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璟妧聞言不禁挑了挑眉:“這還沒到年關呢,怎麽就先回來了?”
“這,許是為著二姑娘的婚事吧。”
她勾了勾唇,語氣諷刺:“自己的親閨女都還沒著落呢,倒是對侄女上心得很。”
丹橘垂下頭,再不敢說話。
大姑娘和國公爺這對父女的關系,是越來越讓人噤聲了。
“回來也好。早點回來,也早點避禍。誰知道北邊安不安生呢。”
鳳璟妧有些累了,打算睡個回籠覺,但心裡總覺著不踏實,翻來覆去幾次不能平靜,索性喚丹橘拿了書來看。
不久,墨竹進來通傳,說是壽安堂來人了。
鳳璟妧遂見了見鳳老夫人身邊的劉嬤嬤,頂著一張病態的素容,與劉嬤嬤說些客套話也就打發走了。
只是劉嬤嬤剛走,鳳璟妧就開始咳嗽。
她隻覺越咳越癢,病態蒼白的臉被漲得通紅。
這可嚇壞了兩個丫頭。
丹橘和墨竹手忙腳亂的伺候著她,臥在床後的大白虎終於露了面。
它聽到鳳璟妧這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驚得從窩裡跳起來。
它跳上床,拿腦袋拱著鳳璟妧的背,希望借此讓主人舒服些。
鳳璟妧現在正是大病初愈期,說好不好,說壞倒也比之前好多了。只是現在這情形,還是不敢去給祖母請安,就怕老人家知道了心裡一直惦記。
“姑娘其實不該見劉嬤嬤的。”
丹橘見她難受,心裡也不好受。
墨竹眸色一垂,出聲打斷她:
“胡說什麽!永昌侯府來人姑娘都能見,到了自家長輩這卻不能見了?傳出去你讓姑娘怎麽做人!”
丹橘似有不忿,但終是抿了抿唇,沒再出聲。
鳳璟妧咳過去覺得好多了,看兩個丫頭這樣,忍不住輕笑:
“你們都放心吧,姑娘我心裡有數呢!身子總歸是自個兒的,我不會沒分寸的。”
“可劉嬤嬤這一來,今天就少不了別的院裡也來。到時候又怎麽好都推拒了呢。”
丹橘隻覺得自家姑娘實在是難!
“放心吧,劉嬤嬤這一走,我身子不適的消息一定會傳遍整個國公府,當然了,除卻祖母。所以別的院裡來人,就都以我身子不適不宜見客給推了,不會有什麽閑話。”
鳳璟妧摸了摸丹橘的腦袋,覺得手感真好,忍不住問:“丹橘,你用的什麽頭油?竟這樣好。”
丹橘臉一紅,伸手撫了撫鬢角的頭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是長生,是他從老家帶來的——姑娘若是喜歡,婢子那裡還有兩盒,都給姑娘。”
長生是丹橘老家的表哥,人長的很是不錯,和丹橘也相配。
鳳璟妧見她眼睛亮亮的,忍不住笑:
“哪裡能橫刀奪愛呢!自己的東西就得自己好好守著,真心喜歡的東西切不可輕易與人,當心後悔!”
誰知這傻丫頭竟就來了一句:“給姑娘的東西,婢子絕不後悔。”
鳳璟妧覺得這話窩心,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發頂:
“看來我們的丹橘是留不住了啊。只是正月裡不議親,年前議又太倉促,一來二去,最早也得到明年三伏天才能出嫁了。”
丹橘的臉一下漲的通紅,墨竹也在一旁打趣她,更教她羞惱:
“婢子,婢子原是想著一直陪著姑娘的……”
她話音漸小,屋裡的笑聲卻給這落雪的清晨鍍上了一層溫暖。
身為鳳家嫡女,又是長女,鳳璟妧的地位自是無可撼動。加之她年少從軍,重傷回來後又一直嚴肅國公府,府內上下對她都是敬而畏之,她這樣“沒規矩”的時候這幾年已經見不到了。
永安堂內,劉嬤嬤果然就將鳳璟妧病情大好的消息說給了老夫人聽,半點沒敢提鳳璟妧氣色不好的事。
老夫人聽後就露了笑:“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阿寶的病好了,我這心病也好了。”
劉嬤嬤侍立在側,臉上也是堆著笑:“要不怎麽說大姐兒有福氣呢!”
老夫人更是開懷,只是開懷之余又忍不住惆悵起來:
“阿寶的福氣啊——”
她語音帶著悠悠悲痛,哽咽著回想起往事:
“老太太還記得,三年前阿寶回來,就剩一口氣了!我現在想想都心疼得厲害。太醫說能不能活下來全看天意!”
老夫人忍不住掉眼淚,想來“樂極生悲”就是這樣來的:
“那時候我的心啊,疼得滴血啊!多虧了齊王爺找來神醫,這才將我的阿寶給奪回來!可是……可是……”
她再也說不下去,雙手拄著拐杖直敲地面。
可是阿寶傷了身子,子嗣艱難,又說若不好好調養恐會折壽。
女子在這世上本就艱難,若是一個女子連生育都不能,更會被時人恥笑。
劉嬤嬤眼眶裡也續了淚水,她輕拍著老夫人的背,對於老夫人突然而來的情緒和微亂的語句表示深深理解。
大姑娘是老齊國公和老夫人一手帶大的。那時候世子夫人剛剛去了,大姑娘才三歲大,沒了娘,親爹又是個年年打仗不著家的,老夫人就將她接到身邊親自撫養。
這樣一來,世子一房就剩下上著學堂的世孫和二公子,還有一個在繈褓中的奶娃娃四公子。
只有鳳璟妧,不大不小,可疼壞了老夫人。
“老夫人可莫要再哭了,待會幾位夫人並哥兒和姐兒要來請安的。若教人瞧見您眼睛紅紅,指不定怎麽擔心呢!”
老夫人聽勸,緩了緩,儼然又是那副慈祥不失凌厲的超一品誥命夫人。
早膳過後,二房三房的夫人和幾位姑娘先後來請安。隨後是四公子和五公子。
國公府孫輩多,除去跟隨國公爺去北疆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和在外遊學的三公子,該來的都前前後後來過了。
老夫人見到一旁悠哉悠哉的鳳景瑛,有意點他兩句,遂對著孫輩們道:
“你們以後少跟著小四到處裡亂竄。上次是邀著姐姐們去湖心亭賞雪,害得阿寶現在身子還沒好利索!”
說著,老夫人就嗔怪地看向鳳景瑛,看得鳳景瑛一愣一愣的:
“祖母,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上次明明是齊王爺要我叫上阿姐一起去的,可不關我的事,我隻負責說動幾位姐姐——”
他聲音漸低,顯而易見的心虛。
恰在這時,正堂門口傳來泠泠動聽的女聲,教人聽之心愉:“你這小子,竟是又將這皮球踢到我們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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