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
一個身影正背對著夕陽緩緩走來,落日余暉下,他的身影格外修長。
“是,是顧將軍!”
“他回來了!”
“是他!”
“......”
宛若投入水中的一顆石子,讓原本‘平靜’的水面順便變得翻湧起來!
眾人爭先恐後的衝了過去,左前鋒錯愕轉身,當透過瞭望台看清楚顧言的身影時,更是百感交集!
他竟還能活著回來!
孤軍深入於敵營之中,縱火燒糧,以一力扭轉戰局卻還能活著回來!
他滿面複雜,看著那一個個激動的身影,卻又忍不住長舒了口氣。
眼眶不知何時也多了幾分朦朧,壓在心上的一塊巨石也頓時消散殆盡。
**
營帳內。
此時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站在門口處,門口站不了便站在外面,目光全落在床榻前。
軍醫伏著身子在榻前,小心翼翼的將顧言染血的外衫褪下。
才褪到一半,便聽到眾人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從耳邊傳來。
面前。
男人後背上滿是傷痕,白肉外翻,鮮血橫流,甚至連一塊好肉都看不到衣衫輕扯時,還能帶起大片乾涸的皮肉!
“這......”
軍醫手指顫抖,小心的將他的衣衫扯下,卻因血肉都粘連在一起而使得瞬間血流如注,但身前之人,卻隻悶哼一聲便再無半分動靜。
誰都清楚,這一去九死一生,但當看到顧言這滿身血跡時,眾人才清楚,這‘一生’有多艱難!
之前口口聲聲質疑諷刺他的人,此時更是愧疚無比的跪在地上。
“是我小人之心,是我言語汙蔑,是我信不過您胡言亂語汙您清譽!如今,將軍要殺要剮我絕無二話!”
“將軍如此大義,卻被我們百般質疑,我無言面對將軍。”
“日後,誰若再敢質疑將軍一句,我便以命相搏!”
從一開始的‘顧公子’到現在的‘顧將軍’顧言已將面前眾人的心收服的徹徹底底!
李將軍已死,軍中群龍無首,如今顧言這一波徹底奠定了他在軍營中的地位!
“日後我等必唯顧將的話馬首是瞻,絕無二話!”
左前鋒果斷的跪在地上,“日後還望顧將主持大局!”
“求顧將主持大局!”
“顧將軍!”
顧言緩緩轉身,目光落在眼前跪了一地的眾人身上。
眸中閃過一抹暗色,沒有半分推辭之意,果斷道,
“我定傾盡一切,大敗武族!”
“顧將軍!”
“顧將軍!”
“......”
眾人紛紛開口應和,而顧言心中的一顆巨石,此時也終於落地。
若如此,那他很快就可以‘衣錦還鄉’回去娶她了。
想到溫子衿,顧言的眸子都溫柔了起來。
***
翌日。
顧言還在休息,便聽到外面傳來武族大軍退軍的消息。
他腳步匆匆,一出營帳便見人人皆是一臉喜意。
“武族退兵了!”
“本還以為他們會狗急跳牆殊死一搏,卻沒想到大軍竟然全退了!”
左前鋒也是一臉喜色,“多虧了將軍火燒糧草,這才扭轉局勢,讓武族退兵......”
“不能退兵!”
顧言面色一沉,果斷道,“準備一批身手好的人,跟我出去追擊!”
“......”
“什...什麽?”
左前鋒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滿眼錯愕的抬眸。
“將軍您說什麽?追?追擊?”
“對!”
顧言點頭。
“傳令挑一批身手好的人,約莫百人,立即隨我出去。”
“......”
營帳前頓時一片死寂!
眾人如左前鋒一般皆是滿臉錯愕的模樣兒,怎麽也沒想到武族好不容易退軍了,顧言竟還要主動追擊?
若那些人狗急跳牆,殊死一搏,他們如何抵擋?
“將軍!這,這怎麽能追擊!若武族反手我們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即便是燒了糧草,但武族大軍卻還擺在那兒呢!”
不少人忍不住開口,左前鋒更是僵著身子站在那兒,
“將軍?雖我們一時僥幸扭轉戰局,但主動追擊那無異於以卵擊石......”
“昨兒還都跪在那兒說一切聽命,今兒就變了態度?”
李老大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雖他也不明白為何追擊,但顧言自是有他的算計!
眾人面色漲紅。
但想到眼下局勢,卻還是不敢聽顧言的命令冒險。
“將軍三思。”
“......”
顧言看著齊刷刷跪了一地的人,倒也沒惱,反倒淡淡開口。
“你們可知,為何他們會退兵?”
“......”
眾人瞬間沉默。
左前鋒怔愣一瞬,愣愣道,“難道不是因為糧草被燒嗎?”
“那他們為何不殊死一搏?他們沒糧草但大軍還在,想要一舉攻下城牆絕非難事,可他們為何要退兵?”
“自是因為我們援軍不日將至......”
說到這,左前鋒瞬間一頓,像是忽然想到什麽般,眼睛瞬間一亮!
“他們沒有糧草不敢糾纏更不敢戀戰,因為只要我們援軍一到,他們大軍便如魚肉般任人宰割!”
“所以要追擊纏住他們,將武族這幾萬大軍,全留在這!”
“......”
此時。
眾人才恍然大悟,看著顧言的神色更是無比敬重!
他竟不止想守住邊關,更想將武族大軍全留在這!
只要援兵一到,武族沒有糧草供給只能任人宰割!
留住這兩萬大軍,那對武族也無異於是一個重創!
**
武族營帳內。
此時。
拓跋明陽悠悠轉醒,在聽到糧草被燒後,更是當場愣住,轉念想來卻又恨得咬牙切齒!
她不該一時心軟!
她沒想到顧言被傷成那樣竟還敢打糧草的主意,更沒想到竟還被他得逞了!如今形式驟轉,他們反到了退兵的地步!
“醒了?”
拓跋家主從外走進, 當看到拓跋明陽神色時,便已知道她知曉了一切。
拓跋明陽一見父親頓時面色微變,她忍不住深吸口氣,正想著將一切說出時,卻見他擺了擺手直接打斷她將要出口的話。
“我們本就不該在邊關,如今既要退軍,那我們也該回族內了。邊關如何都不該是我們操心的事,我已同羊全說明一切,今日便啟程回去。”
“回去?”
拓跋明陽滿臉錯愕。
如今這情況,他們哪兒能丟下不管抽身離開?更別提她還是促成這一切的‘罪犯’?
“對,回去。”
拓跋家主神色淡淡,“巫族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
“可是......”
可那日她放走顧言,羊全又怎會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