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姐姐沒死?
我怔了片刻,旋即開始在水箱外壁的眾多按鈕上摸索,嘴裡不停念叨:“姐你等等,等等馬上就好……這這怎麽開呀?怎麽開怎麽開……”
多次嘗試無果後,我一拳打在玻璃框上,帶著哭腔大喊:“到底怎麽開啊!”
誰知這一拳下去,整個水箱都為之震顫,姐姐的龍形在裡面晃了兩晃,突然動了起來!
就在這時,又一條藤蔓纏住我向後拖去,我一把抱住門框,衝裡面大喊:“姐你醒醒,快醒醒,姐!”
眼看著龍頸緩緩舒展,姐姐放下雙翼,露出緊閉的雙目,張開嘴巴打了個無聲的噴嚏。流金般的龍炎噴湧而出,滲透在蠟黃的液體中。
與此同時,我被藤蔓纏住四肢扯離了水箱,一頭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姐……”我的嘴又被藤蔓堵上,身體瞬間被捆得結結實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龍睜開雙眼,轉動金黃色的瞳孔打量四周,看見我時瞳孔突然放大……
“怎麽,還想護著他?”
言翼的聲音迫使我扭過頭去,只見梟哥背後布滿了綻開的血痕,他冷哼一聲,橫刀向言翼辟去!
渾身灰撲撲的鼬鼠趁機鑽入我身上交錯的藤蔓中,然而這一次的形勢卻不容樂觀,許多明顯是新生的藤蔓眨眼間便將鼬鼠牢牢控制住!
另一邊,遍體鱗傷的梟哥已被逼到角落,趁他與我四目相對的瞬間,眾多藤蔓在言翼森冷的笑聲中蜂擁而上……
層層疊疊的鬼手藤中,沾血的利刀“哐當”一聲落地。
“梟哥!”我哭喊之時,就聽見水箱內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大龍掙扎著在蠟黃色的液體中撲打雙翼,噴出的龍炎在四周化開,掩映著流露出深深恐懼的金色瞳孔。
就在我拚命掙扎,快要絕望的時候,落地窗突然受到了猛烈的撞擊——蛛網一樣的裂痕向四周飛速擴散,隨著外面那個巨大黑影的再次衝撞,竟“嘩啦”一聲化作了四濺的玻璃渣!
一隻漆黑的大鳥,與其說是飛,不如說是跌了進來,“嘭!”地撞在了水箱上。水箱旋即開始破裂,大龍見狀猛一發力,伴著四下飆濺的碎玻璃和粘稠的蠟黃液體衝了出來,一口咬住帶刺的藤蔓朝看傻眼的言翼打過去!
言翼連滾帶爬地躲過,卻被飛進來的另一隻大鳥揪住了衣領。羽人挑起長嘴,正了正鬥笠:“好久不見,言老板。”
我和鼬鼠趕到梟哥近前,見長刀忽閃,鬼手藤相繼退下,梟哥抺了把臉上的血跡,朝我們點點頭。恰在此時,一條花斑蟒從橫倒的藤蔓中探出頭來。
“蛇女!”我又驚又喜,反應過來後補上一句,“你,你不是來殺我們的吧?”
花莽柳眉倒豎,厲聲道:“少廢話,別妨礙我復仇!不過是你們的朋友,還稍微有點利用價值!”
我這才注意到一旁的黑色大鳥。大鳥頭上頂著倆細長的犄角,由九條長尾組成的扇形尾巴拖在地上甩來甩去,它看了我們一眼,又低下頭去將修長的脖頸彎曲成優雅的弧度,拱了拱失去知覺的耳廓狐。
“九尾玄鳳……”梟哥思忖道,“她是峙?”
“不然呢?”花蟒反問,正欲離開。突然一條粗大的鬼手藤猛地纏住了大鳥的脖子,大鳥驚叫一聲驚恐地向後退去——再看不遠處,羽人竟也被藤蔓死死裹住,沾血的鬥笠悄然落地!
原本和我們一起的大龍咆哮一聲,從嗓子眼裡咳出滾滾煙塵,
隨後張開雙翼縱身而起,撲過去將言翼牢牢按在爪下! “姐,小心!”我叮囑道。
大龍睜大雙眼,惡狠狠地朝言翼臉上噴出兩口粗氣。
“不好意思,失算了,”言翼也不反抗,徑自對我姐笑道,“本來,你已經是具標本了。咳咳,變成了龍身材還這麽好,做成標本的話肯定……”
不等他說完,姐姐已經張開嘴,對著他的臉厲聲咆哮——一時間黏著灰塵的唾沫星子全撲打在他扭曲的臉和被吹動的頭髮上!
