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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抬起頭,想要看清楚陳珂眼睛中的神色,但卻最後放棄了。
他拍了拍陳珂的手。
這種事情左右是急不來的,走一步看一步也就是了。
反倒是陳珂寬慰著王翦。
“王老將軍,你我之交,難道非要找到一個羈絆才可以令你放心麽?”
“就算沒有這一點羈絆,難道日後王兄出了什麽事情,我還能夠袖手旁觀不成?”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
但王翦心中還是遺憾,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幫自己的那個愚笨兒子一把,跟幫自己的嶽丈一家一把是不一樣的。
前者可能會出五分的力氣,但後者卻會出十分、甚至是十二分的力氣。
因為嶽家與他自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乃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陳珂看著王翦的神色中多有遺憾,又是拍了拍他的手。
“王老將軍,再者說了,你是大秦的上將軍,大秦的軍中支柱,王兄又是大秦的將軍。”
“你們乃是行伍世家。”
“何必去尋求外面的幫助呢?”
這話說的倒是隱晦了,而王翦聽到這話,心中的遺憾少了一些。
他深深地看了陳珂一眼,也正是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意識到,這個平日裡看似沒心沒肺的人到底有多麽有城府。
這話說的是行伍世家不能夠找外面的人幫助麽?
不是。
這話說的,是他這位大秦的重臣,不能夠與大秦的上將軍、將軍一家結為姻親。
有風險的事情。
陳珂是決計不會做的。
王翦歎了口氣,但心裡卻是真的放下了這個打算,這或許就是沒有那個命吧。
“行了,老夫知道了。”
他一步步慢慢的往下走去:“那便不說這個事情了,只是說行軍拘拿項羽、劉邦的事情。”
“為何你想活捉項羽他們?”
陳珂神色不變,隨著王翦的腳步往下走去。
“因為秦律。”
秦律?
王翦疑惑的看著陳珂,而陳珂此時難得的沒有賣關子,只是說道:“按照秦律,謀逆者,當誅九族。”
“項羽、劉邦這兩個謀逆之人。”
“死不死的,這且是其次。”
“重點是怎麽死的。”
陳珂的眼睛中帶著寒光:“他們若是自刎的,那秦律的威嚴何在?”
“大秦的威嚴何在?”
陳珂轉過頭,肅穆的說道:“所以,要活捉項羽、劉邦,而後讓他們死在大秦的審判下,死在秦律之下!”
“李丞相那邊,正在著手修改秦律。”
“新的秦律雖然還未曾問世,但我們必須是給新的秦律準備好開鋒的東西。”
陳珂微微一笑:“如同寶劍需要開鋒一樣,秦律同樣需要。”
他望著王翦,說出的話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天下,難道還有比兩個逆賊,要誅九族的逆賊更好的開鋒石麽?”
“有了這兩個逆賊的鮮血,新秦律就能夠站穩。”
“昔年,商君用一根木頭和金子換取了秦人對秦律的初步信任,而後用無數的土地、戰場上的軍功換取了秦人對秦律的尊重。”
“如今,我要用六國逆賊的鮮血和那看似黔首的劉邦的血,取得天下人對秦律的初步懼怕。”
“而後,用這時間,換取天下人對秦律的崇敬。”
“我要天下人提起來秦律,都會覺著,這是天下最威嚴肅穆,最恢弘的、最崇高的、最遙不可及,卻有在他們身邊時時刻刻存在的東西。”
“我要秦律印刻在天下人的骨髓裡。”
“尊法、守法、敬法、怯法、依賴法。”
“這便是我想要做到的。”
陳珂吐了口濁氣,看著面前的王翦:“所以,這一次我請求陛下派出大軍,去圍剿項羽等人。”
“希望能夠活捉項羽。”
“此事便拜托老將軍了。”
王翦聽著陳珂的訴說,心中的那一抹不在意也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嚴肅。
這的確是大事!
秦能有如今,秦律的作用佔據了少說五成!
他微微彎腰看著陳珂道:“老夫定然,不負少府所托。”
待到王翦走了之後,陳珂才是自己走在這鹹陽城的街道上。
其實他沒有告訴王翦的是,他請求皇帝派出十萬大軍,還有另外的兩個心思。
只是這兩個心思不便對外人說罷了....
