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事情,幾乎可以說沒有之一。
一年之計在於春,這個時代的糧食大多數熟的較為緩慢,春種秋收,一年的糧食收成都在這裡了。
若是春耕不順利,那麽這一年的日子只怕都不會很順利。
農業更是百姓的根本,若是沒有農業,沒有糧食,如何能夠活得下去?
此時不比後世。
後世中哪怕不種糧食,也能夠在外購買,此時的商品經濟沒有發展,糧食這個東西大多數還是自己種植的。
每家每戶沒有糧食,怎麽活呢?
陳珂放下手中的筆,遠眺著一片漆黑下的大地,此時在他的眼睛中,似乎看到了那一片片的青蔥。
他轉過頭,坐在自己的書桌前,默默地思索著。
來到蓬來洲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進行春耕,但他來之後的春耕和往日的春耕是不一樣的。
他之前拿出了不少的農具,比如曲轅犁、比如耬車。
這兩樣是用來種植的。
曲轅犁是唐朝時期才會出現的,而耬車則是在漢朝時候就出現了的東西。
這些農具雖然好用,但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那就是「鐵」。
漢武帝時期,耬車這個東西尚且沒有那麽普及,也是到了後面才逐漸的普及了起來。
就是因為「鐵」這個東西的鍛造方法。
若是沒有精確的鍛造方法,「鐵」其實是一種很軟的東西,這一點可能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也正是如此,鍛造後的「鐵」不僅能夠用到農具上,更是能夠使用到.....兵器上。
陳珂按了按自己的額頭。
“算了,不想那麽多了。”
“明日先讓此處的官府鍛造一批農具,至於之後的事情,之後在想吧。”
之前他在鹹陽城的時候,就下令讓各地的州郡鍛造這幾種農具,只是後來因為六國的原因這個事情不了了之了。
此時陳珂來到了蓬來洲親自盯著後,他就想要重啟這個事情了。
現在蓬來洲進行試點,之後再推廣全國。
這本來就是計劃的事情,也是蓬來洲設置的初衷之一。
陳珂扔下手中的筆,揉了揉額頭,翻身滾到了床榻上,而後打著哈欠。
他這個人向來如此。
躺在床上的時候睡不著,乾正事的時候就一直腦子頭昏昏的想要睡覺。
“這個事情,還是明日交給扶蘇去處理吧。”
陳珂閉上眼睛,不再想這個事情。
扶蘇跟著來,不就是為了解決這些問題?
有一個現成的工具人,為什麽不用?
...........
一晃眼,距離當時陳珂來到這蓬來洲,已經過去了三四天了。
這三四天的時間,一直風平浪靜。
除卻有一次這位陳總督說要宴請三位郡守,於是令人請其余兩個郡守前來之外,他沒有發布任何命令。
這無疑是令人疑惑的。
王闞德就是其中最迷惑的一個人,因為他覺著事情不應該如此發展。
他皺了皺眉,聲音中帶著迷茫:“扶蘇到底是怎麽想的?”
“難道就真的安心的讓陳珂的權利壓住他,他難道就不在意麽?”
“好不容易逃離了始皇帝,還被另外一個人壓在頭頂?”
若是換做王闞德,王闞德覺著自己只怕是要被氣死了。
都不用人挑撥,他都能夠想辦法除掉那個人。
他按了按額頭:“看來,需要另外想一個辦法了。”
..........
總督府
陳珂依靠著憑幾坐在院子裡,他一點都不想動彈。
身旁的扶蘇則是在處理政務。
即便外面再怎麽說陳珂專權,扶蘇也沒有絲毫的在意。
因為所謂的權力,一直在他的手中.....
而他還覺著煩人,但又不能夠不管。
“老師。”
扶蘇無奈的說道:“您就不能看看政務麽?所有的政務都丟給我一個人,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陳珂嘿嘿一笑,癱軟在憑幾上。
“哎呀,能者多勞。”
“扶蘇你來蓬來洲,不就是擔心我不會處理政務麽?這你都來了,怎麽能把這些事情丟給我呢?”
他打了個哈欠:“不過你趕緊忙,忙完了之後,咱們出去溜達溜達。”
陳珂笑了笑說道:“臨淄郡城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的讓我覺著有些迷惑。”
“憑什麽他王闞德的治下,如此的清淨?”
“天下都在忙碌著春耕,都在百廢俱興,唯有他臨淄郡如此的祥和?”
