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地下宮殿,有著挺拔的簷牙和繽紛的珠簾,正殿門外有一排玉砌台階,延伸到環宮殿而流的河水中。
我隻來得及掃一眼藥蘺身後的詭譎燈光,就驚悚地合上了眼。隨後便感覺自己像具包裹在破舊布料中的赤裸屍體一樣,被藥蘺抱著上了台階。
整個過程中,我隻管緊閉雙眼,小心翼翼地呼吸,直到他把我放到什麽軟軟的類似坐墊的東西上。
“倒下的時候自然一點兒。”他再次耳語。
我暗罵fxxk,但還是照做了,在他松手的瞬間像沒骨頭一樣松軟下來癱倒在地——“硿!”我的腦袋正磕在什麽硬物上,我強忍著劇痛,硬是沒敢吱聲!
那邊,傳來了越發放肆的“咕嚕“聲,想來黑影們已經迫不及待了。
搞什麽飛機?
靠,靠靠!!!
一時間,我隻感到五雷轟頂,大腦一片空白——
不等反應過來,藥蘺已經扶起了我。
愈發響亮的“咕嚕“聲震得整個洞穴都好像在顫抖,不難想象那些黑影狂舞時的興奮,就好像藥蘺是它們的王,而我就是王手上那隻隨時可能被賞賜給它們的雞腿。
“不是吧,你們就這麽想看?”藥蘺說著,將我的腦袋倚在他肩上,“拜托,給我們一點私人空間好不好?”
又是一陣“咕嚕”聲,躁動之余比剛才多了些許失望和委屈。
藥蘺趁機抱起我,提高聲音道:“乖,乖……過會就讓你們吃!”
吃?吃什麽?!
我莫名地感覺到脊背發涼,但仍然完全放松,一動不動。直到在好一陣顛簸過後,終於遠離了那些鬼怪的喧囂,緊接著就聽見有人挑撥珠簾的輕響。
“先別動。”藥蘺耳語,我感覺自己被放在了一塊柔軟的布墊上。
良久,他又回到我身邊:“抱歉讓你久等了,睜開眼吧,這裡蠟燭多,它們不敢進來。”
我輕罵一聲,剛睜眼就看見了頭頂大紅色的圍幔,還有紅漆的桌椅,紅色的窗花……整個屋子裡都是單一的大紅色!
除了窗台上的一排蠟燭正燃燒出昏黃的光。
“這,這,這……”我結巴了半天,眼瞅著自己這身打扮,“是明媚正娶了嗎麽?”
藥蘺聽了這話,“噗”地笑了出來,連忙點頭:“莫公子明鑒!”
“操……”我本能地抓住正在往下滑的領口,遮住裸露的肩頭,“莫非我剛那一覺還沒睡醒……”
“說實話,我也以為自己在做夢呢!”藥蘺說罷,惡作劇般隨手又將我的領口往下扒拉了數分,直到我罵他有病才收手,正色道:“好吧,那我們長話短說,你先告訴我梟哥在哪?”
我想也沒想,當即把先前發生的一切,只要還記得的全講了出來,雖然有些語無倫次,好在藥蘺皺著眉頭聽明白了,驚道:“那我們必須去救他!”
“喂,喂,”我拽住他,“外面那些東西不是全聽你的麽?要不你讓它們幫忙找找梟哥!”
藥蘺聞言,冷哼一聲,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它們要是這麽沒腦子就好了。”
“什麽意思?”我被他看得一個激靈。
“這些都是被禁錮了幾千年的亡魂,原本靠百姓家的獻祭過活,幾百年前不知為何斷了香火,”藥蘺說著,抽刀起身,貼門簾聽了一陣,低聲道,“現在他們就像瞎了眼的餓狼,唯飼是主,一旦它們發現自己被騙,會更加發狠地報復!”
“唯飼是主……”我重複了一遍,
思忖道,“你是說,只有讓它們吃了我,你才會得到它們的信任?” “可以這麽說,畢竟你是幾百年來唯一被當作祭品的,但是梟哥……媽的,按照你的說法,梟哥很可能被當成食物了!!”藥蘺說罷,猛一踱腳,轉回身時焦慮之情溢於顏表。
聽聞此言,我竟有種不祥的預感——那逐漸冰冷的手掌,那無比濃稠的黑暗,那種令人絕望的下墜感……不,我必須隱瞞這些,我,我是不可能害死梟哥的!!!
“那我現在就去!”我一個箭步走到門邊。
“幹什麽?!”藥蘺拽住我。
“去讓它們吃掉我!時間不多了,你一定不想讓梟哥死吧?”
我甩開他,正自要奪門而出,卻被他抓住手腕一把摁到牆上。
“聽好了小狗。”藥蘺貼進我的臉,壓低聲音,“你就這樣出去它們連碰都不會碰的!你難道不想想為什麽會給祭品舉行冥婚麽?因為它們深知百姓對自己的憎惡,每年獻祭都會有無數少女死於非命, 倘若它們吃了有毒的屍體,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它們會強迫抓來的人類與死去的少女舉行冥婚,為的是讓人類自己試毒!”
我被嚇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支吾道:“那,那你咬我一口吧……”
藥蘺聞言,苦笑道:“傻狗,它們所謂的試毒絕非咬一口那麽簡單……你真的不明白冥婚的用意麽?”
“媽的,我不明白!你就說它們怎麽才願意吃我吧!”我不耐煩道。
藥蘺二話不說拽著我就到了床邊,伸出腳往床下一滑落,只聽“嘩啦!“一聲,兩具糾纏在一起的焦黑乾屍被掏了出來!
我嚇得後退數步,被藥蘺粗魯地拽了回去。
“他們,他們不會在……”我隻感到一陣惡心加眩暈,捂住臉不敢再看。
“沒錯,”藥蘺長歎了一聲,抓住我的手微微放松,“它們幾百年前就學會了利用人類的貪婪,你要知道,當年的祭品可都是些花季少女啊……”
“我靠”……我咬牙道,“可至少……我現在出去,可以幫你引開它們的注意呀!你們救了我那麽多回,我這條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放屁!”藥蘺罵,“別到最後梟哥沒救下來,你也死了!”
“不會,我不會死的!你都說了,一旦他們認清真相是絕對不會碰我的!”見藥蘺不說話,我又道,“拜托,你就騙它們一次,等它們明白過來不還需要時間麽?”
無言良久,藥蘺的喘息越發急促,他捏疼了我的手腕。
那股力道,來源於對失去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