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內奸的懷疑對象,林瑄重點圈定在別駕蘇方和司馬朱渾身上。
若朱渾說的是真的,別駕蘇方就實際上掌握了江州刺史府的大權,早就在暗中架空了刺史孫瑋,那對方自然有能力做到這些。
甚至押送災銀途徑江州的水師,對方也可以裡應外合地勾結鄱陽幫對付,且把消息完全壓製下來,不讓任何人知曉。
周明或許察覺到了什麽,於是生死不知。
只是這樣的話,如何解釋對方能夠洞穿他的計謀,甚至不惜以十萬石災糧為代價,借他之手除掉戶曹參軍黃文傑呢?
若朱渾說的是假的,對方此舉無異於自曝!
能夠做內奸的人物,應該不至於這麽蠢吧。
這個時候不千方百計的隱藏自己,反而跳出來惹他懷疑,這不是有病麽?
當然,還有種可能。
那就是朱渾是被人利用了,是內奸扔出來擾亂他視線的。
林瑄暗暗頭疼,還是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根本沒法進行合理的推測,只希望孫瑋那邊有什麽好消息了。
至於周明留下來的小說,他實在是猜不透要表達什麽。
就算是密信,也先得有密語才是。
……
轟隆隆!
夏雷滾滾,大雨傾盆。
明明是白天,但外面卻是宛若黑夜一般,大風呼嘯。
刺史府。
林瑄點燃了一根蠟燭,再次翻開了小說細細地閱讀,不放過任何細節。
忽然,他心中一動。
“周明失蹤前,篤定了朝廷肯定會派遣欽差過來,這說明他遇到的大事是能夠轟動朝廷的,朝廷必須派遣欽差。”
“周明負責碼頭,他失蹤的時候,大概就是押送災銀的水師途徑江州的時間。”
“是不是可以這麽推測,周明察覺到了有人要對水師不利,自己也有可能會被處理,於是提前將小說交給自己的妻子。”
“之所以不直說,或者是留下紙條,也是擔心幕後主謀會對自己的妻子和小舅子不利。”
“知道的越多,肯定越危險。”
“單單一本小說,並不能說明什麽。”
“可這本小說也肯定指明了幕後主使是誰,且並不需要多麽複雜的邏輯和線索,因為在缺少必要的信息之下,越是複雜的邏輯,解答出來越難。”
“一本小說,以主人公為主。”
“這主人公乃是個習武之人,還做了大將軍,是否就是在暗示,這個幕後主使乃是個武者、將軍?”
“如此以來,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是朱渾!”
林瑄眼中精光爆射,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直接推導出了答案。
至於朱渾向他‘示警’,恐怕是為了轉移視線,拖延時間。
朝廷水師和神武軍即將趕到江州,聞香教若要起事,就必定選擇未來一兩天,否則一旦朝廷大軍趕到,聞香教再起事就困難了。
只是可惜,周明遺留的書籍只能作為線索,不能夠作為證據。
但這對林瑄來說,已經足夠了。
鎖定了目標,接下來無論是監視,亦或者用計比對方出手,主動權就完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轉明為暗。
夏天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烏雲就散去,明亮的陽光重新照射到了大地之上。
林瑄正要出門去尋找孫瑋,就有文吏匆匆趕來,說孫瑋有急事找他,讓他前往正堂。
林瑄點頭,帶著楊立恆連忙趕去。
剛走入正堂,孫瑋就激動迎了上來:“林大人,余騫在追查周明之事時,有了重大發現,我知道內奸是誰了。”
“誰?”
“司馬朱渾!”
“朱渾,果然是他!”林瑄暗驚。
孫瑋意外道:“莫非林大人早就懷疑他了?”
事到如今,林瑄也沒有再隱瞞,點頭說道:“不錯。周明雖然失蹤,但他早就預感到自己會出事,於是將一本書籍交給他妻子陳巧巧……”
接下來,他將遇到小乞丐、會見陳巧巧,以及他的推測說了一遍。
甚至連朱渾提醒他小心蘇方都說了,認為對方可能是在轉移視線、拖延時間。
孫瑋聞言後驚歎不已:“大人你真是心思縝密,從這麽一點點信息就可以推測出是朱渾所為,實在是令人佩服。”
林瑄矜持一笑道:“我也是機緣巧合而已。對了孫大人,你說的重大發現呢?”
孫瑋看向外面,拍了拍手:“將人帶進來!”
很快,林瑄就看到兩個刺史府護衛,攙扶著一個人進來,而對方的衣著,竟然就是朝廷水師的製式。
“這是?”
林瑄瞳孔一縮,轉頭看向孫瑋。
“林大人,正如你所想,他就是押送三百兩災銀的水師一員,余騫無意間在碼頭附近發現了他。”
孫瑋沉聲說著,對士兵道:“這位是朝廷巡撫使林瑄林大人,那晚發生了什麽事情,你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林大人吧。”
士兵掙扎著想要行禮,林瑄連忙上前扶住道:“不用多禮。”
“謝大人!”
士兵聲音低沉而沙啞, 他緩緩述說道:“那天傍晚,我們押送災銀在江州港口靠岸,由江州司馬朱渾接待。
他準備了好酒好肉款待我們,卻不想酒樓中都下了蒙汗藥,將軍和所有弟兄毫無反抗之力,全部被擒。
我因為剛好生病,沒有胃口,所以躲過了一劫。
在發現他們捆綁弟兄們後,我連忙暗中逃走,但最後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一番搏殺後,只能夠跳江而逃。
幸好我命大,雖然被江水衝到了數十裡外,但好在被漁民發現救了上來。
在漁民家中修養了幾天,我便暗中來到碼頭附近,查看情況,正好碰到了余騫大人他們。”
“你確定是司馬朱渾?”
林瑄逼視著士兵,沉聲問道。
士兵咬牙,透著恨意道:“大人,小的絕不會搞錯,因為大家都在傳是司馬朱渾接待我們,我也遠遠看了對方一眼。
若是對方就小的身前,小的一定可以認得出來。”
林瑄點頭,如今看來是朱渾無疑了。
孫瑋連忙道:“林大人,既然內奸就是朱渾,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將他抓起來了。
不過他掌握了江州全部兵馬,貿然去抓肯定不行。
我建議,可以以議事的名義,將他騙到刺史府,然後當場揭穿他的真面目。
林大人是巡撫使,有權利剝奪他的官職。
若是他反抗,有謝兄在,我們也可以完全拿下他。
到時候再派人快速接管折衝府和水師,清楚朱渾的嫡系,我們就能夠穩住江州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