其一便是陳珂心中對項羽、劉邦的尊重。
這兩個人再怎麽說在原本的歷史中,一個是名揚萬古的西楚霸王,另外一個則是「漢」的奠基者。
他來自原本的歷史,雖然沒有不能改變歷史的別扭心思,但終究是要對這兩個人有一點尊重的。
這是出自他二十幾年所受到的教育。
所以,即便項羽、劉邦兩人加起來也不足兩千甲,但他依舊是請求始皇帝派出了十萬大軍。
這也是他能給這兩個梟雄最後的尊重。
其二,雖然大秦一統方才兩年,但軍隊士卒這種事情麽,是不進則退的。
那些士兵在關中兩年,一動不動,沒有軍功如何得到賞賜?
沒有賞賜的話,如何維持自己的生活?
為這些士卒考慮,這也是一點原因。
這兩點原因,加在一起,再加上一點擔心劉邦項羽有所謂的「天命不絕」,所以便派出了大軍。
如今,王翦親自出馬,韓信、章邯輔左....
一切失敗的可能性都被抹殺了。
兵仙、戰國四大名將、秦末最後一個名將。
這三個人加在一起......
足以毀滅任何所謂「天命」。
............
路途之上
項羽騎在烏騅上,身邊跟著魏豹、趙歇、張良、韓王信四人。
韓王信的身體本來就不怎麽好,如今長途奔波,臉色已經變得蒼白了,像是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項羽看著韓王信的神色,也是不得不下令,讓軍隊暫時駐扎,休息片刻後,繼續前行。
不是他不想放棄韓王信,也不是他不敢放棄韓王信。
而是他不想放棄張良。
項羽雖然自己沒有什麽謀略,但是他卻能夠看出來有謀略的人是什麽樣子的。
雖然此次失敗了,但若不是張良的話,他甚至連一千甲都是剩不下......
所以,項羽對張良還是較為尊重的。
更何況,現在並不是大勝的局面,剛愎自用的項羽還沒來得及培養自己的信心和自傲,就被現實狠狠地教育了一頓。
他拿出竹筒,喝了一口水。
水順著他的脖子滑下。
“子房,你覺著現如今我們應當如何?”
張良有些許疲憊的思索著現如今的局勢,如今的局勢用五個字可以形容。
「兵敗如山倒」。
當他們的起義失敗的時候,他就知道,即便是神仙下凡,也再沒有什麽回天之力了。
“楚王,如今的局面.....”
“怕是神仙都沒有回天之策了。”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說道:“如今的辦法,唯有在此處安營扎寨。”
“那個暴君定然會派人來圍剿我們,我們若是一直奔襲,到時候會比較被動,將士們也會十分疲憊,喪失鬥志。”
張良的眼睛中閃過些許的冷冽。
“楚王,您看這裡。”
他將堪輿圖拿了起來,看著某處地方說道:“這裡是一個絕佳的地方,我們距離這裡也已經是不遠了。”
“我有兩個不同的計劃。”
張良看著項羽說道:“只是不知道,楚王覺著哪個更好。”
不得不說,張良不管是智謀還是這種時候,都非常的敏銳。
項羽雖然不得不依靠張良,但對於張良的足智多謀,甚至是超越了自己的智謀還是有些忌憚的。
如果這種時候,張良拿出來的只有一種方案,那麽項羽雖然也會聽從,但心裡卻會開始懷疑。
而張良拿出來的兩種不同方案,卻正好安了項羽的心。
他看著張良所指的地方。
烏江。
過了烏江,便是江東!
“子房,你說一說你的想法。”
張良於是便說道:“楚王,我們現在有兩種應對策略。”
“第一種,我們跨越烏江,而後在烏江的另外一邊安營扎寨,並且開始招攬當地的黔首,為我們的軍隊補充軍源。”
“即便短時間內補充不進來太多士兵也沒有關系,佔據著烏江天險,易守難攻,我們完全可以將秦軍阻擋在烏江之北。”
“這是第一種策略。”
“以江河之險惡,作為我們防守的屏障、”
“這是竊據了「天時」「地利」”
“而第二種麽.....”
張良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將第二種說了出來。
其實他的內心是不太讚同第二種的,但又是有點想要第二種,所以他自己也在糾結這個事情。
“第二種,則是我們依著烏江安營扎寨,而後在此處休息,休養生息,以陣待敵。”
“同時,在派出斥候探尋秦軍的消息,一旦得知秦軍即將到達,我們便是破釜沉舟。”
“將船隻全部都是焚燒殆盡,將手中的鼎、鍋等全然都是砸碎,沉到烏江中。”
“我們隻留下三天的糧食,背著烏江一戰,告訴我們的士兵們,他們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現如今已經沒有船隻,不反抗便是死!”
