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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當頭,原野上深厚的白雪開始融化。
鳳璟妧立馬山丘,放眼望向前面長龍一般的大營,下意識緊了緊手中的馬韁繩。
“將軍,咱們——”
青竹回頭看一看跟著的幾個暗衛,有些拿不定主意。
鳳璟妧挑眉,“怎麽了?”
青竹抿唇,“我們一共不足十人……”
她有些不好說,於是將馬兒離得鳳璟妧近些,悄悄瞥眼看身後,對著鳳璟妧小聲咬耳朵道:“還有兩個小兵,這樣做會不會風險太大?”
誰知鳳璟妧只是微微一笑,將有些躁動的踏雪安撫住,坐直了身體,笑著道:“將他們帶來,我自有打算,至於人手——”
她回頭看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幾個人,再回過來對著青竹道:“你看前頭,看上去多而宏大,怪能唬人的,實則裡頭沒有多少人了。”
原本駐守在邊境的就只有十萬人,又有一部分回了北蠻王帳,加上昨日百納奇帶出來的人,現在的北蠻邊疆大營就是一座空城,不足為懼。
更何況他們只是在外面打個轉就回去了,只要跑的夠快,就不會與他們正面發生衝突。
青竹斂眉沉吟片刻,心下雖有不放心,但她相信鳳璟妧的決定。
“是,青竹誓死追隨將軍!”
鳳璟妧聞言只是微笑。她怎麽可能死,更不可能讓他們為自己死。
看著前面黑壓壓的大營,想起自己即將要面對的場景,一股酸澀湧上鼻端。
誰能想到,父女兩個再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
再多的遺憾,悔恨,悲慟,都不及眼前大勢重要。
可當手頭的要緊事處理了,這些情緒翻湧上來,幾乎將她溺亡。
“駕——”
一聲長長的策馬聲驚起了林間棲息的野鳥,白馬馳騁在逐漸融化的皚皚雪原上,身後跟著幾匹精壯剽悍的黑馬,鳳璟妧一頭領先,在百米之遙便將射日弓搭箭拉滿。
雕弓挽如滿月,泛著冷芒的箭頭隱約映出鳳璟妧布滿水光的眸子。
“嗖——”
破空聲帶著無盡的凌厲射向那大營正前方,與北蠻白狼黑旗並列懸掛的長繩上。
烽火樓上打瞌睡的北蠻士兵被這道呼嘯裹挾著寒風而來的破空聲驚醒,慌忙扶正自己的帽子站起身來去看,卻只見他們的“戰利品”被一直箭羽射下,帶著灰撲撲的寒涼感直直墜下去。
“快!警戒!”
鳳璟妧怒喝一聲策馬上前,將從五丈之高的空中掉下來的鳳仲甫一把接住,不受控制的心臟發抖抽痛。
“爹爹,阿寶帶你回家!”
鳳璟妧甚至來不及去看一眼懷裡幾乎被風乾的鳳仲甫,任由眼淚不受控制的掉落,緊急調轉馬頭往回奔去。
“是狼女!”
“快!放箭!”
北蠻軍認出鳳璟妧,大叫著開始整頓防守,鳳璟妧被暗衛掩護著往回撤,北蠻大營因為摸不清他們的具體人數,害怕鳳璟妧會帶著她那蟄伏在不知名暗處的神秘軍隊撲他們個措手不及。
在北蠻軍隊裡,總是流傳著鳳璟妧的傳說。
他們稱她為“狼女”,敬畏她,卻又恨她入骨。
所有人都知道“狼女”手裡有一支從未在世人眼中出現過的神秘殺手,他們就像是草原上的毒蛇,像是沙漠裡的禿鷲,在暗中窺測你的一舉一動,只能將你團團包圍,讓你再也不能逃出他們的包圍圈。
“撤!”
鳳璟妧從來都是有目的有計劃地出擊,一旦目標達成便絕不戀戰。
暗衛們反應迅速,
掩護著鳳璟妧撤出北蠻弓弩手的射程後便拍馬跟上,反觀看傻了眼的北疆軍,一個個仿似在夢裡一般。青竹暗罵一聲憨貨,抽出腰間長鞭重重甩向那兩人的馬背,戰馬受不了突如其來的鞭打,嘶鳴一聲猛地衝出去。
看著兩個用來傳遞消息的北疆軍跑出去,青竹緊緊皺著的眉頭這才有所松動。
當北蠻軍確認他們只有不到十人時,鳳璟妧等人已經跑到了遠處的山丘上,只有一個一身短打的青竹才剛剛跑出他們的射程。
看一眼已經安全的鳳璟妧,再看向迎風招展的軍旗,青竹冷冷一笑。
“嗖——”
一道比鳳璟妧力道還要大的箭矢破空射出,穿過粗實的旗杆,直直穿透一名烽火樓上,身穿皮毛在擊鼓警示的北蠻軍心房,最後插進緊厚的牛皮鼓裡。
“駕!”
巨大無比,足以裹住五個成年男子身體的軍旗轟然而落。
在鋪天蓋地的黑色籠罩視野之下,青竹早已策馬遠遠離開北蠻大營附近,直奔鳳璟妧所去的方向。
“快!軍旗!不能讓它掉到地上!”
姍姍來遲的百納天達急聲下令, 可惜軍旗才不會等他過去接住,最終象征著北蠻狼族永不敗落身份的軍旗重重落在地上,被刻意清理過厚雪的泥濘土地而玷染。
百納天達見到這一幕雙眼通紅。
少年的眼眸裡染了血,像是第一次開了葷的狼崽子,死死盯著鳳璟妧等人消失的方向,就像是看著從嘴裡逃跑的獵物一般,帶著不甘心和殺戮的瘋狂,將鳳璟妧與青竹方才的樣子在嘴裡嚼了千百遍,恨不能將她們啖肉喝血,抽筋削骨。
“鳳璟妧,狼女!我一定扒了你們的皮!”
……
當鳳璟妧乘風而歸,帶回被催人的北疆大風吹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的鳳仲甫,所有將士們皆跪地送靈,痛哭流涕。
“緣何你我戰殺伐?”
“蠻虜侵略摧我家!”
“緣何將軍百戰死?”
“身先士卒免軍苦!”
“緣何近日長下淚?”
“憔悴支離送君歸!”
“鳳帥!一路好走!”
當響徹空野的叩首聲傳進耳畔,鳳璟妧再也支撐不住。
她幾乎站不住腳,抱著鳳仲甫的雙手都在顫抖。
這半個月來,她一刻也不敢歇息,半刻都不敢多想。
就怕自己的情緒會壞了布局,害怕自己頭腦不夠清醒,做不出最正確的判斷。
她害怕,害怕自己會斷送了北疆最後轉圜的時機,害怕自己葬送了北疆軍的命!
現在她不怕了。長兄回來了,父親也回來了。
剩下的,就只有二哥和小弟需要她派出人手去尋,而北蠻,再也沒有她所顧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