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南10裡處,朱友健收攏軍隊,齊整了隊列,嚴令全軍禁聲。
耳中所聞不過馬踏馬嘶。
吳三桂、高第三人遠遠看著前方騎兵隊列,鮮衣怒馬,整齊肅穆,殺氣凜凜,不覺暗暗吃驚。
唐通什麽能力,他們三人再熟悉不過。
李闖農民軍有多高水準他們也很清楚。
怎麽眼前這支前鋒騎兵,能有如此軍容?
李自成竟能練出如此威武之師,難怪短短數月就從陝西一路攻下京師。
難道李闖真的是得到天運氣數,勢必取代明廷?
三人揣著心中的驚訝,紛紛下馬,帶了三五個親兵步行向前。立於官道左旁等候。
范景文看到三位叛將,面露鄙夷,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三人。
“敢問定西伯唐大人何在?”高第上前一步,開口問道。
范景文拍馬上前,“高總兵,可認得的本官。”
高第看著人一身皮甲,雖然面熟,實在想不起是哪位同袍,不禁皺起眉頭。
黎玉田看清來人,心中驚異,走上前來:“范大人,你怎麽在唐通軍中?”
“不止范大人呢!爾等可認得本官?”凌義渠縱馬上前。
隨後,倪元璐也策馬出列,大喝:“唐賊在此!”往地上扔了一物。
那物佔了土,在地上滾了幾滾方才停住。
“倪大人,凌大人,您二位為何也在唐通軍中?這是……”黎玉田滿臉困惑,朝地上看去。
等他看清地上那物,不禁連連倒退幾步。
“這是唐通的腦袋?”黎玉田大駭。
吳三桂早就察覺不對,此時一個箭步,拔出腰刀,橫指前方幾人。
“幾位大人可是李自成派來鏟除我等的?甚至連唐通都不留?”吳三桂冷聲道。
“吳三桂,你好大膽,竟敢君前露刃!”范景文大喝。
“狗屁的君,他李闖就算妄自稱君?難道敢親自來殺我?就怕他前腳殺了我等,後腳就被建虜全殲!”李自成本就一肚子火,這會全部發了出來。
高第臉色慘白,早知如此,就把全部兵馬帶出來了。
如今情況,凶多吉少啊。
“吳三桂,看來你沒準備投降闖賊啊!”
聽此聲音,吳三桂臉色明顯一滯,“這聲音……”
隊列中,一人策馬而出,盡顯霸氣。
“聖上!您沒駕崩!”吳三桂大驚,扔了腰刀,俯身跪下。
高第、黎玉田這才反應過來,不禁冷汗直流,連忙跟著跪下。
“吳三桂啊,他闖賊待你不薄啊,你父子雙雙封候!你這可是光宗耀祖了!”朱友健沉聲道。
崇禎積威已久,又是詐屍般現身,吳三桂先失了底氣,經過這麽一問,頓時汗毛倒豎,嘭嘭嘭磕了三個響頭。
“聖上,臣從未想過投降闖賊,剛才還在跟黎、高二位大人商議怎麽誘殺叛賊唐通呢!”
