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嬴政的話，陳珂略微有些沉默。

他感慨了一聲後，才說道:“臣的確有這個想法。”

陳珂托著腮幫子望著遠處的方向，輕聲道:“其實臣留在鹹陽城內，才是對臣對好的選擇。”

“只是臣總覺著少了點什麽。”

他看著嬴政說道:“但是臣還沒有想法，也只是一個想法而已。”

“就像是突然萌生出來的一個念頭。”

嬴政微微頷首，看著陳珂道:“若只是想法，是最好的。”

“朕其實也不願你前往郡縣之中為官。”

“其一是你的安全問題。”

“如今，隨著你製造署的東西傳播、以及你對六國遺貴們的絞殺、墨家的出現，你的身份、那些神物的來歷，早已經是被六國之人知曉了。”

“雖然朕可以派重兵保護你，但百密終有一疏。”

“其二.....”

嬴政略微沉吟了片刻，他看著陳珂道:“你離開鹹陽城後，無論去什麽地方，都不一定能夠完善。”

“這一點，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陳珂點頭，他知道這一點。

這其實就是他之前與扶蘇所說的事情。

他前往郡縣為官的話，如何處理當地的政務呢?

即便他可以拿出很多東西來，但治理郡縣真的有那麽簡單麽?

太過先進的東西，有時候不一定能夠帶著人起飛，反而可能是令人、令大秦陷入災難之中。

這也是陳珂猶豫的一個點。

他看著嬴政說道:“臣還在思慮這個事情。”

“不過即便是最終想要去往郡縣，也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至少不是近一年的事情。”

陳珂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六國之人還在興風作浪，臣可是最愛惜這條小命的人。”

嬴政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他指著陳珂笑罵:“你愛惜這條小命?”

“朕還以為，你名為「珂」，便是如同那個孟軻一樣，能夠舍生取義的家夥。”

陳珂攤了攤手，看起來很是搞怪。

“陛下，我怎麽可能是那種人?”

“我可是最愛惜自己性命了，若是為了陛下，我倒是可以萬死不辭，但為了所謂的「大義」，臣可是做不到。”

陳珂看著嬴政，笑嘻嘻的說道:“陛下應當也不會願意，讓臣為了所謂「大義」舍生取義吧?”

嬴政當即點頭:“不錯。”

“什麽是大義?什麽是大局?”

他冷笑一聲:“當年的墨翟也是，他想要天下和平，想讓大國退讓小國、不去進攻他們。”

“看似是所謂的仁義，但其實他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屠夫！”

“若是強者得不到利益，那麽為何會繼續成為強者?”

“難道等到其他的強國將他兼並麽?”

“若是那樣，那個大國中所犧牲的人，難道墨翟能夠補償麽?”

說到這裡，嬴政停頓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來，面前坐著一個墨家的弟子。

當即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咳咳。”

“朕並不是說，你們墨家都是偽君子，只是這麽隨口一說。”

然而陳珂卻沒有絲毫的反應，他看著嬴政說道:“陛下說得是有道理的，何必因為此避諱?”

陳珂笑著說道:“只是，先賢說得也是有道理的。”

“之所以會出現兩個相悖的道理，是因為您和先賢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了這個問題。”

“所以才會得出不一樣的結論。”

“陛下，您看。”

陳珂隨手指著面前放著的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正方形的一面，面對著陳珂。

而嬴政看到的，

卻是長條的那一面。陳珂笑著說道:“陛下，您看到的是什麽形狀?”

嬴政若有所思:“長條。”

陳珂點頭:“可同樣的東西，臣所看到的就是四四方方的形狀了。”

他看著嬴政道:“所以陛下才會覺著先賢之言有誤。”

嬴政看著笑著的陳珂，卻突然問道:“那麽，你看到的，與朕相同麽?”

陳珂神色不變，只是說道:“自然是相同的。”

“但也有些不同。”

嬴政略微訝異，他看著陳珂問道:“如何不同?”

“哪裡不同?”

陳珂笑了笑:“陛下看到的是大秦的利益，這一點與臣相同。”

“但臣乃是臣下，陛下乃是君主。”

“所以，臣看到的百姓，與陛下看到的百姓之福，是不一樣的。”

“陛下要照看到天下萬民的安寧，可臣卻是只能顧得上一小片百姓的安寧。”

“是故陛下的眼光比臣更高，更遠，更全面。”

“而臣的眼光，卻是只能夠看到現下百姓們的生活，並為了當前而去努力改變。”

陳珂的一番話說到了嬴政的心裡面，他灑然一笑:“你說的不錯。”

“只是，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朕總覺著，你的目光其實比朕還要長遠，能夠看到這大秦上下的幾千年一般。”

嬴政開玩笑的說道:“有時候，真的懷疑你是不是仙人。”

陳珂聳了聳肩膀:“即便我是仙人， 我不也為陛下所用?”

“更何況，我的確不是仙人。”

“只是，或許等到千百年後，我能夠以凡人之軀，比肩神靈吧。”

嬴政哈哈大笑起來:“那朕呢?”

陳珂神色威嚴肅穆:“陛下自然比臣更加強大。”

“若臣能以凡人之軀，比肩神靈，陛下便是能以凡人之軀，比肩神靈之王。”

“甚至以陛下現如今的功績，壓神靈之王一頭，也不是問題。”

嬴政聽了這話，只是笑了笑，不在詢問。

而陳珂也是松了口氣。

待到他走到這長街上，聽著世人喧鬧的聲音時，陳珂才是微微歎了口氣。

政哥還是對神靈有希望啊。

只是，終究可能是要讓政哥失望了。

他抬起頭，看著那藍天和白雲，輕輕的感慨了一聲。

不過自己能夠來到這個世界，或許真的有神靈存在呢?

陳珂嗤笑一聲，往自己的府邸前走去。

而此時，孟秋三人正站在陳珂府邸門口，老老實實的，如同三條狗一樣的等著。

..........

百家宮

楊天翼低著頭，正在捧著一本書讀著。

旁邊的人看著他，臉上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楊兄，如今孟秋他們三個都去找少府了。”

“你怎麽不跟著他們一起去?”

楊天翼抬起頭，聲音澹漠:“為何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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