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梟北辰穿著睡袍急匆匆地趕到了樓下。
?羽人正在安慰看丟了三隻小狼的夏沐。
?“如果面具人真的來過,它們一定會發出聲音的……”夏沐雙手抱頭,咬牙切齒。
?“除非他遠比我們想象的厲害,或者他會催眠?”我站在一旁,揉了揉眉心。
?“還有可能,”羽人推測道,“帶走它們的,是它們認識的人。”
?“不,不會!”夏沐大吼。
?“你先別急。”梟北辰趕忙抱住他的雙肩,“我哥已經去通知總部了,很快就能把它們找回來!”
?就在這時,只聽得“咚咚”的腳步聲自上而下,藥蘺一路風風火火地衝過來,快跌倒時扶了把門口的立柱,隨後一頭撲在我的懷裡,不停地喘。
?“怎麽了?”我看他雙眼充血,顯然酒勁兒還沒過。
“山鬼,山鬼…不見了!”
?聽聞此言,我隻感到一陣暈眩,強打精神後又一次發問:“你說什麽?”
?“山鬼不見了!”藥蘺顫聲答。
?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去找梟哥,催促校長他們救人。豈知剛一轉身,我就被藥蘺從後面緊緊抱住,只聽他囁嚅道:“你不要走……”
?你看你,大庭廣眾之下像什麽樣子?”我急道,“快放開!”
“不行,我不能讓你走。”藥蘺怎麽也不肯松手。
“我不走,誰來救山鬼?”我反問他。
藥蘺的雙眼像是蒙上了一層霧,頓了兩秒後撒撥道:“我去!我和梟哥可以去…你不能去,太危險了!”
我長籲一聲,換了個語氣問:“那我陪梟哥去,行不行?”
“不行!”他更加抗拒了。話一出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我趕忙轉身幫他拍打後背,不曾想他卻抓住我的衣襟,一頭扎進我懷裡,急喘道:“只是頭暈,不要緊,莫昱……你快去把我的外套和槍拿來。咳,……我這就去救山鬼!”
我沉默良久,見他仍在掙扎。隻得柔聲道:“那你先回去睡一覺,等我找來了你的槍和外套,再讓梟哥跟你一起去,好麽?”
“梟哥…他現在在哪?”藥蘺問。
“他在守門精靈的小屋那。“見他一臉不置可否,我隻好答,“放心,我就去找梟哥一趟,不會有事的!”
?“真的?”他難以置信地仰起臉。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同時用眼神向羽人求助。
?
我和羽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藥蘺折騰上床。
?我幫他脫了靴子,掖好被角。臨睡前他突然拽住我,委屈巴巴道:“路上小心。”
?“好,好。”我拍了拍他的手背,在床邊坐下,“你閉上眼睛,乖乖睡覺,我馬上就回來了。”
?他果真聽話地合上雙眼,?不一會?兒就響起鼾聲。
?我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幫他把黏在臉頰上的發絲理好,轉身和羽人交換完眼色,便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
我離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了山鬼的房間,卻出乎意料地發現,他的衣物、吉他都擺放得整整齊齊,與往日並無區別。唯一的不同便是床上掀開的被褥和被躺過後留下的褶皺,好像他僅僅是起身離開了一會兒。
反覆翻找無果後,我正欲離開,在門口碰見了穿睡裙光腳丫的Angel。
?“這麽晚出來幹什麽?”我趕緊拉她回房間,
“快回去睡覺! ?“莫昱。”Angel沒動。
?“嗯?”我不解。
?“山鬼哥哥去哪兒了?”
?“呃,他……”我一時啞然,但很快便急中生智,“他出去買糖果了,天亮就回來!”
? Angel這才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轉身回房去了。
?奇怪,趕去找梟哥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連一大活人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拐走,難不成那廝真會催眠?
?這樣想著,守門精靈的小屋已然近在眼前,我未及敲門便“嘭!”地衝了進去,被草草安裝回去的木門在猛烈的撞擊下又一次轟然倒塌。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家夥,竟然敢在天啟的眼皮底下混進來!還……咦,小昱你這是?”齊默慷慨激昂的發言戛然而止,一時間,屋內所有人都將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我被他們緊簇的眉頭嚇蒙了,半晌沒蹦出一個字。
?校長見狀,率先將表情松弛下來,緩緩開口:“有什麽事麽,小昱?”
?“進來講,外邊冷,不不……門就不用管了。”如勝姐慌忙吩咐。
“那個,”我跨過千創百孔的門,往裡走了幾步,急道,”山鬼不見了!”
?“什麽!?”齊默聞言拍案而起,“發現多久了?”
