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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十八。
寒冬降臨,白雪封境。
這贏夏十二州,不知何時起,有這樣一個消息傳出。
有妖魔行走人間,所過之處,人畜絕跡,隻余下一片殘骸。
這消息傳得莫名其妙,但是很多人都言之確鑿,聲稱自己真的見過。
甚至還有人,給出了這妖魔的體型描繪。
其身高三丈,青面獠牙,身有惡龍環繞,喜食人畜。
這等傳言,不管其是否真假,讓這大亂的天下,再度被覆蓋上了一層恐怖的陰影。
然而。
帶來如此恐慌的妖魔傳言,卻不曾見朝廷有出手,更是讓這謠言,傳得更加離譜。
聲稱,朝廷派人截殺,卻慘遭覆滅,死傷了上萬人。
這不知真假,也不知發生在何處的一戰,被人傳得有板有眼。
更有人稱,那妖魔發跡於臨海州,一路北上,進了明陽州後,失去了蹤跡。
這是傳言中那妖魔最後的行蹤,雖明知這是有心人造的謠,卻讓明陽州的百姓,變得人心恐慌。
.......
天地間,一片蒼茫,隻余下一片雪白。
那三面環繞的高山之上,早已沒了青山綠蔥。
但這銀裝素裹的景色,在這巍峨大山之上,卻也別有一番風味在其中。
而這天地奇景之下,那盆地之中,有座小城矗立其中。
其遙遙看去,有人間煙火氣升起,顯得一片安詳。
由此可知。
這座坐落於山坳中的小城,並沒有遭受到戰火的困擾。
明陽州,懷恩城。
還是跟以往一樣的平靜,
其中有小孩子的打鬧聲,大人的呵斥聲,並沒有比以往少了什麽。
但是要說這小城,比以前有了什麽變化。
可能那來旅遊的人,似乎變得比以往少了很多。
想來也是。
如今這天下大亂,誰還有那心情去到處旅遊,這也顯得不太現實。
城內。
走販小卒在吆喝著買賣,持家婦女攆著孩子。
在這副其樂融融的祥和中,時間悄然流逝。
臨近傍晚。
天空中,有雪花慢慢落下,讓街上的人,不得不提前收拾東西回家。
而那街道上的小孩子,穿著棉襖,用那通紅的小手,樂此不疲的接著雪花。
“二牛,別在貪玩了,快點回家來,要是生病了怎麽辦?”
那小孩子看著身邊的玩伴,對於母親的呼喊,顯得有些不想搭理。
然而。
等來的卻是父母的責罵,最終不情不願中,被趕回了家。
這時.....
那城門口前。
有兩道人影到來,二人身上風塵仆仆,像是從遠方來的。
這二人進了城門,卻駐足停下,久久不動,只是沉默的看著這座小城。
“當初,我帶著劉茜到來,本想著這地方偏僻深遠,且外來之人眾多,不會有人注意到,我二人來到此處的蹤跡,奈何.....”
那領頭的男人看著城內的街道,心中哀傷不已。
說話間,虎目中有淚花閃現,已然深陷在回憶之中。
這城門口的歎息之言,讓忙著收拾東西的小販,忍不住抬頭看了眼。
只見,城門口那身形提拔的男人,再次開口。
“我隻恨這世間之人,為何要做這般事,冤有頭債有主,有什麽恩怨可以找我,為何偏偏要做下這禍及家人之事。”
然而,那男人這次說的話中,充斥著讓人說不出的一種膽寒。
讓那小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忙收拾東西離去。
但是。
走了兩步,這小販還是安耐不下,心中的好奇,裝模作樣的停在了街邊,側耳聽去。
“兄弟,人生在世,總要被一樣東西困住,這東西可以是權勢,可以是錢財,也可以是感情。”
“只是.....”
“當人被困住以後,還是要學會走出其中,如果你自困與其中,才是大錯特錯。”
只見那男人身後的英俊男子開口,其話中帶著勸慰。
似乎,這英俊男子身前的這個人,心中有什麽心事一樣。
“哈哈哈哈哈.....說得輕巧,走得出這感情,走不出我自己的內心,仇恨必須要用鮮血來洗刷,才能祭奠我妻女的在天之靈。”
“你這又是何必呢?這江湖中恩怨難斷,如果人人都是如此,這人世間那還有安寧。”
“笑話!如果江湖中還講道理,那還練什麽武,人人去那學府讀書不是更好嗎?”
“哎.....”
那英俊男子,似乎是說不過這前面的男人,只能歎氣一聲停下。
二人緩緩而走,沿著街道從此處慢慢遠去。
那小販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也是歎了一口氣,這恩怨哪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如果。
放下恩怨,真的有這般容易,這江湖中,就不會有這麽多的仇殺了。
而且,這城門口的二人,在交談中透露的信息,讓這小販想到了,半年前的那件事。
蘇家滅門慘案!
