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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獻帝興漢》第48章 荀氏
荀攸見荀或堅定神色,知道勸說不動,他本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那一類人,便不再相勸。

荀或撥了兵馬予荀攸,荀攸正待離去,荀或在其身後叮囑道:“斥候灑的遠些,如今許都與他處隔斷多日,袁紹軍中亦非人人無能,萬一有埋伏在途,雖然你是荀氏子弟,到底刀槍無眼。”

荀攸聞言,離開的腳步微微一滯,轉身認真對荀或行了一禮,道:“侄兒知道了。”

鍾繇先行,以天使之身行至劉勳軍中,面對迎接自己的劉勳道:“天子他狩,朝廷政事由侍中代領,今許都城南五十裡,有一小城,以侍中之意,將軍先領眾軍往小城駐扎,待天子歸來,再行任用。”

說完,鍾繇笑著看向劉勳,劉勳重重跪下,鍾繇連忙去扶,道:“此非天子詔令,將軍不必如此見禮。”

劉勳仍堅持跪在地上,道:“天子雖不在許都,但侍中秉政於朝,侍中之意即是朝廷之政,朝廷代天而行,衛天子威權,劉勳身為漢室臣子,今受朝廷令旨,如何敢不行臣下之禮?”

劉勳這一番擲地有聲的發言說出,直把鍾繇聽得牙疼,心道:“好一個忠臣孝子,怨不得袁術死了,眼前這位還精神抖擻的活著,就隻這份眼力見和說話的水平,我鍾繇願稱你為漢末最強。”

鍾繇手上微微用力,對劉勳道:“如今旨意已達,劉將軍該當起了,不然讓旁人瞧見,豈不讓人說我鍾繇不是?”

“竟是潁川鍾氏鍾元常當面嗎?”劉勳借鍾繇一扶之力站起身來,又對鍾繇恭敬一禮,道:“東武亭侯之名,如轟然大音直灌耳中,未曾想今日竟有緣得見,實在令在下平生有幸。”

鍾繇無語極了,他自舉孝廉而入仕至今,所見過的官員形形色色,不一而足,但能諂媚到劉勳這個份上的,卻是一個也無。

拱手還了劉勳一禮,鍾繇道:“將軍厚讚,鍾繇愧不敢當,只是來時侍中催令甚急,還請將軍點兵,同我一起往城中暫駐。”

劉勳道:“東武侯稍待,末將這便傳令全軍,離開許都。”

鍾繇微微點頭,只見隨著劉勳親衛在營中往來通傳,大軍全軍拔營往南城而去。

到了南城,早早得了朝廷騎士傳令的南城縣令,已經恭敬地等在了城門處。鍾繇將荀或用了印的詔書遞給縣令之後,與劉勳一道,在南城百姓驚恐的眼神裡,接管了南城。

“你等入城之後,莫要侵擾百姓,否則本將決不輕饒。”劉勳向一眾將領道。

說來袁術死後,數位不願與張郃同往河北的將領,與劉勳一同留了下來。眾人原本各自位份或許並不在劉勳之下,但如今一則劉勳實力最強,二來又是劉勳率先從張郃的控制中擺脫,再加上與朝廷對話需要一個主事之人,眾人也就默認了劉勳在這個臨時小團體裡的領導地位。

眾將皆稱應命,這個時候後路已無,除非是想逃入深山做了靠山吃山,提心吊膽的山大王,否則哪有人敢於在這個時候,做出一些挑釁朝廷的動作。

原本打算叮囑劉勳一番,讓他約束部眾,莫要驚擾百姓的鍾繇,見到眼前一幕,隻覺得不可思議,這配合程度,就算是朝廷心腹之將也不過如此了。

眾將應命後,劉勳又對親衛道:“你等辛苦一些,在城內城外往來巡查,若有敢於奪財害人者,直接就地殺了。”

親衛受了命令,立時由陣中分了一半兵出去,其軍動之時,行雲流水之態,將鍾繇對劉勳的評價又提高了幾分。

“似這等戰將,卻不願去降袁紹,莫非袁術之死,

與其有關?”鍾繇心中計較,卻不去打探,而是拱手道:“將軍馭下有術,可屬當世名將之列。”劉勳平日裡亦頗為自得於自己兵卒之精、將令旨通,這些本是他在這個亂世裡的立身之基,可以說是他畢生心血的產物。