黎玉田、高第聽了頓時大喜,還是吳三桂有頭腦啊,連連磕頭,表示事實確是如此。
朱友健看火候差不多了,同時也不想揭了遮羞布,臉色緩和起來。
“都起來吧,朕知爾等皆是忠君之將。隨朕入關吧。”
話畢,飛龍軍刻意分隔開三人的親兵,裹挾著黎玉田他們,健步北去,從容入關。
朱友健也不去中軍帳,直接帶著吳三桂幾人登上了城樓。並讓人傳令,擊鼓升帳,全軍集合。
約麽一刻鍾,
早就準備好投降的五萬大軍在校場聚集起來。 雖然都沒騎馬,沒穿鎧甲,更沒持兵器,但是他們久在遼東前線磨練出來的肅殺之氣,依舊迫人。
“果然是虎狼之師!”倪元璐不禁讚歎。
“聖上,山海關五萬人馬,盡皆在此。”黎玉田是遼東巡撫,此地他的官級最大,隻好硬著頭皮開口。
“傳話下去,就說朕親臨山海關了,從今日起,他們劃歸羽林左衛,是為朕的親兵。”朱友健道。
吳三桂等人的親兵將崇禎皇帝親臨山海關等消息散布出去。
隨即大軍傳出陣陣驚呼。
那可是皇帝啊,別說大頭兵,就是把總、千總,這輩子也不可能見到皇帝呀。
就是黎巡撫、吳總兵、高總兵,也才登過幾次金鑾殿而已。
而且他們即日起劃歸羽林左衛,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五萬關寧軍個個激動無比,不斷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友健很是滿意,朝王承恩點點頭。
“聖上有旨,總旗以上的軍官,上前問話。所有士兵,不論官階,皆賜馬肉5斤,白銀一兩!”王承恩高聲宣旨。
別說,王承恩的嗓音頗具穿透力,竟然穿透了大軍的喧嘩聲,傳出去很遠。
聽到封賞,大軍再次喧嘩起來,整齊的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軍官們在拜叩崇禎後,被倪元璐等人引著,去了一處校場。
那裡,教導組的人早已恭候多時。
一場場思想風暴就此展開。
隨後兩天,士兵們分批領取了軍餉和馬肉,同時見到了滿車滿車的軍糧。
之前因京師城破造成的惶恐,漸漸平複下來。
而朱友健這幾日,跟千總以上軍官開展多輪小組對話。
摸清關寧軍隊情況的同時,努力爭取著軍心。
是夜,朱友健召見吳三桂。
吳三桂誠惶誠恐而來,不知是福是禍。
他是真沒想到,崇禎帝竟有如此手段,短短兩日,就將關寧大軍完全掌控,自己十幾年的經營軍心土崩瓦解。
“吳三桂,你暫且不必擔心家人安全,闖賊圖謀甚大,你又手握重兵,他不會有太過分的動作。等半個月後我們攻回北京,你自可與家人團聚。”朱友健輕聲說。
吳三桂聽著這信息量極大的話,心中凜凜,忙道:“是為忠孝不能兩全,臣一心為國,此危難之際,家人安危早已置之度外。”
朱友健聽了不置可否,直接問道。
“朕且問你,你跟多爾袞談到什麽地步了?”
吳三桂聽了大驚,連忙跪倒辯解:“臣從未與建虜勾結!”
“你這可是欺君啊!”朱友健厲聲道。
吳三桂聞言渾身一哆嗦,“臣不敢。”
“此多事之際,你準備借虜平寇,想法是對的。你不必驚慌,從實說來。”
吳三桂看崇禎不像是要借機鏟除自己,想到如今形勢,以為崇禎也要聯合建虜,沉聲說道:
“臣以京畿浮財為餌,借建虜之兵,蕩平闖賊。此刻,虜酋福臨已然應諾。”
朱友健哈哈一笑,“滑頭滑頭,你這個平西王不說實話啊!”
吳三桂的臉刷的白了,建虜以平西王相誘,這可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崇禎怎會知道。
“臣,臣……。”
朱友健和氣的說道:“愛卿堅決不接受建虜的善意,朕心甚慰。你不要怕,聽朕安排就是。”
“有聖上駐扎山海關,臣怎會怕!”吳三桂大聲說道。
“好,那你回信給多爾袞,再次懇求他們出兵10萬,前來平寇!甚至,卿可以先答應他,討個平西王!”朱友健說道。
吳三桂實在弄不清崇禎的意思,臉色明滅不定。
他更吃驚的是,崇禎竟然明確知道與自己談判的是多爾袞。
朱友健也不跟他繞彎子了,讓他近身,一番耳語。
吳三桂越聽越心驚,他實在想不到崇禎竟然會如此計劃,這是吃了仙人膽麽。
吳三桂回到自己寢房時,已是深夜,他暈暈乎乎的坐在床邊,一夜未睡,直到天亮才起身,草草洗了把臉。
讓自己鎮定下來,喃喃自語:
“如此也好,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