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裡瑟打電話的,正是紅國足協駐歐洲聯絡處的朱主任。
幾個小時前,剛剛掛斷了李教練的電話,朱主任關上了電視,點了一支煙,坐在馬桶上沉思了起來。
這位主任雖然年紀還不大,但在足協可是個老人物。
本來前途坦蕩的他,卻沒趕上好時候。
男足成績越來越差,足協會長流水席似的換。
每個會長來了之後,好不容易混熟還沒等提拔,又換人了。
一屆一屆換了多少個足球協會會長了,改過伐啦?換湯不換藥啊。
最後這位朱主任只能討個閑差,外派歐洲,聯絡聯絡國際足聯與歐洲各足球發達國家,也算是山高皇帝遠,混個清閑。
可人家心裡卻一直在盤算著怎麽在領導關注不到的地方也能做出耀眼的成績,好有朝一日大喊一聲“我胡漢三又殺回來了!”
李教練打給他的電話,他一聽就明白了。
這李教練也真是的,著急忙慌,什麽哥斯拉流浪漢,什麽英超、歐洲杯,那是領導會說錯的嗎?那些都是暗號。
領導不方便說的話,下屬要會悟。
在這一點上,朱主任向來看不慣那些男足的運動員。
前些年,足協花了大錢,請了許多大牌國際教練,都在強調一個悟性。
對戰術要有悟性、對場上形勢、對對手的變化也要有悟性。
可那些球員就是沒有搞對重點,“悟性”兩個字,雖然他們確實花了非常多的心思,可就是沒有把心思放在第一個字“悟”上。
最近,他在歐洲都得到了消息,新一屆的男足選拔隊,程會長可是花了很多心思的,立志要衝出亞洲,再創輝煌。
尤其是紅國聯賽在程會長上任後,歷經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改革,成功使得許多不合格、不聽話的俱樂部紛紛退出,只會批評足協、不懂足協苦心的球迷陸續不看。
終於,面對聯賽空蕩蕩的球場和乏人問津的收視,紅國足球終於回到了最純粹的樣子。
聯賽有了顯著的進步,接下來就該是國家隊了。
為了這次選拔隊,程會長不辭辛勞、親力親為,反覆召集相關部門開會、研究、再開會、再研究,更是一次次地召集選拔隊的球員們談心,向他們語重心長地講述碼頭工人的奮鬥精神。
我們這些做下屬的,怎麽可以辜負程會長的一片苦心呢?
再說了,陳小亮確實踢得還行,但畢竟從來沒有參與過任何一級國字號球隊的集訓,對紅國足球的情況、戰術、文化、底蘊都不了解,是很難融入到球隊、與其他球員打成一片的。
這次選拔隊二十六人的大名單已經定了,裡面每一個球員都是程會長親自過目、拍板認可的。
陳小亮能換掉裡面哪個?哪個都比陳小亮更適合代表紅國出征!
想通了這些的朱主任,不僅腦子通了,全身上下都通了,坐在馬桶上的他頓覺無比暢快,伴著水花聲,得意地吐了幾口煙圈。
裡瑟打完電話,走進了陳小亮的房間。
見陳小亮正在穿衣服,他知道海倫娜已經完事了。
不過今天海倫娜的表情可不怎麽好看。
“肌肉疲勞度93%,左側大腿肌肉輕度拉傷,右腳腳踝軟組織充血,雙側腹股溝輕度拉傷,雙腳腳底不同程度水泡。”
裡瑟讀者海倫娜出具的報告,眉頭也緊縮了起來。
“我會把這些告訴俱樂部隊醫,
他至少需要休息十天。”這是海倫娜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 陳小亮心裡也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肌肉的疲勞無所謂,用了體力恢復卡後一會就能清零,但受的傷就只能慢慢恢復了,現在手裡也沒有傷病恢復卡可以用。
他問裡瑟足協的事情是怎麽回事,裡瑟突然來了脾氣。
“陳,有個姓朱的足協官員,說等你回到格拉斯哥,他要去俱樂部看望你。”
陳小亮點點頭,他知道隨著自己的出名,足協遲早會來聯系自己。
當然,為國出戰本身就是紅國球員應盡的義務。
可他不明白裡瑟為何生氣。
“我說你要休息,可以去住所見面,不必在俱樂部裡勞師動眾。他不肯,還說這次見面會安排媒體與記者在一旁采訪記錄。”
陳小亮起初也很疑惑,但想著想著反而笑了起來。
他告訴裡瑟不必在意,既然那個朱主任想去俱樂部,那就去俱樂部見他。
三天后,格拉斯哥流浪者俱樂部。
好幾家紅國媒體早就被請進了會議室,長槍短炮各種機位都已擺好,其中企鵝體育作為俱樂部獨家轉播合作商,更是佔據了最好的C位。
沒等多久,一個西裝革履、梳著油光蹭亮的小背頭的人走了進來。
在他身後的、是坐在輪椅上、被工作人員推著進來的陳小亮。
“嚓、嚓、嚓…”
相機快門的聲音立刻響起。
“各位媒體朋友,今天,我受紅國足協的委托,前來看望在格斯拉…格拉斯哥流浪者效力的我國球員陳小亮。
小陳之所以這賽季能取得非常明顯的進步,完全得益於足協制定的青訓歐洲選送戰略規劃,在規劃的推動下,足協選送了一批孩子到歐洲學習先進的足球文化。
當然,他自己也是非常努力的。
大家都知道,接下來男足將在李教練的帶領下,出征世界杯預選賽。
國內有不少球迷也在詢問,是否征召陳小亮加入國足。
球迷關心的事情,自然就是足協關心的事情。
其實我們很早就已經做出了研究和部署。
只是這次很不巧,陳小亮因為最近高強度的比賽受傷了,傷得也比較重。
程會長特地關照我向他轉達,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傷養好。
這次雖然不能參加集訓,但未來的國足不能沒有他!”
說到最後五個字的時候,朱主任刻意拔高的語調。然後雙手抬起,右手輕拍左手手掌,引領媒體與他一同鼓掌,還不時微笑著左右轉頭,將臉龐對準每一台攝像機。
一旁坐在輪椅上的陳小亮也是覺得好笑。
他那天晚上就猜到了這個姓朱的來意,按照足協那幫人的尿性,若是真有事要談,必然得找個靜僻的地方。
這樣明目張膽還要帶著媒體上門,除了作秀,還能是啥?
在不知道自己受傷的情況下就敢這麽做,恐怕這個姓朱的肚子裡,早就準備好了別的理由。
紅國人幾千年流傳下來的陰陽縱橫,裡瑟當然是理解不了的。
遇到這種人,乾脆順其自然,他要演,就陪他演完。真要得罪了小人,以後仗著足協的招牌反覆來找事,反而只會更麻煩。
“謝謝朱主任的關心,我會努力養傷,好好訓練,爭取早日加入國足。”
朱主任本就微笑的臉龐笑得更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