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包廂的門在服務生身後合上,待空蕩蕩的餐車碾過地毯發出“咣當”聲遠去了,藥蘺這才開口:“莫公子,乾得漂亮!”
我嘴裡塞滿了煎魚腩,隻得瞪大眼睛表示不解。
藥蘺嘿嘿一笑,變戲法似的舉起一張雪白的請帖:“多虧你成功拖延了三秒鍾,我在那人口袋裡發現了這個。”
“什麽?”我氣得差點兒噎住“這種事你都乾?!”
“哎,哎,我說你可別誤會,”藥蘺將請帖上的字指給我們看,“我是發現了這個才下手的——喏,黑獅集團,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該省最龐大的壟斷組織,年淨賺2億左右,有腦子的都能猜到,他們除了合法經營、夜總會和賭場,一定還有其他見不得人的勾當!”
“比如倒/賣/軍/火之類的。”梟哥晃著酒杯,沉聲道。
“沒錯!”藥蘺在我耳邊打了個響指,“關於他們的老大,網上傳言是一個名叫言翼的男人,愛好古玩字畫……唔,還尤其喜歡狐狸。”
“開什麽玩笑?”我聽他像講故事一樣娓娓道來,不免驚詫,“還,還喜歡狐狸?!這事兒你怎麽知道的?”
藥蘺拾起手帕抹了抹嘴,一臉漫不經心:“出來前做的功課呀!你以為人家秘黨裡的人都像你一樣傻,憑白無故在臉上貼個字條上面寫‘我是秘黨’?還不得我們挨個兒排查……”
我被他講得啞口無言,隻得點頭稱是,嬉皮笑臉道:“藥兄英明!那依藥兄之見,言翼是否身為秘黨?”
藥蘺沉思有頃,道:“暫無定論。不過,我聽聞言翼曾花重金從走私販手裡救下一隻幼狐,並將其撫養長大,愛其如子——依此來看,此人不像以冷血相殘著稱的秘黨成員。”
“這樣啊……”我重又攤回椅背,把果汁吸得“嘩嘩”作響。
恰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藥蘺聞聲迅速將請帖塞進了口袋——剛才那個服務生滿臉堆笑地將餐後甜品擺在桌前,同時不易察覺地瞥向桌底和我們腳下,目光略顯焦慮。
為了掩飾內心不知從何而來的慚愧,我忙不迭地抓住藍紋奶酪開始啃。許是我咀嚼的聲音太響了,那服務生終於轉過身推動餐車一路“哐當當”地離開了包間。
“月華街清衣巷38號——”
燈火通明的夜晚,我們仨一出餐廳便不約而同地小跑起來,等跑出去幾條街了才如釋重負般掏出皺巴巴的請帖開始研究。
“——梟哥,有導航麽?”藥蘺環顧四周,目光終於落在梟哥身上,“晚會十二點半開始,我們還有三小時四十分鍾。”
“呃,你確定我們冒名頂替不會被發現?”我有些猶豫,“況且這請帖只有一張,三個人一起去未免太招搖了……”
“怕什麽?”藥蘺攬過我的肩,湊上去看梟哥手裡的電子地圖。
縱橫的街道在屏幕上被任意放大縮小,不出多時,梟哥便抬起頭:“不出意外的話,步行三十分鍾就能到。”
“太棒了,太棒了!”藥蘺伸出另一隻胳膊攬過梟哥,兩眼放光,“沿途有小吃店什麽的嗎?”
梟哥面如古井不波:“有……千層奶茶,還有重慶小火鍋。”
藥蘺聞言朗聲大笑,晃了晃手中的黑卡:“走,消費去!”
“慢!”梟哥脫口而出,語氣冷峻而威嚴,“幹嘛拿我的?”
藥蘺愣怔了一秒,不無慚愧道:“喲,不好意思啊梟哥,自從給你過了次生日,
我那卡就余額不足了!” “嘶溜——”一聲,藥蘺吸幹了最後一口抹茶味奶綠,將空杯子往垃圾桶裡一扔,幾隻老鼠應聲逃竄。
我從梟哥手裡接過插了兩根吸管的塑料杯,把草莓渣和奶蓋攪和在一起,多吸了幾口,抬頭就看見不遠處的“慢城重慶小火鍋”。隨著各種香料和高湯的香味越來越濃鬱,我仿佛可以想象到乳白色的氣泡間翻滾的羊肉卷和小魚丸,伴著細碎的香菇丁和沙茶醬一起吞下,那熱氣騰騰的感覺滑過食道,能瞬間溫暖冰冷的肚腹……
“小哥哥,你看見我的貓了麽?”
“啊?”我幡然醒悟般望著眼前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短發女孩,說實話,她這一頭齊劉海與梟哥還有幾分相似。
“我的布偶貓不見了。”女孩的半張臉埋在隨風拂動的雪白毛領中,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兩隻手從銀色皮襖中伸出來,五指張開,略顯羞澀地比劃著“大概有那麽——那麽大,毛絨絨的。”
“毛絨絨的?”藥蘺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好奇道。
女孩警惕地後退幾步,冷漠地望向他。
“不,不,小妹妹你別誤會,”藥蘺連忙擺手,“我的意思是,我好像看見你的貓了!是不是——它?”
我和女孩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真有一隻灰白花色的小貓,正高舉著毛絨絨的大尾巴,在梟哥腿邊蹭來蹭去!只見它雙眼微眯眯,步伐溫存,嘴角還向上揚起,與梟哥的漠然和不知所措形成鮮明對比……
“三黃!”女孩驚喜地輕喚道。不等她趕到近前,藥蘺已經搶先一步抱起戀戀不舍的小貓,很小心地將它塞進女孩懷裡。
“好可愛哦!”我很想趁機揉揉小貓的腦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女孩緊摟著小貓,頭也不抬地對著貓耳朵道:“謝謝你們!”說罷,轉眼就跑,跑出幾步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轉身站住,提高了音量喊:“以後——還會再見的!”
待女孩走遠了,梟哥才從口袋裡掏出吃了一半的小魚乾兒遞給藥蘺:“下回拜托你一次性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