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北緯50°的高遠天空飄落,肆意裝點了山嶺間枯敗的枝丫,就連高聳的蒼松也被成堆的積雪壓彎了腰,時而有零星的雪渣從低垂的松針上彈落,“敕敕”聲輕微而柔軟。
整個大興安嶺都在銀裝素裹之中,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五頭高大的馴鹿在雪地上焦躁地踱步,蹄子陷入深深的積雪中,留下許多深淺不一的交錯印跡。陽光下,被它們炫耀般搖來晃去的犄角閃閃發光,好似鍍金的強勁枝丫,相互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為首的白色馴鹿呼哧哧地打著響鼻,呼出的氣體凝結在空氣中,白花花的一團。一隻通紅的手穿過白霧,伸過去抓住了白鹿的韁繩,白鹿猛一仰鹿角,極不友好地將腦袋探向伸手的那人——和它高大的身材相對,那人的確矮小了些。
“放松,孩子,放松……”峙緊張地推開它又大又濕的鼻頭,嘴裡念念有詞。
“你當我是什麽,哥們兒?”白鹿突然開口,“說好的刑不上身呢?”
“哪裡上刑了呀老兄,不就是拉個雪橇嗎?等把他們帶到停車場,你就回來,又沒人打你罵你!”峙不服氣道,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鹽巴遞到白鹿面前。
“你,你還敢拿……”白鹿一邊頭也不回地拱峙的手心,一邊含糊不清道,“拿吃的來羞辱我……”
峙無可奈何地轉過身來,朝我們笑道:“不好意思,么魯他就這性格,不過辦事還是蠻靠譜的。”話音剛落,有幾頭不老實的馴鹿就循著氣味從後面把腦袋探過來,旋即被么魯高揚的鹿角給頂了回去。
“哦,對了,”峙不輕不重地彈了下么魯的額頭,“按校長的吩咐一會兒就出發,你們快準備一下!”
不等她說完,我和藥蘺已經爭相檢查裝備去了。只不過所有的箱子都已經被梟哥擺放地整整齊齊,我們往上這麽一撲,倒像在添亂。
就在這時,一團冰冷的東西“嘭!”地在我的後脖梗散開,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靠,哪個這麽大膽?!”我笑罵著轉身,正看見迎面走來的山鬼和梟哥。山鬼一臉壞笑地拍打手上的殘雪,梟哥將最後一卷包裹從背上取下,堆在滿滿當當的雪橇後座上。
“行啊,你小子!”我毫不示弱地拘起一捧雪在手裡揉搓,猛地向山鬼砸去!
雪球散落處,山鬼捂著脖子衝上來,一拳捶在我的肩頭:“帶點土特產回來,聽見沒?”
“沒問題,沒問題!”我捶回去,“說吧,要什麽,高粱酒怎樣?”
“哎,哎!只有酒沒有肉怎麽行?再給鬼哥弄隻烤全羊回來!”藥蘺嚷嚷道。
談笑間,原本踱蹄子打響鼻,小動作不斷的靈獸么魯突然安分下來,和峙一起望向學院宏偉的大門口。
普拉達教授穿著皮大衣,踏著雪走來,挨個與我們仨握過手,輪到我的時候,我隻感到一股強有力的暖流穿透手心滲入全身,教授微微頷首,露出了他那頗具震懾力又鼓舞人心的笑容:“去吧,等你們的好消息!”
話音落處,雪橇在么魯的歡呼聲中開動,五頭馴鹿撒開四蹄奔向皚皚雪地,突如其來的顛簸險些把我甩飛出去!
“按時回來啊!”山鬼的叫喊聲從後面追來。回過頭,三人的影子逐漸隱沒在飛濺的雪花中,只有歐文館宏偉的塔尖穿過層林,高聳在山巔目送我們遠去。
學院的停車場像坐落在半山腰的棋盤,三個車位空著,另外三個車位分別停著一輛蘭博基尼、一輛德國零號奔馳、還有梟哥的房車。
梟哥徑直走向為首的海藍色蘭博基尼,解鎖後拉門而入,我和藥蘺相視一笑,倚在後座看守車人將行李全部推入後備箱,隨著後備箱“嘭!”一聲被合上,梟哥戴上墨鏡,單手操作方向盤,蘭博基尼瞬間化成一道海藍色的光,如同脫韁野馬般馳向高速。
當然,使用蘭博基尼水晶幻影做為到機場的交通工具純屬是為了趕時間,一路風馳電掣到了機場後正趕上斯芬克斯坦學院包下的最早一班客機。我和藥蘺跟出去旅遊似的,拿著梟哥的錢在頭等艙又吃又喝,吃飽喝足了開始打牌——殊不知自己的命運就像這出手的撲克,早已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