“哎.....這世上真是好人沒有好報,蘇家一輩子都在行善,卻落得個被人滅門的下場。”
這小販面對蘇家滅門之事,也是心中有不岔,卻只能感歎世道不公。
眼見。
那二人漸行漸遠,這小販也是搖搖頭,帶上貨物離去。
........
街道上。
薑尚與王虎二人,並肩而行,一人沉默不語,一人輕聲勸導。
“好兄弟,我知道你心中難平,也看得出來,你心有殺戮之意。”
“但是.....”
“做哥哥的勸你一句,報仇只會讓仇恨更多,今日你報了仇,他日別人又要找你報仇,這世間的仇恨是報不完的。”
面對王虎長達三個月之久的開解,薑尚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
且隨著時間的流逝,王虎能夠明顯的感覺到。
薑尚心中的殺戮之意,在越發的強盛起來。
那是壓抑之後的絕地爆發,是打破這世間一切的怒火。
“好兄弟.....”
“不用說了!如果你再說一句,你我二人之間,就此恩斷義絕。”
“到時!”
“我一旦查清這件事背後之人,我絕對不會留下任何一個,在這其中有牽連的人,所以你自己想清楚,這命!你要還是不要!”
這堅決的話,讓王虎停頓在原地,一時間欲言又止。
“哎.....”
這萬千勸導之言,最後,全都化作了一聲無奈的長歎。
耳邊少了王虎的勸導,讓薑尚的內心,漸漸變得平靜下來。
看著曾經與劉茜一起走過的地方,薑尚的眼中有劉茜的身影閃過。
然而。
這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只剩下他一人在這人世間。
曾經,薑尚一直以為,這世間就算如何動亂,他只要實力夠強,就能護得住妻女的平安。
可惜。
事到如今,他才發現,他的這個想法,真的很可笑很可笑。
江湖中的那句至理名言,果真是說的一點沒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的存在,他躲不掉的。
回憶著曾經二人間的美好,薑尚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情之一字!
困住了這世間多少的人,消磨了這世間多少的天才。
王虎有句話說的沒錯,人生在世,必然會被一物困住,從而深陷其中,不得解脫。
可是。
有些人沒有能力去走出來,而有些人卻是自己不願出來。
許久。
看著神情恍惚,四處遊蕩的薑尚,王虎也是心有不忍,輕聲開口。
“好兄弟,還是隨我去弟妹的墳前吧,這樣逃避也不是辦法,人死不能複生,弟妹在天之靈,也絕對不想看到你這樣。”
說罷,看著薑尚失魂落魄的模樣,王虎也只能輕歎一口氣。
面對妻女的喪生,他深有體會,也深刻的清楚這其中的痛苦。
可是。
做人不能止步不前,也不能自困於其中,還是要好好做人的。
一路而行。
隨著接近陵園,薑尚的神色越來越悲哀,顯然在強忍著內心的痛苦。
直到。
一座墓碑出現在眼前,這個鐵骨錚錚的男人,其虎目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放眼看去。
那不遠處的大樹下,有一座孤零零的墓碑,上面覆蓋著一層白雪。
那墓碑頂部,貼著一個笑盈如花的女人照片,其柔弱中帶著堅強。
就好似,一個盼望丈夫歸家的女人,保留著最溫柔的一面。
寒風呼嘯!
這風帶著刺透骨髓的寒冷,在這陵園中來回吹拂。
可是。
這寒冬臘月的冰雪寒風,卻無法掩蓋那墓碑上的女人笑容。
那風雪中。
一道人影蹣跚而來,看著墓碑上女人的照片,輕輕伸出手,擦拭掉了上面的白雪。
“哎......”
隨著一聲輕歎,這人影在白雪中坐下,與那墓碑上的女人,四目相對。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呵呵呵.....”
“你當初是這樣告訴我的,現如今,這人世間卻只剩下我一人,這是否不公平了點,從此以後,你一眠不起,我還要忍受思念你的痛苦。”
說話間。
這人影聲音變得沙啞起來,那滾燙的淚水,將這墳前的白雪融化。
那雪水滲透進地面, 好似要讓地下永眠之人,感受到這深情的淚水。
此時此刻。
這擠壓在內心中的一切情感,都再也不受控制的爆發了。
薑尚坐在那墓碑前,口中一直在說著什麽,更是有滾燙的淚水在流淌。
風雪漸大。
可惜這風雪再大,也不能侵入那男人的周身范圍。
風雪吹拂,白霧彌漫。
這風雪與白霧迷了人眼,也讓王虎看不清薑尚的身影。
恍惚間。
王虎似乎看到,那坐在墓碑前的男人身上,有血色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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