陳珂冷笑一聲。
若是他真的是一個沒有見識的,整日在鹹陽城帶著的、高高在上的九卿也就算了。
可他不是。
他是一個後世中看過無數的所謂「歷史片」的人,像王闞德的這種小手段,他簡直是一眼就能夠看穿。
無非是兩種。
一種是那些貧窮的、困苦的、活不下去的人,真的沒能活下去。
一種是這位「王老爺」心善,見不得窮人,所以將所有的窮人都是趕到了什麽地方,聚集起來。
這兩種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一件好事。
扶蘇眼睛中閃爍著些許星光,他看著陳珂說道:“老師,我們要出去遊玩麽?”
“就我們兩個?”
陳珂差異的看了扶蘇一眼:“當然不只是我們兩個。”
扶蘇臉上有些失望。
而此時,陳珂慢悠悠的說道:“畢竟你是長公子,咱們暗中還是得跟一些黑冰台的人。”
“不然你的安全如何保證?”
扶蘇翻了個白眼,這種不雅觀的動作自從一年前他逐漸的熟悉了陳珂後,做的就越來越習慣,越來越多了。
“老師,你又調侃我。”
他歎了口氣,看著面前的政務:“這些本來是老師的,現在都得我處理。”
“簡直是天理何在啊!”
陳珂哈哈大笑,他指著扶蘇說道:“你別感慨了,還是快點處理吧。”
“免得等會晚了,咱們就出不去了。”
.........
無比宏大的海洋上。
一列船隻乘風破浪,跨越無數的海域,朝著一個方向堅定的前行著。
船隻上懸掛著黑龍旗,旗幟上帶著些許的酷烈之色。
黑色的巨龍在旗幟上張牙舞爪,像是要將面前的一切阻擋物都給撕碎一樣。
徐福站在為首的一艘船上,神色凝重。
此時天空之上烏雲壓頂,密密麻麻的光點從烏雲後面透光而出,天空上就像是一隻眼睛從幕布後面露了出來一樣。
那像是一隻眼睛,又像是一個巨大的太陽。
海上的風浪沒有一刻是停止的,無邊無際的海浪像是一頭巨獸要將人給整個的吞噬下去一樣。
遠處的海平面是黑色的、幽藍色的。
深層的海洋中,偶爾有一兩條魚兒遊過,其中甚至是有危險的鯊魚、鯨魚等物。
在海上航行,這些稀奇的東西已經不算是稀奇了。
徐福的身上幫著一根長長的繩子,不只是他,所有人的身上都綁著繩子,這是為了避免他們被甩下去。
即便是在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們也會在身上綁好繩子。
海洋,是危險的地方。
徐福張望著遠處那鴉灰色的天空,以及那霧黃色加上些許朦朧的麥芽綠色的閃電,幽幽的歎了口氣。
“咱們自大秦離開,已經有多長時間了?”
身邊的侍衛立刻回稟道:“啟稟徐使令,船只是始皇元年的二月離去的,如今已經是始皇二年的三月底了。”
“咱們離開大秦已經一年多了。”
一年啊。
徐福默默地在心裡算著日子。
在離開大秦之前,陳珂曾經找他談過話,說過從大秦到他所說的殷商遺民之地,大概需要半年到一年多的時間。
但如今已經一年多了,他們卻還沒有找到那殷商遺民大陸。
徐福看著自己手中簡陋的堪輿圖,又看了一眼遠處航行的方向,默默地思索片刻後,指著其中一個方位圖。
“再朝著這個方向前進十日。”
“若十日看不到陸地,咱們便是原路回返,去之前補給的那個島嶼上補給些東西。”
身旁的侍衛微微點頭。
徐福轉身回到了船艙中,心裡卻是有些不甘心.....
在離開大秦前,他與陛下和陳奉常都信誓旦旦的保證過,他一定會找到殷商大陸的。
如今要無功而返......
他怎麽能夠甘心呢?
不止如此,如果能夠找到殷商大陸,他便是可以名留青史,記載在史書上的人!
無論過去了多少年,只要這天下不曾被神靈毀滅,所有人都要記得他的名字。
只要殷商大陸沒有沉沒,尚且有遺存,他就要被記住!
秦人徐福,是第一個發現殷商大陸的人!
徐福的眼睛中一抹火焰升騰著,他的心中熱血澎湃,若十日之後找不到,他補充了資源後,要再次出發!
一定要找到!
..........
臨淄郡郡城
穆塔兒站在城門口, 看著一群人擁擠著,似乎看著什麽東西一樣。
他走上前去,看見那城門口貼著一張布告。
其上說,春耕在即,官府會製造一批新的、好用的農具,就是之前被稱作「少府犁」、「少府車」的東西。
這兩樣東西因為其上有「鐵」,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夠購買製造的。
因此官府會出資鍛造,只需一些錢財,各個村落就可以租賃。
穆塔兒看著這布告,心中默默地浮現出來一個想法。
“難道,真的如同我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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