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雄將劉備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裡,口中再出驚人之語:“劉縣令,如果有一天你坐擁益州與荊州,你是否會稱王稱帝?”
‘稱王稱帝’四字一出,劉備面露驚惶,好似見了鬼一般。
因為這個問題之前諸葛亮也曾問過他,當時,他雖然心裡有這樣的念想,但給出的是否定的答案。
現在,場中眾人都將目光投在了劉備身上,有人期待他給出否定答案,也有人期待他給出肯定的答案。
劉備額頭隱隱有冷汗冒出,這個問題給了他不小的心理壓力,本來他可以違心回答直接否定的。
可華雄之前的表現讓他覺得華雄已經知曉了他心中的真實答案,一旦他直接否定,便會被華雄看輕。
而不知從何時起,劉備的內心已無法接受被華雄看輕。
“漢室如果未亡,稱王稱帝從何談起?漢室若亡,稱王稱帝又何妨?”劉備聲音清冷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並回擊道:“晉公,如今天子被你掌控在手,你是要做輔政的周公,還是做亂政的王莽?”
劉備的回答有些出乎華雄的預料。
不過,華雄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起了一個故事。
“昔日,孤曾和天子一起去打獵。”
“在密林中我們遇到了一頭雄鹿,孤讓天子先射,天子三箭都沒射中。”
“那雄鹿受了驚嚇拔腿就跑,孤當即向天子借了弓箭去射,一箭正中雄鹿腦袋。”
“孤取了雄鹿獻給天子,天子說這鹿是孤的獵物,可留做自用。”
華雄說到這裡,然後問向劉備:“劉縣令,你猜孤是如何回答天子的?”
劉備搖頭道:“我猜不出來,還請晉公解惑!”
華雄悠悠回道:“當時孤對天子說,‘陛下,這雄鹿雖然是臣射殺的,但這弓是陛下的弓,所以這雄鹿理應屬於陛下’!”
劉備心思練達,很快就明白華雄通過這個故事給出了剛才他那個問題的答案。
劉備斟滿一杯酒,自飲完後,語帶揶揄地說道:“晉公想幫天子射鹿,這本身沒錯,可惜這只是晉公一廂情願。”
華雄也喝了一杯:“何以見得?”
“天子畢竟是一國之主,無論是朝臣還是黎民百姓,大多都認為社稷大器應該由天子掌控,如果有人想取而代之,那便是逆賊,晉公才智滔滔,為何不明白這個道理?”
“哈哈哈,劉縣令認為孤會在乎那點名聲嗎?”
“……”劉備沉默了。
“碌碌小人哪能明白孤心中之志,他們目光短淺不明局勢,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不過,如果他們敢搗亂,那麽孤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劉備再次默然。
華雄取過杯子,斟滿後,又喝了一杯:“劉縣令,徐州也是你勢在必得的吧?”
劉備本能地想否認,可想到華雄剛才處處透過表象看本質的能力,他坦然回道:“不錯,我現在雖然有了數萬兵馬,可卻缺少根基之地,徐州人口眾多,百姓富庶,加上勾連南北,乃是兵家必爭之地,我當然也想得到。”
華雄聞言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是英雄就該如此坦蕩!”
“那接下來誰能得到徐州就各憑本事咯!”
“奉陪到底!”
“……”
接下來兩人又聊了一個時辰,而這時酒壺裡的酒也喝完了。
華雄喝了不少,可能是酒意上腦,他忽然盯著劉備,一字一字地說道:“劉縣令,你是個不錯的對手,這次如果你敗在孤手中,孤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斬草不除根,這不是華雄的本性,
可三國的黃金階段如果少了劉備也並不完整。劉備聽了後心中百味雜陳:“咳咳…晉公,你醉了!”
“哈哈哈,醉了,當真是醉了!”華雄再次大笑起來:“亂世中大家都不能隨心所欲,日日勾心鬥角征伐不休,還是醉了好,醉了豈不灑脫?”
華雄笑完正要起身,忽然腳步踉蹌幾乎跌倒。
劉備急忙去扶,哪知在華雄身後的甘寧卻躍步上前,一手扶住華雄,另一支大手刹地伸出抓在了劉備的手腕上。
“甘寧你放肆,還不快快放了我大哥!”張飛又怒又急,一手抓向甘寧的手臂,想將他拉開。
甘寧冷著一張臉,手臂聚力竟讓張飛奈何他不得。
“甘將軍,快松手!”華雄回過神來,連忙下令。
對於甘寧來說,華雄的話就是聖旨,他急忙將手松開。
不過張飛似乎並不想就此作罷,他猝然臂力爆發抓著甘寧的手臂一拉,同時另一手五指握拳對著甘寧的腦袋便是捶去。
甘寧目光一冷,扶著華雄的那支手也是拳頭握緊,爭鋒相對地朝著張飛的拳頭捶去。
隨著砰的一聲脆響,兩隻砂鍋大的拳頭暴烈地撞在一起。
張飛豹眼圓瞪,隻覺一股浩大暗勁衝撞過來,使得他連退三四步才止住退勢。
甘寧遜色張飛一籌,退了五六步才止住去勢。
關羽丹鳳眼微眯,一道濃烈的戰意霎時升起。
太史慈拳頭緊握,虎目瞪大,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關羽面前,似乎準備先稱量一下關羽的實力。
“甘將軍、太史將軍,速速退下!”
“二弟、三弟,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華雄和劉備幾乎同時站出來製止。
主公發話了,甘寧、太史慈收起戰意,默默地站回華雄身後。
關羽、張飛得了劉備的命令,盡管也退了回去,但從兩人起伏的胸口來看,兩人似乎在醞釀著怒火。
劉備見關羽、張飛一副不依不饒的態度,不禁眉頭一皺,冷聲斥道:“二弟、三弟,你們枉顧法令,回去之後都領十軍棍以儆效尤!”
華雄也冷著臉對甘寧呵斥道:“甘將軍,剛才劉縣令好意扶孤,你卻莽撞動粗,還不快快向劉縣令道歉!”
甘寧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來到劉備面前,拱手一禮道:“剛才冒犯了劉縣令,還請劉縣令公恕罪!”
劉備識趣地輕輕揭過:“甘將軍護主心切,可以理解!”
經過這一幕,華劉雙方有了火氣,也算正式拉開了徐州爭奪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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