正是因著這些精銳,他才能穩穩立足於廬江,便是那手下謀臣如雲,猛將如雨的江東小霸王也奈何自己不得。

不過…

劉勳本是漢室宗親,卻投了袁術,在袁術稱帝後又隨袁術來攻天子,當日在帳中親眼目睹了袁術慘狀,劉勳心中驚駭恐懼處,可以說是遠超眾人。此刻劉勳竭力迎奉朝廷,也正有不少這方面的原因在。

“天使謬讚了,昔日袁術起兵討董,劉勳本以為其乃是漢室忠臣,乃募眾而從之。不想其人竟然悖逆至此,竟敢窺伺神器,僭越稱帝,自當日起,劉勳日日所思,不過啖其肉而啃其骨,如今僥幸殺其人於許都城下,也算不負祖宗了。”

說著,劉勳作了一副痛心疾首之狀,道:“恨隻恨劉勳兵微將少,不僅留那張郃不住,更連袁術屍首也為其所搶,今不能以逆賊之首奉陛下,劉勳罪莫大焉!現今誠惶誠恐,唯等朝廷降罪。”

“這是要談條件了嗎?”鍾繇心道,因來時荀或已予了他一定程度的自專之權,於是鍾繇微微一笑,道:“將軍忍辱負重,終於為國除賊,這等功績,正合昔日高皇帝小大之宗,層層拱衛,於是天子,高居九重之構想,此乃不世之功,天子必以高官顯爵相酬。且如今天下蜂擁亂起,正合宗親奮起,共衛劉氏之時,將軍所為,可做宗親楷模。”

鍾繇這一頓誇,劉勳受用之下,心中不免感慨,昔者眾人論天下之勢,皆言天子無力,朝廷無為,劉漢已如秦時故事,中原失鹿,豪傑共逐。

如今不過轉瞬之間,朝廷已經重新在天下九州中的四州中展現了其統治力,天子身邊亦有世家人望之才輔左,且呂布降了也就算了,那本是個無恥無謀的武夫,連曹操也…

莫非這也是先皇帝神靈顯現所致?

袁術臨死前那張被絲狀絛蟲啃食的臉再次浮現在眼前,劉勳渾身打了個寒戰,道:“不敢求高官顯爵,隻願漢室江山複安,傳於子孫萬代。”

不了解其中內情的鍾繇雖然奇怪於劉勳反應,但任憑他絞盡腦汁又如何能知道,這一切的源頭不過是河道中小小田螺的陰差陽錯。

諸事安排妥當後,劉勳向著鍾繇歉意道:“本當在天使身前聆聽朝廷教誨,只是連日以來,身疲神憊,末將先去休息片刻。”

鍾繇道:“將軍且去,萬萬善保虎軀,陛下異日所需仰仗將軍處多矣。”

劉勳自去,鍾繇喚來縣令,問道:“方才劉將軍軍中之人做過些什麽?”

縣令道:“大軍均在營中未出,倒是巡街之人中有人在街上買了香爐等物。”

鍾繇微一沉吟,忽然想到此前曹操在外未歸時,眾人私下去說荀或,皆言小皇帝不過虛言一夢,賜了荀家一個旁支子弟“漢臣”之稱,便讓荀或轉換了門庭。

對於小皇帝口稱夢高皇帝之神靈,鍾繇自是不信的,只是今日劉勳種種奇怪表現,也令鍾繇產生了些許動搖。

難道…

鍾繇讓縣令退下,自己站在院中望向遼闊渺遠的天空,自言自語道:“悠悠蒼天,果有其神乎?”

劉勳辭了鍾繇,回到房間裡,把方才讓親衛買來的香爐等物事恭恭敬敬在桉上擺好,又取了谷物放在其間,然後退後幾步,跪下叩首道:“孝武皇帝神靈在上,不肖子孫劉勳泣告,往日無奈,不慎從賊,來日當盡心盡力,不避斧鉞刀鋒,安定漢室江山。”

