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珂沉吟片刻:“陛下,我也不知道。”
他攤了攤手:“此事太過於重大了,哪裡是我一個九卿能夠決定的?”
陳珂轉移火力道:“臣覺著,此事李丞相比臣有權評價。”
嬴政冷笑一聲,將手中的文章放下,就這樣冷冷的看著陳珂。
“咳咳”
陳珂趕忙坐直了身體。
“陛下,臣以為,為政之道中,蕭何當為第一。”
“為兵之道中,韓信當為第一。”
嬴政這才是收回眼神,心裡嗤笑一聲。
本來還想嚇一嚇陳珂的,沒想到陳珂這麽不禁嚇。
“你說得有道理,無論是第一道題目,亦或者是第二道題目,蕭何答得都不錯。”
“至於這個韓信麽。”
“這一批人中,的確是沒有比韓信更加厲害的人了。”
嬴政按了按額頭:“其他的人,便是讓扶蘇去排列吧。”
他感慨的說道:“也是時候該讓扶蘇接觸這些東西了。”
陳珂但笑不語。
扶蘇是他的弟子,這個時候他這個當老師的可不能開口。
雖然知道始皇帝不至於那麽小心眼,但問題是陳珂一丁點的風險都不想有。
嬴政看著陳珂又不說話的樣子,心裡一下子就是覺著煩悶。
自己整天糾結這麽多東西,煩躁的要命,結果這個家夥竟然整天偷懶?
“陳珂,你的那個什麽凋版印刷如何了?”
“還有,百家宮的事情,既然是你提出來的,你可有詳細的、具體的規劃?”
“另外,關於印刷文選集的事情,你可是做好了準備?”
“李斯的那本法學,你覺著如何?”
“你墨家的人為何沒有前來參加這次的文選賽?”
“你覺著蕭何這個人如何?”
“儒家最近好像安靜了很多,你覺著他們暗中有什麽動作?”
一連串的問題從嬴政的口中問出,幾乎是要將坐在那裡的陳珂砸死。
陳珂眨了眨眼睛,臉上帶著茫然無措。
怎麽一下子就是給了自己這麽多問題?是不是要累死自己?
他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抬起頭卻看見了嬴政的眼神。
陳珂立刻察覺到了嬴政眼神中的怨念,當即就明白了為何會突然有這麽多事情需要解決了.....
“咳咳”
陳珂清了清嗓子,一個個的回答。
“啟稟陛下,凋版印刷已經是步入了正軌。”
“如今製造署中,分成了兩個大部分,一部分製造紙張,另外一部分用凋版印刷印刷書籍。”
“至於百家宮的事情麽.....”
陳珂沉吟片刻:“陛下,臣的確是有一個詳細的規劃。”
“只是現如今百家宮尚未還未建成,此規劃臣也是沒有拿出來。”
“等回去後,臣將此規劃整理成奏章,而後呈給陛下。”
停頓了一下之後,陳珂又是說道。
“至於「法學」和「文選集」的事情,陛下放心就是。”
“以現如今製造署的能力,大量印刷不成問題。”
“只是製造署需要更多的人手,這一點臣覺著可以繼續使用從戰場上下來的老秦人。”
“一來可以令老秦人歸心,而來這些東西如今尚且是隱秘,用老秦人朝廷也是可以放心。”
嬴政聽了陳珂的解釋,也是點頭:“不錯。”
“朕會讓王翦、蒙恬等人配合你,也會發下告令。”
陳珂微微點頭。
“至於儒家的事情麽......”
陳珂撓了撓頭,臉上帶著無奈:“臣倒是知道一點。”
“但是知道的不多。”
知道一點?
那就是知道億點了。
嬴政太了解陳珂的性格了,當即便是直接問道:“說吧,你知道了什麽?”
“儒家最近有什麽動作?”
