李守中除了衣衫沾染了些塵土,其余並無大礙。
他總算徹底放心下來,才回道:蛢
「恩師放心,我讓她們先去大名府了,想來除了路上顛簸些,安全應該無虞。」
賊人的目標明確,就在北面的這裡。
不可能多此一舉的繞路去西面攔截。
想必師娘和寶釵,應該已經安然抵達府城了。
聽到一家女眷都沒事,李守中頓時松了口氣。
可他剛點頭,整個人就是一震。
「那你……」蛢
顯然,這是想到了馮一博出現在這的突兀。
既然安排女眷去府城,他還被人抓到。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這個弟子是為了找自己而自投羅網。
一時間,李守中又是感動又是氣憤的道:
「一博你糊塗啊!」
馮一博正要解釋,就聽有後面亂
作一團。
「聖上在這兒?」蛢
「不好!聖上駕崩了!」
「聖上!」
顯然,這是景順帝的屍體被發現了。
一直默默跟在馮一博後面的忠順親王,這時忽然大驚失色,高聲道:
「皇兄!皇兄!」
說著,也不用引領,就朝景順帝吊死的地方去了。
看到他這浮誇的演技,馮一博也不知道該不該笑。蛢
「不好!」
身旁李守中也是大驚失色,忙拉著他朝人群匯聚處趕了過去。
他們到的時候,景順帝的屍體已經被放了下來。
就連舌頭都被塞了回去。
多多少少的,算是保住了最後一絲體面。
忠順親王搶上前幾步,高喊著撲倒在屍體上。
「嗚呼!真真痛煞我也!」蛢
這個「嗚呼」可不是興奮的「蕪湖~」,而是和「哎呀我的媽呀」差不多的語氣助詞。
書面語就是嗚呼哀哉。
或者,也可以直接表示死了。
也就是一命嗚呼的意思。
忠順親王「嗚呼」一聲,就捂著胸口。
隨後還兩眼一翻,兩腿一蹬。
眼看就要直挺挺的倒下去,旁邊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勸道:蛢
「王爺節哀啊!聖上為了不被賊人所俘才自縊於此,我大魏的風骨氣節未失矣!」
還有一人抹著鼻涕眼淚的道:
「是啊王爺!當務之急,咱們還是將聖上的遺體運回都中,火速派兵圍剿這些逆賊吧!」
一聽這話,眾人才反應過來,立刻紛紛附和。
「對對對!請王爺節哀!」
「王爺要以大局為重,先主持大局回都中再說吧!」
他們說的主持大局,自然不是主持政務。蛢
而是讓忠順親王以親人的身份,主持景順帝的後事。
而皇帝的後期事,必然要先回都中操辦。
言外之意,無非就是趕快回都中。
不然這邊賊人才剛退走,萬一再打回來怎麽辦?
忠順親王顯然是善於納諫的,聞言便不再暈倒。
但該演的戲不能放下。
他一遍抹著淚,一邊安排眾人收斂景順帝的屍體。蛢
隨後又讓衛所和本地官員征調車馬,護送他們前往府城。
畢竟都是達官貴人,拉車用的也多是良駒。
那群賊人也算賊不走空,將拉車的馬全都拉走了。
再加上跑得太急,很多車駕本也不堪重負。
壞的壞,翻的翻。
完好的都沒幾個。
衛所倒是有些馬匹可以調用,但隨行的官員太多。蛢
還有不少不會,或是年老不能騎馬的。
好在本地官員緊急征調了一批騾車、驢車。
一眾都中的貴人也無暇挑剔,再怎麽說也比腿著上路強。
李守中和馮一博身份不低,倒是分到車馬。
可問題是,李守中的車壞了,又年齡太大不便騎馬。
民間的驢車、騾車又太顛簸。
馮一博正四處張望,想要恩師和誰擠擠。蛢
這時一輛華麗的馬車就行駛過來,露出忠順親王哭花卻不擦乾淨的臉。
「李部堂和本王同車吧!」
他的車駕自然無人敢動,牽馬的時候都是輕拿輕放。
何況以他的身份,衛所指揮恨不得自己供他驅
策。
李守中聞言,卻微微皺眉。
顯然是有些遲疑於對方的身份。
景順帝剛死,皇嗣還幼小不能聽政。蛢
這個時候,若和忠順親王這樣的宗室走得太近,實在很容易讓人誤會。
忠順親王見此,就一臉悲切的歎道:
「剛剛本王被賊人綁了,正擔驚受怕之際,馮將軍也被綁到了本王的車上,勸慰頗多。」
說到這裡,他看向馮一博,意有所指的道:
「再怎麽說也是患難一場,連同車共濟也要避嫌?」
馮一博在旁聽得明白,這是在敲打自己啊!