嘴裡念叨完之後,劉勳又叩首數次,這才從地上站起身來,覺得心裡安寧了些。

鍾繇毫不費力的完成了使命,另一處眼見劉勳領兵而走南城,荀或遣了一隊斥候在南城至許都的道路上往來警戒,這才讓荀攸領了兵馬出城。

荀攸出城之後,即派出斥候往四面探查。

荀知本是荀氏族中私兵一員,在天子往穰城去之前,為荀或挑選充入許都留守騎兵之中,如今被派遣跟隨荀攸而出。

荀知領了一隊人往西北探查,在途經一處高地時,荀知站在高處,往下一看,一支羽箭激射而來。

荀知急閃,但仍不免為羽箭所中,立時被射下馬來。

“快走!回去報信!”荀知落馬之後,不忘大喊,讓跟著自己的這隊人不要管自己。

荀氏族中私兵,賞格之重,遠甚朝廷,處罰之重,株連不過尋常:若是一人身死,則妻子父母盡由族中養之,沒有子女者,族中亦會揀擇少年過繼,以讓身死於外者香火不斷;而若是一人有過,往往族中除名,父母子女為之驅逐,莫說是在亂世,就是在太平盛世,為族中驅離之人也往往死於道左。

正是因此,凡荀氏私兵而從軍者,往往十余人分領,便可將一軍控制,這也是緣何當日呂布軍到,諸地皆反,全軍盡潰,荀或卻能以一支兵死死守住鄄城的原因。

荀知平日待部眾甚厚,因此這些騎兵雖然得了命令,但下意識間仍是往荀知身邊聚集,希圖救了荀知再走。

便是這一遲疑之間,已走不掉了,數百騎從側後方包圍而來,將這支斥候小隊團團圍在其中。

跌下馬的荀知強撐著做起,抬頭去看,只見低處約有數千兵展開,當先一人,其貌不揚,手持長槍,身軀雄壯,正是張郃!

原來張郃領兵而走,兵分兩部,一部領了袁術屍首先行,另一部則伏在許都之近,看是否能尋到荀或破綻。

如今張郃隻把荀知等人一瞧,道:“算了,隨本將走吧。”

說完調轉馬頭,也不管荀知等人,領了大軍呼嘯而去,留下死裡逃生的荀知等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兵行路上,有副將張恩問張郃道:“將軍何故即走?”

張郃奇怪的看了張恩一眼,道:“你若是遣了斥候出來,斥候久不曾歸,你待如何?”

張恩答道:“必是方向有伏,若兵足則往,兵少則退。”

張郃道:“你既然知道,還來問我?許都城中有斥候到此,必是存了警戒的心思,這隊斥候無論殺或不殺,城中都無破綻可尋了,既然如此,不退何為?”

張恩道:“末將是說,將軍緣何不順手殺了這隊人?”

張郃道:“寥寥幾人,又報不得功,殺之何益?”

張恩點了點頭,張郃又道:“你隨我久矣,當知雖然慈不掌兵, 但名將不以殺戮為念,隻以求勝為意,似今日之事,雖然無礙大局,但為將者之將心所在,不免為戾氣所侵,不複清明。一旦如此,敗亡近矣。”

看著張恩似懂非懂的模樣,張郃也不再說話,驅馬繼續往東郡去。方才他對張恩所言,雖卻是心中所想,但心中一點旁思卻是他不曾宣之於口的。

當日荀氏宗族北遷,他受命迎荀氏與道徒時曾見過荀知一面,那時張郃還曾感歎,荀氏私兵之用命,遠勝官軍。

如今雖然荀諶,荀或如今各為其主,但一筆寫不出兩個荀字,這些世家大族,對於族內之人的維護,張郃是領教過的。荀氏族人,若是在兩軍陣前,陷陣衝鋒之際,那殺便也殺了,似今日荀知這般生死盡操於己手,若是殺了,說不得便被荀氏記恨在了心裡。

如今天下局勢已然明朗,袁紹領有河北,有燕代之眾為爪牙,而朝廷保有中原,秉大義在手以張目,若說天下複歸一統,隻可能在這二者中產生。而荀氏竟然分注兩頭不說,更皆是兩房勢力中執掌中樞威權之人。

張郃方才甚至在想,未曾想天下亂了這十余年,如今竟然成了荀氏內戰,若是荀氏內部達成共識,豈不是可定皇帝大位之歸屬?

所以似這等情勢下,張郃如何願意在沒有絲毫好處的情況下去殺戮荀氏族人。方才與荀知目光一觸之下,張郃已知對方認出了自己,便順手賣了個人情給荀氏。

隊伍正行間,忽然東方煙塵大作,有一豹頭環眼之將挺矛而出,大喝道:“張翼德前來討爾等亂臣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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