“以此激發他們的鬥志,讓他們願意去鬥爭,這是「人和」。”
張良說完之後,神色中帶著些許猶豫。
“這兩者其實都有其道理,臣也不知道該選擇哪一種,還是看王上如何選擇。”
在悄然之間,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張良將自己的稱呼和自稱都是默默地改了一下。
將「良」改為了「臣」,將「楚王」改成了「王上」。
這意味著張良的臣服。
而一旁的韓王信只是默默地聽著,拖著自己的臉頰望著遠處的天空,一言不發。
他知道這個時候沒有自己說話的份兒。
張良之所以會帶上自己一起謀逆,只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已,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招攬故韓的一些人。
而如今,一旦看到自己的身份沒有用處,就會將自己拋棄。
只是項羽抹不開這個面子,所以一直沒有丟棄自己,怕被人戳著脊梁骨說而已。
他現在的名聲本來就不怎麽好,若是在將自己拋棄了,那麽名聲就徹底臭了。
韓王信默默地看著遠處,低著頭,心裡有些自嘲的這樣子想。
項羽眯著眼睛,他坐在那裡,盤著腿,神色有些許的凝重,這一次的選擇關系到他的性命,所以他不能夠不慎重。
良久後,項羽幽幽的歎了口氣,然後才開口說道:“便選擇第二種吧。”
他站在那裡,冷聲道:“我為西楚霸王,如何能夠一退再退?”
“今日既然已經退到了此處,那麽便是不能夠繼續往後退了!要與秦軍決一死戰!”
項羽此時心中豪情萬丈,他不知道秦軍會派來多少人,但他知道,無論多少人他都不會害怕的。
張良看著項羽的這個樣子,也是笑了笑。
此時,他唯一的機會就是跟著項羽一條路走到黑了。
他心中想到,不知道秦軍會派來多少人?
五千?一萬?三萬?
即便是三萬又能如何?以一敵十,在困境之中又不是不能夠做到。
但若是三萬以上.....
張良歎了口氣,若真的是三萬以上,哪怕是多出來幾千人,都足夠壓倒他們的精神了。
他看著項羽傲然的面孔,只希望待到探查出秦軍人數的時候,這位西楚霸王不要與他的叔父一樣,生出了投降的心思。
而此時,在一旁歇息的趙歇、魏豹卻是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臉上帶著些許凝重。
“你說,這個時候咱們還有退路麽?”
退路?
趙歇冷笑一聲,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身後的衣服已經是被汗水打濕了。
即便這個時候已經進入到了深秋,金黃色的樹葉以及這蒼天之下的樹木都開始枯黃了,他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退路?咱們都走到此處了,你才問我退路?”
趙歇感慨的笑了一聲,然後才是說道:“現在我終於知道,在村裡的時候,為什麽我那位侄子突然與張良鬧翻,而後離開了村子了。”
他的眼底帶著些許陰沉。
“我一直以為,那個侄子是個愚笨的人,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他有了一線生機,而我沒了。”
魏豹聽到這話,心中的情緒也有些不好。
他默默地看著身旁的趙歇:“誰不是呢。”
魏豹苦笑一聲:“當年最不喜歡的那個弟弟,跟著先祖龍陽君一起離開魏國的弟弟,如今竟然是成了魏候。”
“始皇帝陛下親封的魏候。”
“而我,卻是成了一個喪家之犬,只能夠不停地奔波。”
“兩者的情境,卻是恰好調動了啊。”
趙歇沉默著。
余缺雖然並沒有不受寵,但在他面前其實也沒有太多的地位。
可如今,卻是真的如同魏豹所說的一樣,兩者的境地換了個個。
他成了亡命之徒。
閉上眼睛,一口將竹筒中的水喝了個乾淨。
“行了,不說這些了。”
“等會就大軍開拔了,看看咱們的這位楚王,想要逃到哪裡去吧。”
........
會稽郡
尚未出發,正在收拾東西的齊候田承、魏候魏新臉上都是帶著茫然。
田承更是看著身邊的小廝說道:“你說什麽?”
