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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陣衝擊,堪堪站穩後皆驚懼地轉頭看向爆炸聲傳來的方向。
“是春山!”
長公主顫抖著聲音開口。
所有人的心都被這道炸山聲轟麻了。
春山……
細柳營統軍魏源看向冒著濃煙的方向,眼裡布滿血絲。
他猛地回頭看向鳳璟妧,哀聲懇求道:“郡主!您帶過兵,打過仗,微臣求您!出兵吧!”
魏源單膝跪在鳳璟妧身前,眼裡滿是懇切地抱拳看著她。
“郡主!周強上過戰場打過仗,他也曾以少勝多,也曾一戰揚名!真的對上,只有郡主能威懾他!”
鳳璟妧嘴裡滿是苦澀的味道,“我不過……就是一個廢人。”
何談威懾?
魏源乾脆雙膝跪地,急切道:“郡主!您知道國公爺為何一定將您留在長都嗎?”
“因為郡主,才是長都最後的倚仗!”
“一旦兵亂,放眼長都之中,誰能頂住打擊?”
“大魏將領多鎮守邊關,所有有經驗的將領都長駐疆土無人在都,只有郡主!”
鳳璟妧聽得渾身一震,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皇帝見她被說動,接口道:“孩子,你父親是要磨練你,也是要給大魏皇城留下最後的一道屏障。”
“現在,正是利刃出鞘的時候!”
上過戰場的將軍到底與他們只在大營裡磨練的不同。
那些舔過敵人鮮血的將領,不管到哪都是猛虎下山,這是那些平安窩裡的將軍所不能追及的。
鳳璟妧深知這一點。
若是,若是父親真的是這樣想的,那她也不算是忤逆不孝吧?
火光與星光映進鳳璟妧的雙瞳裡,滋然相和,卻又迸射出別的光彩來。
“青竹,你自去隨魏將軍點兵三萬,隨我拔營!”
……
一道驚天震地的爆炸聲將獵宮眾人炸沒了心魂。
像是遇見了山崩,半座春山都在坍塌。
“殿下!小心!”
潘海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飛身撲過去用肥胖的身軀將太子推遠,並將他嚴嚴實實保護在身下。
“潘海!”
祁璵眼見著頭頂一根兩人環抱粗的橫木掉下來,腳下卻仿佛生了根,半點挪不動。
潘海壓在他身上,那根長長的重木就砸在他身上,祁璵隻覺得身軀一沉,接著便是鮮紅的血液從潘海身上流下來。
“潘海!”
少年人幾欲破音的嘶喊聲叫痛了人的心,潘海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艱難地露出一個和藹的笑,想說話,卻頭一歪,陷入昏迷。
“潘海!潘海你醒醒!你不要嚇我!”
乾淨的聲音裡帶了哭腔,祁璵隻覺眼前一片模糊。
每次都是他!每次都是他!他只會連累別人!
“殿下!快跑吧!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人們尖叫著往宮外湧,誰都不想就這麽死掉。
章與之顫巍巍地來到祁璵身邊,將潘海肥重的身軀從太子身上推開,拉起呆滯的太子就要跑,卻被他一把甩開。
“你做什麽!潘海呢?我要和潘海一起!”
他甚是慌亂地四下尋找潘海,卻被章與之一把拉住。
“殿下啊!現在不是管一個奴才死活的時候!再不走,老臣和殿下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祁璵好像陷入了瘋魔,他完全聽不進去章與之的話,只是掙扎著要脫離他,口中不斷呢喃著潘海的名字。
潘海,那個陪他躲貓貓,陪他爬屋頂看月亮,陪他從牙牙學語到長大,在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向他時唯一一個站在他身邊的人。
他不能拋棄他!
誰知章與之一個耳光打下來,趁著他還發懵的時候扛起他就往殿外跑去。
果然,人的潛力是無窮大的。
一個風一吹就會倒的文官,此時竟也有這滔天的氣魄與力量在。
“殿下啊,老臣得罪了,實在是殿下年紀小,老臣逼不得已啊!”
傻孩子拎不清,這麽危急時候還意氣用事,不打一巴掌怕是醒不過神來。
章與之在心裡歎口氣,想著自己也算是舍生取義、以博直名了。
至於砍頭?砍就砍吧,總比沒了儲君亂了江山好。
想來章與之是有些文人擔當在身上的,才能做出如此違逆之事。
祁璵被他一巴掌打懵,回過神來時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幕底下。
“姓章的!你信不信孤誅你九族!”
章與之把祁璵放下,疲憊不堪地點頭哈腰道:“信的信的,殿下想誅便誅,臣都認了。”
他面上是這樣說,心裡確實大逆不道得不信。
今日之事頂多殺他一個,禍絕不累及家人。
他又暗戳戳看了周圍彎著腰大口喘氣的同僚們,更是放心了不少。
靠筆杆子吃飯的人,就會和上頭叫板,到時候有這些人攔著,家人自然無虞。
他正抬起頭來,卻見昔日輝煌的獵宮砰然坍塌,太子撕裂般的喊聲讓他短暫失聰。
“潘海!”
在這樣巨大的壓力下,只怕是無人生還。
容不得祁璵悲傷上湧,山下戰報便傳到了耳朵裡。
“殿下!周強親率五萬大軍正面攻山,春山後被他炸了!”
“禁軍的火石箭矢要空了,我們快撐不住了!”
祁璵有些承受不住打擊,顫抖著手去摸章與之。
“齊王什麽時候走的?”
“昨日清晨。”
太子仿佛長長松了一口氣,“這麽說,已經有兩天了?”
章與之複雜開口:“殿下,如今方是寅時初刻。”
祁璵:……
鳳仲堂看著防守之物逐漸變空,一顆心也慢慢變空。
炸了後山,就是斷了他們唯一的出路,若是不想死在山體坍塌裡,只能和他們正面對上。
羊入虎口,退無可退。
“還有多少投石?”鳳仲堂沉著聲音問道。
“回將軍的話,還剩不足百顆。”
“不足百顆……”他呢喃著望向聚集的一片火海,神色莫名。
當所有倚仗卻之一空,便是衝天的嘶喊與兵戈聲。
“將軍!”
禁軍統領白術握著刀,闊步來到鳳仲堂身邊。
鳳仲堂微一頷首,道:“白統領。”
白術眉頭深深擰著,沉聲道:“後山塌了,獵宮也塌了,不過殿下並沒有受傷。”
鳳仲堂吐一口氣,點點頭,和白術一起看向湧上春山的叛軍,冷聲道:“現在,就是硬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