?“就,就剛才。”我見他氣勢洶洶,好像綁走山鬼的人是我一樣,不由有些害怕。
?“齊默你先坐下,校長看不下去了,正色道,“就目前來看,此人行蹤詭秘,像是有備而來。我們對敵人知之甚少,絕不能冒然行動。”
?“我讚同。”始終沒有抬頭的梟哥突然開口。
?此話入耳,我隻感到一陣暈眩。若不是這麽多人在場,恐怕我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衝上去揪住梟哥的衣領問他:“你什麽意思?鬼哥他是信任我們才拋棄了那麽穩定生活跟著咱走南闖北,現如今他身陷囹圄?……我們卻還要在這裡瞻前顧後?!”
?“那請問,要等到什麽時候?”如勝姐製止了急於辯駁的齊默,耐下性子問道。
?校長思忖有頃:“等我們掌握了敵人的基本動向。”
?話音落處,包括梟哥在內的所有人都望向他。
?“那孩子這段時間的安危,誰來負責?”齊默直言不諱。
?面對如此咄咄逼人的詢問,校長隻從容不迫地吐出一個字“我。”
?齊默張了張嘴,臉漲得通紅,最終還是在如勝姐的拉扯下懊悔地癱回到座位上。
?“好!”
?趁他們都沒想好說辭,我腦子一熱大叫出聲——於是再次成為室內的焦點。
?面對四人難掩震恐的注視,我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去,將姐姐的厲聲叫喊遠遠甩在身後。
?——你們不救,我來救!
?梟哥曾說過,廢墟邊境的屏障在被清晨第一縷陽光照亮時會悄然褪去,所以齊默每天都要早起,重置完屏障後再開始一天的授課……
?——千萬,千萬要趕上。
?——等著我啊!
交錯的枝丫一道道劃過我的面頰,腳下的碎石和廢鐵一遍又一遍將我絆倒,每爬起一次,都會被刺骨的寒氣凍得邁不開步。可我還是緊咬牙關,噙著淚在黎明時分穿越了學院邊境。
緩緩消退的屏障在曙光下呈現出五彩的色澤,有如液態的琉璃。
我一路跌跌撞撞,直到初升的太陽高掛林間,將手心縱橫的傷痕照亮,才喘息著停下腳步。
?紅漆大門就在眼前。
?我想而沒想便將其一腳踹開,衝進去大喊:“鬼哥,鬼哥你在嗎?我來救你了!”
?話音落處,只聽一陣“窸窸窣窣”之聲從角落傳來,有什麽東西在積雪的覆蓋下動彈起來。
?“鬼哥!”我大喜過望,直奔過去。
?豈知沒邁出幾步,腳踝就被“哢嚓“一聲卡住,突如其來的痛感讓我不及反應便單膝跪地——捕獸來?!
?緊接著敞開的大門轟然合攏,無數冰箱開始沿門縫向四下生長,細碎的移動聲讓人毛骨悚然……
?“不!”我大叫,但意識到被騙已然來不及了。一頭高大的機械犬竄出雪地,迎面撲來,我就地一滾躲過這擊,同時掙扎著爬出幾步, 忍痛抬掰開緊緊咬合的捕獸夾,汩汩而下的鮮血瞬間染紅了雪地。
?乾完這些再抬頭,只見整個院落都已布滿了瘋狂生長的冰霜,逼人的寒氣似乎要將周圍的空氣也牢牢凍住——眼看著這鬼東西從四面八方蔓延而來,就快佔據我的腳下了!
?我不顧一切地將糾纏不休的機械犬推開,任由它尖利的牙齒折斷在我的肉裡,同時召喚出惡靈化為屏障,艱難地與蠻橫逼近的冰霜抗衡著……
?“不費一兵一卒,就逮住倆,”一個傲慢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莫昱,你果真是傻得可愛!”
?“你……”我對出現在牆頭上的面具男怒目而視,然而快耗盡的體力已經無法支撐我說出更多的話了。
?“呦,還沒有認出我來麽?面具男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摘下面具——
藥蘺?!
?我隻感到血往上湧,喉嚨發緊,目光怎麽也沒法挪開——這不可能!!!
?“我知道你沒法接受,不過現實就是這樣,”說罷,藥蘺一抖袖口,數把鋒利的刀片與冰錐升騰而起,統統指向我,“念在你我兄弟情份上,只要你乖乖認輸,改掉你那倔強的毛病....”
?“少放屁!”我緊咬牙關,聲音嘶啞地打斷他,“小爺天生這副強骨頭…事到如今,隨你處置。”
?話音落處,我的膝蓋又軟下去數分,四周的冰霜也逐漸漫過屏障的邊緣……
?“呵,好!”藥蘺惱羞成怒,振臂一揮,鋪天蓋地的利刃齊刷刷地奔我而來,“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挺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