“不好!”梟哥見狀,扶刀欲起。
只見無數條藤蔓在言翼的笑聲中高高揚起,從背後湧向大龍。姐姐察覺到動靜,猛一回頭向後翻去,收攏雙翼靈活地躲過了張牙舞爪的藤蔓,緊接著四爪踞壁,牢牢地吸附在屋頂上。
我額頭上冷汗直冒,只見大龍周身的鱗片都炸了起來,“呼啦”一聲咳出一口漆黑的濃煙,再一咳,還是濃煙……大龍有些吃驚地晃了晃腦袋,再抬頭時瞳孔驟然收縮,如燃燒了一般射出兩道凶烈的光。
“果然啊……你的喉嚨裡進了藥水,暫時失去了噴火的能力!”言翼說罷,緊跑幾步再次出手。更多的鬼手藤伸了過去,大龍一個騰空翻用雙翼護住身體,“砰!”一聲落在懸掛的水晶吊燈上——再看它剛剛盤踞過的地方,赫然被洶湧的藤蔓捅出了無數窟窿,大塊的牆皮轟然脫落!
言翼望著搖搖欲墜的吊燈,冷冷一笑,緩緩抬起手……
“不行!”我大吼一聲衝上去,未等到近前就被藤蔓打飛出去,重重地撞在羽人身上,剛一滾落在地就感到周身劇痛。
“小子……”羽人偏頭看了看我,虛弱道,“還是太嫩了啊。”
話音落處,巨大的吊燈“嘩啦”一聲下墜了數分,許多條裂紋開始沿頂壁蔓延!
鼬鼠見狀,不顧花莽的阻攔,立即飛竄出去,轉眼就被鬼手藤纏住了身體。言翼的手腕稍一扭轉,那藤蔓便開始收緊,任鼬鼠怎樣掙扎都無濟於事……
大龍一聲怒吼,振翅欲起,突然一抹火紅掠過,威武地擋在她的近前——梟哥!
雄獅抖擻鬃毛,猛地撲向言翼,言翼馴獸師一般轉身躲過,雄獅撲了個空,迎面而來無數條張牙舞爪的藤蔓。恰在此時,花莽一躍而起,搖身化成綠裙少女,手持長刀左右翻飛,不出多時言翼身上就多出了十幾道口子,一時間鮮血四濺!
雄獅見機人立而起,怒吼一聲將言翼摁翻在地,一爪拍在他的臉上,言翼抽動著嘴角,咳出一口血來:“沒想到,幾個小屁孩兒還挺倔!”
梟哥也不答話,徑自張開嘴咬向他的咽喉——就在齒尖挑到他頸窩的那一瞬,整個房間都震動起來!鋪天蓋地的鬼手藤全部向言翼湧去,纏上他的四肢,身體,脖子和臉……直到將他裹得如同蠶繭一般,隨後堅實的地面赫然裂開一個大口,“蠶繭”在眾多藤蔓的簇擁下迅速遊進洞中,直到徹底不見了蹤影,裂口才“嘭!”一聲合上……
再看四周,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雄獅冷冷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末了一抬頭望見大龍,突然就跳起來跑到吊燈的正下方,還差一點兒滑了一跤。只見姐姐不知何時竟變回了人形,身披淡紫色鱗甲從“叮當”作響的吊燈頂端墜落,酒紅色的長發在空中飄揚。 雄獅又昂著頭後退了幾步,剛好讓姐姐落在了他堅實的後背上。
“藥效複發了,我們得趕緊帶她離開這裡……”羽人說罷,便暈倒在我肩頭。
“喂,不要啊!”我驚叫,忙伸手扶他,“你不會也被下藥了吧?!”
話音落處,我猛然想起了什麽,大喊:“蛇女,蛇女你快來搭把手!”
連喊數聲無人回應,我趕緊放下羽人朝大洞並合的地方跑去。只見那把長刀靜靜地躺在血泊當中,蛇女早已不見了蹤影!
“她追下去了。”藥蘺的聲音將我嚇了一跳,回頭就見他滿身傷痕,還在披衣服。
“對不起,”他沉聲道,“我沒攔住。”
話音剛落,只聽“嘩啦!”一聲,偌大的水晶吊燈轟然墜落,將地面砸出一個深坑。與此同時,雄獅背著姐姐踱步而出,緩緩來到我們近前。我剛想看姐姐怎麽樣了,不料頭頂的警報燈唰一下將整個房間照得通紅,響亮又刺耳的警笛聲瞬間在整棟樓回響起來!
“我靠,完蛋!”我無望道。
一旁無所事事的九尾玄鳳聽見動靜卻猛地一個激靈,抖擻雙翼朝我們叫了一聲。
“什麽意思?”我皺眉。
“騎上它,快!”藥蘺推了我一把,大鳥順勢下蹲。待把所有人都折騰上去之後,雄獅和藥蘺才一頭一尾坐了上去。
“麻煩您快點,峙小姐,不不,小爺!”藥蘺大喊。
話音落處,一抹濃重的玄色從破裂的窗口展翅飛出,將在警報聲中瞬間陷入忙亂的摩天大樓遠遠拋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