“誰來拜訪我?”
小廝低著頭:“侯爺,來人自稱趙國余缺。”
魏新放下手中的東西,砸了咂嘴:“這位趙公子來咱們這做什麽?”
“走,一起去看看?”
田承點了點頭,有魏新陪著他一起,他並不擔心什麽。
畢竟有人證,現在的魏新可是深得陛下信任,比他得到陛下的信任多多了。
門外
余缺站在門外,默默地等候著,他的頭頂帶著一鬥篷,顯得有些古怪。
但如今正巧了在下雨,卻也顯得不是那麽古怪了。
不過片刻,余缺沒有等多久,田承與魏新就走了出來,二人臉上帶著好奇。
“余缺,你來這裡做什麽?”
“不會也是為了鼓動我謀逆吧?”
“我可沒這個心思。”
余缺只是苦笑一聲:“哪裡有這個奢望,你們好好地魏候與齊候不做,去謀逆?”
“你們兩個的腦子,做不出來這樣子的事情。”
他感慨了一聲說道:“當年國破家亡的時候,我趁亂逃了出去,卻沒有想到被王叔攜裹著一起隱藏著。”
“後來,即便是要復國,也是王叔成了「趙王歇」,而我依舊是那個趙公子余缺。”
“前幾日,那村落中他們要謀逆,定好了日子後,被我聽到了。”
“我趁著他們商量的時間,然後提前帶著我的人離開了那個村子,幾經周折輾轉,來到這裡。”
余缺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魏新、田承說道:“兩位,不是來找你們庇佑的。”
“我是來找兩位投石問路的,我願意臣服陛下,也願意在鹹陽城終老,只是希望陛下饒我一命。”
“趙國的所有勢力,只要是我掌握的,都可以交出來。”
“也可以省了陛下的一番力氣。”
田承和魏新對視一眼,臉上的笑容瞬間就真誠了許多。
“原來如此。”
“只是此事我們無法做主。”
魏新歎了口氣,輕笑一聲:“我們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這會稽郡城的保衛戰剛剛結束,楊郡守便是催促著我們去鹹陽城了,而這一去鹹陽城,恐怕要被黑冰台一直看著了。”
魏新搖了搖頭,將話裡面的重點看著余缺,說了出來。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找郡守,郡守應當能處理你這個事情。”
..........
劉邦此時非常懊惱,他的心裡被悔恨充斥著。
為什麽自己就沒有繼續忍耐,反而是被這呂公給順手挑動了心裡面想要謀逆的心思了呢?
都怪呂公!
不然難道怪自己沒有這個本事麽?
當然不行。
他冷哼一聲,就看到跟在身後,卻坐著馬車的呂公,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怨恨的神色。
這對於劉邦來說,當然是正常的思維。
現在的劉邦還不是後來的那個太祖高皇帝,而是一個尚且未曾成了氣候的人。
那個後來的高深莫測的、會用人、用禦下之道的劉邦還沒有出現,現在的他只是沛縣泗水亭的一位稍微有點城府、有點天賦的地痞而已。
天賦當然是很重要的,但任何人都不可能憑借天賦直接成功。
天賦的背後,永遠都灑滿了汗水和淚水、血水。
“呼、”
劉邦呼了口氣,看著身邊的樊會說道:“會弟,距離烏江還有多遠?”
兩天前他們收到一封信,說是楚王的軍隊正在烏江駐扎,他們這一支雖然只有四五百個人,但也已經不錯了。
現在去了烏江,即便楚王沒有親自迎接,也一定會表現的十分平和。
畢竟他們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支持項羽的。
即便是要千金買馬骨,項羽也要給他足夠的尊重。
而劉邦和項羽最大的區別,是他知道黔首的重要性,所以他也願意低下身子,討好那些黔首,從而獲得利益。
他有信心,那些跟在項羽身後不得不疲於奔波的人,會願意換一個王上的。
樊會只是撓了撓頭:“兄長,還有五天的路程,我們就會到烏江了。”
他的眼睛中閃過一抹憂慮。
“只是如今,大秦的大軍只怕也快到了吧?”
