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

　　林瑄放下快要報廢的鵝毛筆，甩了甩發酸的手臂，又自己揉了揉。

　　報廢了一支鵝毛筆，他也抄完了兩本。

　　按照這個速度，一天大約可以抄寫四本，三十二本帳簿也就是需要八天的時間。

　　也就是說，他真正查帳的時間只有七天。

　　不過七天的時間差不多也足夠了，林瑄已經發現了些端倪，知道查帳的方向。

　　拿起匕首，林瑄準備把所有鵝毛全部製成鵝毛筆。

　　這裡用不完，可以帶回家去。

　　對於不習慣拿毛筆的小老弟來說，鵝毛筆或許是個福音。

　　才製作好一支鵝毛筆，林瑄就看到宋文滿臉笑意地走了進來，對方很熟絡地說道:“林大人，在這裡辦案還習慣嗎?有什麽缺少的，盡管跟我說。”

　　林瑄奇怪地看著對方，心中好奇。

　　這宋文昨天才聲色俱厲地呵斥他，罵他故弄玄虛，敷衍了事，對不起女帝的信任，今天怎麽就能夠跟失憶了一般前來找他?

　　面對林瑄的直視，宋文毫不心怯，眼神不避不閃，透著真誠。

　　許久，林瑄才歎道:“宋大人厲害，下官受教了。”

　　宋文如何聽不出林瑄畫中的譏諷，但他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反而笑著說道:“林大人才厲害，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說實話，對於林瑄的表現，他心中也是挺佩服的。

　　初入官場的菜鳥他見多了，特別是像林瑄這種年少得意的，向來目中無人，也毫無心機可言，直來直去的。

　　他昨天才與林瑄‘撕破臉皮’，本以為今天來見對方會遭到奚落或嘲諷，但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這麽能夠沉住氣，僅僅是一句淡淡的譏諷。

　　如此氣度，若不是得罪了女帝，絕對有前途。

　　林瑄只是笑了笑，問道:“大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若是有事就直說。”

　　宋文撫掌笑道:“林大人就是爽快，昨天見過林大人用鵝毛筆寫字，我忽然有些好奇想試試，所以特來求取一支。”

　　林瑄看著手中製好的鵝毛筆，笑著說道:“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大人想要鵝毛筆，不知道願意付出些什麽?”

　　他雖然猜不透宋文要鵝毛筆的目的，但再便宜的鵝毛筆，他也不能夠無償送給對方。

　　昨天才被人家罵了一頓，他可做不出以德報怨的事情來。

　　宋文眉頭一掀，看林瑄不似開玩笑的樣子，就知道對方心中還在記恨著他，但卻又不故作大度，似乎只是一個純粹的買賣。

　　這人有趣！

　　宋文笑著問道:“不知道林大人需要我付出些什麽?”

　　林瑄說道:“鵝毛雖便宜，但智慧無價。這樣吧，這支鵝毛筆作價百兩銀子，不算多吧。”

　　宋文心中大罵，百兩銀子還不算多?

　　這是搶錢！

　　當世四大名筆:侯筆、宣筆、湖筆、齊筆，最貴的候筆也不過三十四兩銀子一支而已。

　　若不是女帝的吩咐，他想直接甩袖走人。

　　宋文依舊笑容滿臉道:“百兩銀子，不多。不過本官身上沒帶這麽多銀子，可否本官先取走鵝毛筆，稍後再讓人送銀子過來。”

　　“宋大人的信譽，我自然信得過。這是我剛做好的鵝毛筆，大人請拿好。”

　　林瑄笑道，將手中鵝毛筆遞了上去。

　　“好。”

　　接過鵝毛筆，宋文一句話也不多說，直接轉身走人。

　　走出院子，

他轉頭回望冷冷一笑。　　有錢賺，也得有命花才行，他犯不著跟一個死人計較。

　　看著宋文消失的背影，林瑄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眼睛微微眯起。

　　他先前報價並非為了敲詐宋文，他還沒有到見錢眼開的地步，而是想要試探試探對方，出於什麽目的想要鵝毛筆。

　　從宋文昨天的表現上看，對方對鵝毛筆是嗤之以鼻的。

　　但今天卻眉頭都不皺的，願意以一百兩銀子購買他一支鵝毛筆，說明對方心中鵝毛筆的價值超過了百兩銀子。

　　於是答案呼之欲出，極有可能是女帝好奇鵝毛筆。

　　作為女帝的狗腿子，他不相信宋文沒有將他昨天的表現匯報給女帝。

　　“有意思，女帝也喜歡鵝毛筆?”

　　“果然，知識就是財富啊。”

　　林瑄繼續製作鵝毛筆，只可惜冤大頭隻可能有這麽一個，不然他發財了。

　　…………

　　紫宸殿。

　　禦案前，女帝拿著鵝毛筆試了試，發現字跡纖細清晰，可以寫得很小。

　　不過因為鵝毛筆頗為尖銳，不能夠太用力，否則會劃破紙張。

　　隨著逐漸熟悉，女帝發現鵝毛筆書寫輕盈，比之用毛筆寫字更加省力，也更加省墨省紙，若是能夠推廣，對於寒門子弟來說是個好事情。

　　女帝放下毛筆，微微點頭道:“不錯。這個林瑄倒是有幾分才能，竟然能夠發明這種鵝毛筆。對了，他今天還在抄帳簿?”

　　宋文躬身道:“是的陛下。”

　　女帝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隨他去吧，不過這鵝毛筆倒是要推廣出去，天下寒門子弟每年可以節省下不少的筆墨紙錢。 ”

　　宋文皺眉，小心勸說道:“陛下，鵝毛筆難登大雅之堂，若是由您來推動推廣，恐怕會遭受到朝堂內外不小的阻力。”

　　女帝想了想，淡淡點頭道:“你說得不錯，那你可有什麽好主意?”

　　宋文眼珠子一轉，獻計道:“陛下，我們可以暗中推廣，讓世人都以為這鵝毛筆的使用是從林瑄手中流傳出去的。到時候那些老頑固要罵也是罵林瑄，與我們無關。”

　　女帝說道:“可，此事就交給你了。”

　　……

　　林瑄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宋文給坑了。

　　士農工商，工還排在農之後。

　　作為讀書人，最瞧不上的就是奇技淫巧。

　　書法是一種藝術，用鵝毛筆寫字，那不是玷汙藝術麽?

　　時間流逝，又到了散衙的時間，林瑄準時下班。

　　“楊兄，又要麻煩你了。”

　　“大人客氣了，能夠送大人上下衙，這是我的榮幸。”

　　楊立恆笑著說道。

　　他就六扇門一個小捕快，若是能夠跟林瑄搭上關系，將來自然大有益處。

　　路上很安靜，林瑄安全回到家。

　　目送楊立恆離去後，他才走進林府，看到小老弟林琅早就站在垂花門前等候。

　　“大哥！”

　　林琅看著林瑄回來，滿臉喜色地跑上前來。

　　他緊緊抱著林瑄的大腿，抬頭說道:“大哥，昨天你給我吃的大白兔奶糖還有沒有?我今天去學堂，跟同學們說吃了一種好吃的大白兔奶糖，他們竟然不都相信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