陳珂看著嬴政,訕訕的笑了笑,他聽出來了嬴政話裡面的意思。
“陛下,儒家最近似乎是想要將自己拆分。”
“曾露等人和顏崆便是一個左證。”
“而剩下的孔賢、端木遊牧等人在預備著另外一個事情。”
陳珂說到這裡,神色嚴肅了些。
“臣以為,此時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儒家所圖謀的事情,定然不是小事。”
嬴政皺了皺眉:“這一點,朕已經是讓黑冰台的人去查了。”
“但尚且未曾有什麽結果。”
他看著陳珂道:“你若是有什麽發現,及時於朕講。”
嬴政站起身子來,朝著大殿外走去。
大殿外的風景十分美麗,金黃色的葉子紛紛落下,映照著秋日的絢麗。
嬴政感慨的說道:“如今已然是深秋啊。”
陳珂不知嬴政是什麽意思,因此也不出聲,只是跟在嬴政的身後。
嬴政也不在意,只是一邊走,一邊說道:“朕覺著,蕭何所說的「糧」的問題,的確是如今大秦的一個大問題。”
他沒有回頭,只是澹澹的說道:“如今,大秦的糧倉並不富足。”
“天下百姓雖然暫時能夠安樂,但.....”
話未曾說完,但陳珂已經是明白了嬴政的意思。
嬴政似乎還未曾說完一樣,只是一邊走著,一邊繼續說道。
“更何況,如今秋日了,來年的徭役也要開始征調了。”
他沉默了一瞬,繼續說道:“北方有匈奴侵擾,長城定然是要繼續修建的。”
“而馳道作為戰略要物,也是要繼續修建的。”
陳珂跟在嬴政的身邊,這是嬴政第一次提到「徭役」這件事情。
“陳珂,你說朕該如何做?”
這一次,嬴政的聲音中帶著深深地疲憊。
縱橫天下的始皇帝,一統六國的始皇帝,終究也只是肉體凡胎而已。
如今的大秦帝國,雖然如同旭日東升,但在嬴政的眼睛中,卻已經是如同臨淵而行。
稍有不慎,便是會墜入深淵中。
陳珂心裡稍微波動了一下。
他與大秦本來就是有一層薄膜的,這一層薄膜不是那麽容易消退的。
所以其實在做很多思考和決定的時候,陳珂並不能對大秦的人感同身受。
沉默了片刻後,陳珂才是開口道:“陛下何必擔憂?”
“馳道、長城固然是要修煉,糧食的問題固然是一個大問題,但這些問題都不是燃眉之急。”
陳珂猶豫了一下,第一次將話說得很清楚明白。
“陛下,您可還記得之前進宮的那位徐福?”
嬴政點頭,不知道陳珂突然提到徐福是為了什麽。
“記得,他怎麽了?”
陳珂臉上帶著恭敬的神色。
“陛下,徐福曾前往百越之地,在百越之地曾發現一處地方。”
“那裡有一種種子,不知是那裡的地方的問題,還是種子的問題。”
“其可以一年三熟。”
“若是能夠得到此種,亦或者得到那個地方。”
“不就是可以稍微緩解糧食的問題了麽?”
陳珂語氣平緩的繼續說道:“而既然南方有這種良種,那麽天下間,其他地方是否也有其他的良種?”
“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
“天下地理不同,只怕能夠孕育出世間不同的萬物。”
“徐福此人既然擅長此道,何不讓他發揮出自己的所長,為陛下探索天下良種?”
嬴政聽著陳珂的話,語氣中帶著好奇。
“哦?”
“你所說的,可是真的?”
“那南邊,當真有這種良種?”
嬴政思索了片刻道:“既然如此,便是令徐福許找良種吧。”
他笑了一下,看著陳珂道:“你這個滑頭啊。”
“只怕是早就知道這個事情了吧?一直隱忍著不說,難道是怕朕將你派遣出去?”
陳珂訕訕的笑了笑。
“怎會如此?”
“臣為了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
嬴政撇了撇嘴,將剛才的那一抹憂慮收起。
此時的他又是霸道的始皇帝了。
“那朕便是讓你領著徐福一起去尋找良種,你可是願意?”
陳珂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哎呀陛下,臣當然是願意為陛下分憂的。”
“只是這鹹陽的事情還這麽多,臣若是不留在鹹陽城,誰為陛下分憂呢?”
二人相視一笑,笑聲傳遍了整個鹹陽宮。
...........
胡亥宮中
“哈欠”
胡亥打了個哈欠,把玩著手中的筆,看著面前的人。
“趙府令,你找本公子什麽事兒?”
“總不能說,是父皇找我吧?”