“最慢半個月後,他們就會到達烏江了,也不知道暴秦會派出多少軍隊。”
劉邦騎著馬,身體一晃一晃的,整個人都顯得較為懶散。
他本身也就是這個懶散的樣子。
只是劉邦的懶散和陳珂的懶散不一樣,陳珂的懶散是顯得仙風道骨的、有氣質的、顯得些許自由肆意的懶散。
而劉邦的懶散則是帶著了些地痞的氣質,讓人覺著混不吝。
“管他多少呢。”
“左右不會超過五萬。”
劉邦嗤笑一聲:“項羽手裡的兵甲加上我們手裡的兵甲,也不過是兩千多人。”
“難道大秦還會瘋了一樣的派遣十萬大軍麽?”
“開玩笑。”
“真派遣十萬大軍,那我劉邦現在就把自己的頭割下來,給始皇帝和陳珂當酒壺。”
他打了個哈欠。
“不過麽,要是我這種小心眼的人,我不派遣十萬,我也要派遣六七萬軍隊。”
“強行鎮壓項羽。”
樊會撓了撓頭,不知道為什麽,聽著劉邦的這話,他總覺著心裡有點發慌。
大秦.....
真的不會派遣很多軍隊麽?
車輦上的呂公,同樣在思考這個問題。
大秦會派遣出來多少軍隊呢?
他們的軍隊會如何對付項羽、劉邦呢?
這都是一個問題。
一個繞不過去的問題。
他按了按額頭,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如果是大秦原來的風格,呂公覺著依照始皇帝嬴政的自信,派遣個一萬大軍就不錯了。
而如今陳珂的風格麽.....
呂公默默地把數字調整到了五萬。
他繼續想著會領兵的將軍。
“是文選賽中出來的韓信?還是駐守關中的章邯?亦或者是王翦的兒子王賁?”
“還是說其他的幾個將軍?”
呂公幾乎把大秦有名有姓的將軍數了一個遍。
他發現,最好的情況就是韓信來,畢竟那小子有可能如趙括一樣,只會口頭說一說,但是不會實際操作。
次之的情況是讓王賁來,王賁雖然有個很厲害的老爹,但終究沒有辜負虎父犬子的魔咒,自身其實不怎樣。
最差的情況麽.....
大概就是章邯了,章邯鎮守關中,在名將濟濟的戰國雖然不算什麽非常頂尖的名將,但也著實是不錯的。
更何況此人善於「穩」,只要實力差距不是非常大,就不會失敗。
呂公默默地在心中祈禱著,希望這一次來的人,是那個新手啥也不會的韓信吧.....
雖然這不太可能。
...........
“阿嚏!”
韓信揉了揉鼻子,打了一個噴嚏,他這一路上總覺著好想有人在罵他一樣.........
走了一路,竟然打了個一路的噴嚏。
一旁的章邯騎在馬背上,神色有些的奇怪:“韓小子,你怎麽了?”
“難道是受了風寒?”
韓信搖了搖頭,神色中帶著奇怪。
“倒也沒有,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鼻子癢癢。”
王翦在一旁大笑出聲:“難道是被人念叨了?怕不是那少府在想念你吧?”
提到少府,韓信的臉上也是帶著些羞意的不好意思。
本來這一次是沒有他的,畢竟他只是一個新人,但他後來聽說是少府權力舉薦他,陛下才同意的。
而且,令他為先鋒!
只要能打得好,那就是一個能夠拿到不少功勞的位置。
當然,前提是要打得好。
但這對於韓信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麽?
韓信的手中,有五千兵甲。
那可是五千兵甲!五千善於征戰的老秦人,五千之前方才滅了六國的老秦人士兵!
有這樣子的雄師,別說是五千兵甲了,就算是一千人,韓信也有自信可以打對面八千!甚至一萬!
更何況對面只有區區的兩千甲.....
這韓信閉著眼睛都不知道怎麽輸。
王翦看著韓信臉上的神色,摸了摸胡子,眼睛中也是帶著笑意。
他從韓信的臉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十分的自信。
這是一種名將必備的氣質,曾經的他、蒙恬、李信的身上,都能看出來這種氣勢。
王翦覺著,自己後繼有人了。
想到這裡,他恨恨的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王賁,有些恨鐵不成鋼。
有自己的教導,自己的兒子怎麽這麽不爭氣?
但一想到另外一個少年......
王翦的心中有平息了自己的憤怒。
他這一生,也不求自己的兒子成為名將了,只求他不要成為李信那樣子,失敗了一次就失去了「名將之心」的人就行.....
