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鬥聽了,哈哈大笑,“誰說不是呢,皇上讓我們挑選子侄百人,文為官、武為將,我等正商議著,分一半名額給兩位將軍呢。”
洪汝鵬、常令嫻聽了大喜:“此話當真?”
原來,二人原是山西總兵周遇吉下轄參將,周遇吉遇害後,想也不想就投降了李自成。
李自成兵敗後,他們又在第一時間投降了阿濟格。
前日見朝廷兵馬殺來,知道不能抵擋,一旦城破被俘,必然凌遲,當即準備重演戲碼,投降保命。
但是朝廷對待他們這種人,向來都是要殺頭的,思來想去,才將自己3000人馬化整為零,隱匿在晉商家中,徐圖後計。
范永鬥太明白這兩人的處境了,更知曉他們心思,坦然道:“自然是真的。二位將軍只要變換身份,就可以投身朝廷。只是要委屈一下,做幾天老夫的遠房親屬了。”
洪汝鵬聽了哈哈大笑,別說遠房親戚,就是當你後輩,也認了。他大聲謝道:“那就先行謝過范商總了。不過,話說回來,我等身份,可別被人告發了。”
話落,他掃視眾人。
范永鬥笑笑:“洪將軍說笑了,我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哪有,互,相,告,發,的道理。”
洪汝鵬二人聽了,心裡稍安,一拱手,“那我二人先行告退,幾位掌櫃繼續議事!”
眾掌櫃目送兩人遠去,一人起身道:“與虎謀皮,可乎?”
“要不你去殺了虎?”范永鬥不滿。
一時鴉雀無聲,是啊,還能怎麽辦?殺了他們麽?
“諸位掌櫃回去,一定仔細囑咐子侄,明日面聖,可別出了岔子。”范永鬥隱隱擔心。
“范商總放心,生死攸關,自當謹慎。”
議罷,眾人分批離去。
待最後一人離了興隆魁,巷口幾個身影也悄悄離去。
一炷香後,朱友健案頭便多了一份密奏。
夜間,有一人從興隆魁後院翻牆而出,匆匆奔走。
一刻鍾後,聞軒輕聲輕步,來到崇禎房外,輕叩門框。
“進來。”
聞軒閃身進去,將剛才收到的密報遞給朱友健。
當朱友健聽取聞軒密報的同時,潼關城門下。
固山額真阿山。
死死拽住阿濟格馬韁。
“你給本王放開,不想活了?”阿濟格大怒。
“王爺可以隨時打殺了奴才,但是只要奴才不死,定然會堵在王爺前行路上!”阿山目光堅定。
“你個豬狗,目無王法,藐視軍令,來人,給本王打殺了他!”阿濟格怒吼,揮鞭抽去。
阿山不躲不閃,硬生生挨了一鞭,臉上頓時出現一條血痕。
“王爺,且聽奴才一言,再殺我不遲!武關逃亡必為李自成詭計,我大軍一旦入谷,定然中他埋伏。”
阿濟格依舊是怒,“你怎敢斷定?”
“自古以來,除了一個兵敗的劉玄德,誰人逃遁,會攜老帶幼。”阿山道。
阿濟格一聽,覺得有些道理,但是依舊拉不下臉面,喝道:“依你之見,我軍如何追擊?”
“不去追擊,迅速佔領關中各城,同時出兵漢中。”阿山道。
阿濟格疑惑:“漢中?”
“我大清多次入關,皆是劫掠而走,難以佔領分毫土地。如果王爺能依各處險關,牢牢控制關中和漢中廣大土地,這開疆拓土的功勞,比劫掠人口財物大上數倍!
雖然丟了山西,
但是陝西依然與蒙古相通,不慮斷了後路。 我們再此休養,假以時日,大清就能以此地為基石,進取江南漢地!”