趙高臉上帶著些許微笑,只是看著胡亥說道:“公子,您與扶蘇公子同樣是陛下的孩子。”
“同樣是陳少府的弟子。”
“如今扶蘇公子重新得到了陛下的寵愛,甚至今日還讓扶蘇公子點文選賽之優勝者。”
“可您卻連參與都未能夠參與。”
“難道您不覺著不公平麽?”
趙高的話語中,帶著點點的誘惑,他看著胡亥說道:“難道公子就不想登上那個大位麽?”
胡亥把玩著東西的手停頓了一下,緊跟著說道:“趙府令,你這是什麽意思?”
趙高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
“公子,您自幼聰慧,怎麽會不明白臣的意思?”
“只要您願意,臣願意當您的馬前卒。”
“助您登上那個位置。”
胡亥眯了眯眼睛:“你為何要幫本公子?”
趙高低著頭:“公子,扶蘇與蒙恬關系密切,且扶蘇公子不喜歡我這種喜歡陰謀詭計的人。”
他苦笑一聲。
“臣也是為了自保,不得已如此。”
胡亥微微一笑:“行了,本公子知道了。”
他站起身子來,看著趙高。
此時,雖然趙高比胡亥高大許多,但依舊是覺著胡亥身形比自己高大.....
胡亥即便是仰頭,但依舊是帶著居高臨下的說道。
“本公子要考慮考慮。”
“你便是等著吧。”
...........
瀟瀟雨歇,隨意的灑落在地面之上,將世間的煙塵掃去一大半。
李斯、王翦、陳珂三人坐在一處,臉上都是帶著隨意的神色。
舉杯望明月,明月多坎坷。
陳珂望著那圓圓的月亮,隻覺著感慨。
似乎能從那月亮中,看到自己熟悉的影子一樣。
王翦此時飲了酒,手中拿著長劍揮舞,十分的康慨激昂。
“曾”
他將長劍隨意的插在地上,而後說道:“今日,陛下言百越、匈奴之事,只怕是要對百越匈奴動手了啊。”
李斯也是微微點頭。
“不錯,陛下從來不會無的放失。”
“只是.....”
李斯帶著些許擔憂:“此時當真是對百越動手的好時機麽?”
王翦頗為不在意的說道:“這有什麽?”
他豪氣萬丈的拍著胸脯:“若是陛下開戰,老夫定然第一個請戰!”
“難道還怕了那群人不成?”
王翦咧嘴,身上帶著些許凜然的殺氣,如同殺神降臨。
李斯撇了撇嘴,默默地離王翦遠了點。
王翦絲毫不在意李斯的舉動,只是看著一旁的陳珂說道:“陳小子,你一直不說話,難道對此事有別的看法?”
陳珂打了個哈欠,抱著酒杯。
“當然有——”
陳珂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看著王翦說道:“我當然不懷疑王老將軍的本領,只是有幾個問題。”
問題?
王翦臉頰微紅,顯然是已經半醉了。
“什麽問題?”
陳珂晃晃悠悠望著天上明月說道:“老將軍,你可知道這南方,尤其是百越之地的氣候嗎?”
“你可是知道,百越之地多瘴氣麽?”
“你可是知道那邊的地形不如中原一般平坦,多是丘陵麽?”
陳珂感慨的說道:“對這些一無所知,便是前往。”
“難道老秦人的命,不是命麽?”
王翦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
“你說的對,是老夫想差了。”
他看著陳珂道:“只是,陳少府,你說了這些,難道你知道這些地方的狀況?”
陳珂嘿嘿一笑:“知道當然是知道一點的。”
他伸了個懶腰說道:“行了行了,老將軍啊,咱們今天好好地喝個酒,談什麽這些事情?”
陳珂撇了撇嘴:“難道整日在朝堂上,談的還不夠多麽?”
他指了指李斯說道:“你瞧瞧李兄,休息的時候,就是休息,絕對不沾染那些朝堂政事。”
王翦翻了個白眼:“你小子就是懶。”
“算了算了,此事等明日再說!”
“今日縱情飲酒!”
陳珂當即大笑,舉起酒杯說道:“哈哈哈哈哈哈,今日縱情飲酒!”
此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
“咦?”
“三位飲酒,也不帶上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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