王翦縱馬上前,拍了拍韓信的肩膀。
他語氣中帶著打趣的說道:“韓小子,看來你十分有自信啊。”
“不若於老夫打一個賭?”
打賭?
韓信眨了眨眼睛,此時的他方才十六歲而已,什麽屈辱都還未曾經歷過。
他客氣的說道:“敢問將軍,要賭什麽?”
王翦看著遠處一望無際的遼闊蒼茫,笑眯眯的說道:“就賭這一次的圍剿之戰。”
“你手中有五千兵馬,若你能夠帶領五千兵馬活捉項羽、劉邦,而不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可傳授你當年偶得的一卷兵書。”
“如何?”
韓信聽了這話,眼睛中閃過些許驚喜的光。
他看著王翦,一個念頭在他的心中冒了出來,且無法遏製。
“將軍,那......”
“若是末將不僅能夠活捉項羽、劉邦,還能夠以極少的損失拿下他們呢?”
以極少的損失活捉項羽和劉邦?
王翦眯著眼睛看著韓信,韓信這麽有自信?
他輕笑一聲:“韓小子,且不說劉邦此人如何,隻說著項羽,他乃楚國項氏一族的後人。”
“他的祖父是項燕,他的叔父是項梁。”
“乃是出身名將世家。”
“聽說他力能扛鼎,之前甚至徒手打開了會稽郡城的城門。”
“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叫做張良。”
“張良的父親是張平,張平的父親是張開地,張良此人足智多謀,傳言他師從黃石公。”
“項羽的麾下有季布、英布等大將。”
“你說你要以極少的損失拿下他們?”
王翦甚至大笑出聲,但這笑聲卻不是嘲笑,而是感慨和激動。
少年豪氣啊!
當年的他,也是如此的豪氣!
韓信十分自信的看著王翦:“不錯。”
“只是將軍既然知道這件事情如何困難,那麽理所應當也要拿出來足夠的籌碼了。”
“不知道將軍願意賭什麽?”
王翦大手一揮,臉上帶著傲然的神情:“你小子這表情,跟陳珂那小子一樣,都像極了狐狸。”
“你這一笑,老夫就知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麽。”
“想必你已經是有了想要的東西了,說吧,讓老夫看看,是什麽值得你這麽拐彎抹角。”
韓信抬起頭望著王翦的雙眸,他神色肅然,握著韁繩的手微微顫抖。
他在緊張。
“王老將軍,若末將能以不足五百甲的傷亡,活捉項羽、劉邦、張良三人,不知可否請將軍收我為徒?”
收韓信為徒?
聽到這個要求的王翦愣了一下。
他倒是有些沒想到。
只是當韓信提出來這個建議的時候,王翦也是可恥的心動了.....
他看著韓信。
王翦知道韓信的本事到底有多少的,這樣子的人其實除了經驗與一些傳家的兵書外,與自己沒差多少。
收這樣子一個徒弟,不僅省心,而且省事。
王翦在韓信緊張的神情中,不動聲色的立刻答道:“哈哈哈哈哈,好!”
“若你真的能以少於五百甲的傷亡,活捉項羽、劉邦、張良三人。”
“那老夫便收下你這個弟子!”
韓信的眼睛中帶著激動,他當即說道:“末將一定竭盡全力!”
拜師王翦對於韓信來說,簡直是就是一個夢寐以求的事情。
他的兵法多是自行領悟的,算是野路子,而且也沒有一個老師教他。
如今他能夠拜王翦為師,這是莫大的榮幸!
王翦何許人?
被世人尊為天下四大名將之首,且是如今僅存的四大名將!
滅亡六國這本功勞簿,至少有王翦的一半!
韓信有些暈乎乎了....
自己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在心中暗暗地琢磨這個事情,並且都暗戳戳的令全軍加速。
王翦甚至利用職務之便,將久經沙場,最勇猛的那一批將士調遣到了韓信的手下。
而韓信在領到自己的士兵後,暗戳戳的加速。
一時之間,秦軍的隊伍顯得較為沉默了。
兩個人都不再言語,生怕對方反應過來之後後悔這個事情......
.............
鹹陽城
陳珂坐在院落裡,蕭蕭秋風瑟瑟起。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終於也算是能夠安然的喝一口茶了,他默默地笑著說道:“六國的事情,總算有了一個終結了。”
“接下來,該何去何從呢?”
