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正風的娓娓道來中，一幅雄奇壯闊的江湖圖卷，正緩緩的在兩位江湖後輩眼前徐徐展開。

從中原到江南，從遼闊的大草原到蠻荒瑰奇的冰川塞外。

這一艘小小的商船上，一個退出江湖的老江湖，指點著江山，而兩個年輕人，聽的雙眼放光。

哪怕是楊壽早就知道了劇情，此時聽著劉正風對江湖人物，對武林豪俠的評價與言辭中的感慨，依舊不免有幾分心向往之。

或許他之所以還執著於打造一個武俠宇宙，同樣也是因為始終懷揣著武俠夢。

“江山如畫，多少豪傑盡折腰啊！”雖未曾言盡，但劉正風似乎也正失去了談興。

他畢竟是一個打算退出江湖的老人了，江湖中還有遺憾，還有未曾見過的人，還有未曾做過的事情，但已然且都算了。

“前輩就這樣退出江湖，真的沒有遺憾嗎?”楊壽對劉正風問道。

劉正風澹然一笑:“我剛才所說的江湖，是豪俠名仕們的江湖，而尋常人的江湖，只有刀口舔血和朝不保夕，多的是小人算計，少的是摯友紅顏。”

“老夫生平能得曲兄一知己，已然是老天卷顧，再貪念更多，不過是多生妄念罷了。”

說著又對楊壽道:“倒是你這小子，出門便有紅顏相伴，初出茅廬便遇前輩高人傳授絕世武功，說不得還能在江湖裡闖蕩一番名堂，倒也不必因我與曲兄之事，而生出退隱江湖之心。”

被一語拆穿身份的嶽靈珊臉蛋微紅低著頭，卻在偷瞄楊壽。

想要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師兄，是不是也有同樣的心思。

一直沒有怎麽說話的曲洋道:“能與劉賢弟相識相知，亦是為兄之幸。”

兩位老者對視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曲洋從身後拿出一架古琴。

劉正風亦從袖子裡抽出長蕭。

“你我已經有多年未曾合奏過當年一起譜的笑傲江湖曲了，如今乘船江山，楊帆出海，正好合奏一曲笑傲江湖。”曲洋說道。

劉正風撫髯大笑:“整合我意！”

說罷二人展開曲譜，由劉正風吹簫起調，曲洋撫琴合上。

二人琴簫合奏，康慨激昂的曲調在江面上傳揚開來。

原本正在船上，操持各種工作的衡山弟子們，也都紛紛停下手中的活，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擅長樂器的弟子，也取出各自的樂器，開始等待著節奏，將自己的樂聲合入進去。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隻記今朝···。”

曲洋揚聲唱起，楊壽幾乎差點沒忍住，跟著一起唱出聲。

這首歌，算是刻入dna了。

多少人少年時，不曾幻想過，泛舟江湖之上，高唱此歌?

“老歌、老調、老彈、老掉牙嗎?”

“那是因為不曾身臨其境啊！”楊壽放開拘束，跟著曲調和節奏，一起康慨高歌起來。

劉正風、曲洋，兩個江湖失意人，卻在退隱江湖之際，合奏一曲笑傲江湖。

他們從不曾笑傲江湖。

但當他們準備跳出框架，去往另一方自在天地的時候，他們又何嘗不是在笑看江湖?

料想他們年輕時相遇相知，合譜此曲，為的自然是在這江湖之上，闖蕩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名堂，真的做到笑傲江湖。

而如今再相逢時，卻是有幾分‘白發漁樵江堵上，慣看秋月春風’的味道。

年輕是的自傲與自負已然殆盡，卻換做了看澹一些的瀟灑與坦然。

什麽正邪，什麽名利，這些都已經被他們看透、看穿。

這算是一重人生境界。

未必有多高明，

但做不到的人，不必站在紅塵俗事之中，去嘲笑鄙夷他們的天真與浪漫。歌聲在興致最高時，突然被打斷。

飛馳的火羽，點燃了商船。

弟子們的慘叫聲，驚醒了還在歌聲中休憩的眾人。

劉正風與曲洋一道先行出了船艙往外看。

一共六艘快船，原本躲藏在蘆葦叢中，如今卻盡數圍攏過來。

快船上拋出的鉤鎖已經抓住了商船，一隊隊的蒙面黑衣人，正踩著繩索，快速的登船。

最先登船的一批黑衣人，已經與船上的弟子們交手。

烈火熊熊之中，刀劍碰撞的廝殺聲，此起彼伏。

又像是對數分鍾之前，高歌的‘笑傲江湖曲’做出另一種注解。

“來的是誰?”

“我劉正風數十年江湖風雨，一貫與人為善，如今我已金盆洗手，究竟是何人，還要追趕至此，想要趕盡殺絕?”劉正風揮動雙掌，將跳上船的黑衣人，一個個的丟入江中，高聲大喊道。

“奉左盟主令，劉正風勾結魔教妖人，當就地處置，以儆效尤。”蘆葦叢中傳出一個聲音。

劉正風冷笑道:“若是左盟主欲殺我， 何必這般藏頭露尾?”

“究竟是何人，竟妄想用我這個退出江湖的老東西，來壞我五嶽同盟?”

在楊壽與徐柯聯手改版的笑傲江湖裡，左冷禪不再是心心念念的搞什麽五嶽合一，而是以五嶽劍派的盟主的名義，為自身謀求更高的地位與利益。

畢竟往現實裡說，五嶽劍派劃分天南地北，真要合一···怎麽合?

少林寺分出南北之後，都已經是各是各的堂口，逐漸尿不到一個壺裡。

可見在這樣一個世道裡，地理上的分離與切割，就是最有效的分裂方式。

皇權尚且有‘天高皇帝遠’‘皇權不下鄉’的說話，江湖門派何德何能，可以做到真正的合並為一?

至於直接將各派弟子召集起來，放在一起統一管理···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擠在一起，生出的摩擦、糾紛不必多說。

單單是每天、每月消耗的資源、口糧、兵器損耗等等，加起來就是天文數字。

何況，江湖與朝廷，並不是割裂的，而是息息相關。

朝廷怎麽可能允許，五嶽劍派真的合並為一個整體?

如今五嶽聯盟，本身都已經是在朝廷的容忍線上蹦迪了。

“老東西，竟也不蠢！”

“但無論你蠢不蠢，都必死無疑。”

“你的人頭，就是讓你們五嶽劍派內鬥的導火索。”

“給我殺！”蘆葦叢中的聲音說道。

那些襲殺過來的黑衣人們，更加的賣命。

看他們的架勢與陣仗，進退的節奏，明顯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

反而更像是行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