顯然是在告訴他,兩人已經上了一輛車,就該同車共濟,別想那些有的沒的。蛢
「確有此事。」
馮一博見李守中驚訝的看向自己,就點了點頭。
他沒有多做解釋,只是道:
「況且恩師的身子重要,這個時候也不必瞻前顧後,一切回了都中自有公論。」
忠順親王聞言,心中難免得意,知道馮一博是在回應自己。
這是暗示他不會瞻前顧後,等回到都中他登上皇位,也別忘了自己對他的承諾。
李守中自然聽不明白兩人之間的機鋒。蛢
但好歹有了馮一博給的台階,他就順勢上了馬車。
等眾人到了府城,逃離的百官和家眷大多都匯聚在此。
文武百官立刻重新組隊,將滿城車駕搶購一空之後。
這邊,一行人匆匆踏上回都中的路,不提。
大名府這邊,早就有先到的官員派人去都中送了信。
本來留守都中的官員,只等景順帝送殯回來。
到時候他們穿著縗服在城外迎接,就算完成留守任務。蛢
城外都已經備好了幄次,供皇帝回來的時候短暫落腳休息。
到時候將太上皇的神主迎進城,跟著皇帝再行過「安神禮」、「奉慰禮」。
整個喪禮就算結束。
結果,太上皇的葬禮還沒辦完,卻又等來了皇帝駕崩的消息。
一時間,留守的人都亂作一團。
各家爭相傳喪,京營和九門也開始戒嚴。
不知道的以為是韃靼又打來了。蛢
整個都中人心惶惶,風聲鶴唳。
好似天要塌下來了一樣。
首輔張松越,本就臥病在床。
等聽到景順帝駕崩的消息,頓時急火攻心。
聽聞如今已經嘴歪眼斜,手腳難抬。
就連話也都說不清了。
顯然,這是中風了。蛢
另外兩位內閣成員,若是平日還好。
可這個關鍵時刻就顯出了威望不足。
沒辦法!
誰讓他們一個是舊黨轉投,趙舜君主要管的是宏觀財政。
另一個則是潛邸舊臣,夏語冰平日隻負責為景順帝搖旗呐喊。
在朝中的存在感還沒有馮一博來的強一些。
這兩個或是有一技之長,或是只有忠心。蛢
不過都是景順帝操控內閣的棋子罷了,
論起威望,和另外兩個大佬完全比不了。
只能算是個空頭內閣。
留守的百官,還有都中都中各家。
此時都翹首以盼,只等陳勤之回來主持大局。
卻不知,陳勤之一時半刻怕是回不來了。
他同樣因太上皇的葬禮身心俱疲, 又經歷了刺殺逃亡。蛢
早在
被救的時候,就已經病倒。
眾人怕他經不得舟車勞頓,就將他留在大名府靜養了。
所以就算是送殯的人都回來了,朝中一時半會怕也是無人能鎮壓全場的局面。
太上皇和皇帝,先後駕崩。
內閣首輔和次輔,又先後倒下。
剩下兩位空頭閣老,還威望不足。
一行人護送著景順帝的屍體,回到都中之後。蛢
就發現,偌大的大魏朝堂。
竟面臨群龍無首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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