陳珂在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關於未來的大方向,他已經定了下來,只是暫且還沒有詳細的規劃。
不過,在詳細,在什麽規劃,也要等到今年過去了。
一眨眼,如今已經是十月底了。
馬上就要十一月了,溫度已經下降的非常厲害了。
而陳珂則是在考慮,明年該做什麽了。
..........
章台宮中
同樣的問題,在這裡同樣的發生了。
嬴政看著扶蘇,心中的問題已經問了出來。
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扶蘇心中的問題,以及扶蘇這些日子針對這些問題的改變。
“扶蘇,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嬴政沉默的說道:“若是有什麽想法,就與父皇直接說。”
他略帶著感慨:“過往你我父子二人會發生那樣子的事情,大多數原因都在於我們之間沒有你老師所說的那種「溝通」。”
“如今,我們之間可以有這種「溝通」了,也慢慢的有這種「溝通」了,我不希望他再次消失。”
聽著嬴政語重心長的話,扶蘇略微的沉默了一瞬。
他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父皇,輕聲說道:“父皇,我還沒有想清楚心中的困惑。”
“能否給兒子一些時間?”
“等到兒子想通了心中的困惑,兒子自然會與父皇說得。”
看著扶蘇那一雙堅定地眸子,嬴政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這些日子來,也是在逐漸的學習如何與孩子相處,更是在學習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父親。
這些他原本不用去學的,因為他已經是千古一帝。
一個合格的皇帝。
何必再去學習如何做一個父親呢?
只要他在這個位置上,他的孩子一直就會是他最孝順的孩子。
可嬴政終究覺著,至少對於這幾個他喜愛的孩子,他不應該是父皇,而應該是父親。
.........
烏江之畔
項羽望著遠處奔騰的塵埃,眼睛中帶著些銳利。
周圍的士兵也瞬間都是做好了準備,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只要看到遠處的是敵人,就立刻拔劍!
而此時,遠方的斥候也回來了。
那斥候來到了項羽的身前,翻身下馬,臉上帶著些驚喜之色。
“王上,遠處而來的乃是沛縣劉公。”
“沛公與呂公一同來了,他們還帶著一些傷藥、兵甲、糧食等。”
兵甲、糧食?
然而這些並不是令項羽興奮地主要因素,他興奮地因素,是傷藥!
當那滾滾而來的煙塵散去的時候,騎在馬背上的劉邦與坐在車輦上的呂公,共同望著那站在烏江之畔的項羽。
大江東去浪淘盡,英雄人物數今朝。
“那便是霸王麽?”
劉邦臉上帶著些感慨和驚喜,他望著那站在烏江之畔,身上一襲赤色鎧甲,目色雙童,手中拿著大戟的人物。
那是何等的人物啊。
這烏江之畔滾滾而來的江風,將他的衣袍吹動,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彷若是更古存在的人物一樣。
身上吹不盡的英雄豪傑氣!
這是一個豪傑!
劉邦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這樣子的判斷。
於是,他翻身下馬,快步的走向項羽。
而此時的項羽也看到了劉邦,在他的眼睛中,劉邦此人有些痞氣,有些流氣,唯獨看著不像是一個豪傑.....
地痞與豪傑的第一次會面!
這一次的會晤比原本的歷史提前了十年!
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本應該是在十年之後那一場真正席卷了天下的反秦浪潮中。
那個時候,他們一個是沛公,一個是楚霸王!
中原會盟,何其威風?
後來的他們,在那深深的鹹陽城中會面,一個見到了天下之間最為恢弘、最為繁盛的帝國,另外一個見到了那權力的高處。
而此時,他們兩個不過是一個喪家之犬,一個喪家的痞子。
不知不覺當中,兩人走到了一起,而後拱手長歎。
“沛公?
”
“霸王。”
兩人長長的望著對方,一時之間,這江邊的風都像是凝固了一樣。
遠處的呂公走下車輦,走到了這項羽的身邊。
他輕歎一聲:“霸王。”
三人站在三個方向,呂公的方位微微的朝向劉邦,三人看著對方,一時之間,江上的氣氛凝固了起來。
ps:第一更,雖然晚了點,但是看見這個字數,應該能原諒我吧?
另外今晚吃了晚飯之後,一直跑廁所,兩個小時去了七八次了.....感覺晚上中毒了都。先發一章,今晚如果沒有單章說沒了,那十二點左右還有一章,大概還是一萬字(如果沒有也不許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