阿山沉聲道。
孔有德連忙上前,道:“王爺,此計可行!想那李自成久不見我軍追擊,定然不會在深山固守。倘若他回師關中,我軍可擊之,他若不敢回師,定然揮師去湖廣,與明廷糾纏,我們也可坐山觀虎鬥。”
阿濟格見二人說的有理,更給自己找了台階,一副禮賢下士的表情,道:“也好,你二人速去安排,盡快行動。”
二人得令,長舒一口氣,速速傳下軍令。
各個牛錄分了任務,快速出關,前往關中各城。
第二日,阿濟格依著阿山計策,帶領主力出關西去,路過西安而不入,轉彎南下,直奔儻駱道,前往漢中。
此時,李自成已經馳出秦嶺武關古道,整頓軍備後,準備殺往襄陽,作為攻取武漢的橋頭堡。
而駐守武漢的左良玉號稱擁兵八十萬,作為南京朝廷西部守門人,心裡卻忐忑不安。
朱仙鎮一戰,左良玉最精銳的兵力盡數被殲,現在歸附他的大都是一些烏合之眾,看起來壯觀,但戰力低下。根本不敢西去抵擋李自成,兩軍暫時相持。
另一邊,張獻忠揮師北上,剛剛進入漢中平原。大順委派的漢中守將吳汝義,緊急調兵遣將應對。
一時間,漢中、荊楚二地,劍拔弩張。
……
盛京。
河洛會作為豪格親信,一直密切關注著山西和錦州的動向。
今日一早,第一批從錦州回來的探馬,剛剛進城,河洛會就打聽到了具體情況,馬不停蹄的奔到天牢。
“主子,好消息!”
豪格懶洋洋的躺在地上,道:“本王在山海關就被關押,到了錦州又是關押,好不容易回到盛京,還是關押,能有什麽好事情。”
“主子,派去錦州的人回來了。他們說,錦州城門口張貼了告示,寫的明國表彰多爾袞、多鐸、阿濟格投降有功,賞賜了大片良田和府邸,幾乎把山西都給了這兄弟三人呢。”河洛會開心的道。
“哦?哈哈哈……”豪格坐起身大笑,“我看這次多爾袞怎麽抵賴!”
“而且,山西的長城被明國重新掌控,朝廷與阿濟格的聯絡中斷了。”河洛會又說了一個好消息。
“那更確定了,肯定是阿濟格為了一己私欲,將長城還給了明國!可惡的叛徒!”豪格惡狠狠的道。
河洛會點點頭,接著說:“還有呢,宮裡消息說,多爾袞癱了!”
“這個難說,多爾袞狡詐的很,說不定是裝病呢!”豪格根本不信,高聲道:“就算他真的癱了,本王日後也要活劈了他!”
……
太原。
府衙前黑壓壓的跪了一百多人,口呼萬歲。
朱友健端坐在堂中,將眾人表情、相貌盡收眼底。
高第作為內閣成員,邁著四平八穩的官步,在人群中穿插。
聞軒作為崇禎明面上的貼身護衛,緊隨高第。
不多會,聞軒開口:“這位壯碩的好漢,看似軍伍之人,一身肅殺之氣,也是晉商子弟?”
趙永鬥見了,連忙上前,“此人是我家遠房親屬,韃子屠戮之際,逃難至我處躲避。我見他孔武有力,特地帶來,以期報效朝廷。”
洪汝鵬心裡緊張,他實在沒想到崇禎身邊之人,眼力這麽毒,竟然上來就看出自己身份。
枉費自己耗費了一個多時辰喬裝打扮,為了瞞天過海,甚至連自己滿臉胡子和眉毛都刮了。
高第見了,仔細一觀,驚到:“我觀此子,覺得甚是面熟,定然與我有緣,又長的如此魁梧,入軍後定然大有前途,你先去後堂候著吧!”
洪汝鵬心裡顫顫,低著頭,隨著一個小卒去了。
不多會,聞軒和高第又選出來三十幾個武人,均連連誇讚,著人帶去後堂。
趙永鬥額頭冷汗連連,心道:“皇上近臣的眼睛都這麽毒嗎?洪汝鵬的人手竟然一個不剩的被選走了,或者,皇上看出了什麽,故意如此?”
他擦擦冷汗,安慰自己,“不會的,那些人常年在軍中,被選中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