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感覺怎麽樣?心情還好嗎?還會感覺現實是虛假的嗎?有沒有出現什麽幻覺?”醫院19樓,精神病院的住院部,青少年病區。
醫生一邊量著血壓,做著記錄,一邊向病人問道。
“吃了藥感覺好了很多,也不做夢了。”術仁宮尷尬地笑了笑。
“還覺得自己生活在一本小說裡面嗎?”
“只有一點點了。”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有吃著抗抑鬱的舍曲林,但心情依然很差,有什麽東西一直梗在心底。
到底什麽是現實呢?到底如何區分現實呢?
等出院後,就把這段經歷寫下來吧,寫成一本小說,好好想想,想想活著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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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仁宮抬起頭,望向天空。
一片漆黑。
黑,漆黑,絕望的黑。
他隱約知道了什麽,這個世界或將迎來終結。
他咬破手指,在衣服上印下血字。
“我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二十年,二十年前,我寫下了這個故事的開端,進入了這個世界。
我知道,總有一天這一切都會消失,但我不希望就這樣失去二十年的記憶。因此我寫下這段話,我知道二十年前的我一定會看到它的。”
淚水從臉頰流下,眼神中透露出最後的視死如歸。
“當我寫下故事的開頭時,我會成為我所設定的主角,在寫下的小說世界生活,直到迎來大結局。
在大結局之後,我會失去所有在小說世界的記憶,隻留下一些既視感。”
......
很可悲,不是嗎?二十年的一切,就這樣灰飛煙滅......
不過,不過一切都還有希望,這個希望來自於最初的穿越——那個一直未曾被證實的想法。
如果自己能穿越到自己寫的書中,那麽如果自己寫了自己的故事......
“無論如何,為了改變這個局面,我有個大膽的想法,我懇請那個年輕的我去做這件事,去把失去的記憶找回來。
我懇請你,過去的我,我希望把現實寫成小說的一部分,把自己寫小說這件事寫進小說。”
向著不存在的上天祈禱,然後寫下自己最後的掙扎。
“《無限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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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寫作。
無限寫作。
太虛的筆尖落下,又是一段故事,無限的輪回,這一幕又是誰寫下的空虛。
術仁宮從夢境中醒來,眼角滑落一滴眼淚。
到底夢到了什麽呢?想想似乎忘記了。但不知怎滴,卻想起一個故事來。
很久以前,有一個人邂逅了一隻蝴蝶。他停留在了蝴蝶的腦海,蝴蝶住進了他的心房。二者互相為夢,互為真實。蝴蝶帶給了人自由的喜悅,人帶給了蝴蝶生命的無常。
最終,蝴蝶在夢中醒來,在夢裡寫了一個美麗的故事——莊周夢蝶。
術仁宮盯著眼前的幾個字,發著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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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嗎?”術仁宮轉頭望向李文樺。
“是的,你打完這幾個字就昏迷了過去。”李文樺點了點頭,“並沒有新的內容產生,只是你自己莫名睡了一覺。”
“等等,我緩一緩。”術仁宮抬起雙手,想要揉揉腦袋,又因為發現自身已經殘疾而手足無措。
李文樺將他的手按下,
笑著說:“怎麽了?不舒服嗎?” “有些累,還......有點傷心。”術仁宮皺著眉頭。
“你的手的問題我們會想辦法的,這個地方神奇之處蠻多的,放心。”李文樺拍了拍術仁宮的肩膀,點了點頭。
“不,不是這種感覺。”術仁宮將視線瞥向別處。
“哦?那是?”
“這兩天的我就像斷片一樣,記憶流失的很快,隻記得大體的事情。”術仁宮低著頭,“剛剛我才突然感覺活了過來,但是這種實感又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李文樺挑了挑眉,“當你把自己當作小說主角時,你就不是在為自己而活了。這種無法證真無法證偽的東西,就不用去想它了。”
“大概是我給我自己太多壓力了,我得找回一下生活的節奏。”
“在這個時候,大家都一樣,有種流放感,有種不真實感。”李文樺笑著。
......
飛船另一側,區天和靠著牆,等在一個封閉的房間門口。
不一會兒,兩名女子走了出來,她們口裡搗鼓著什麽,腳步匆忙。
“謝謝!”區天和向著兩位鞠了個躬。
“......!”兩人嚇了一跳,但看見區天和的模樣眼神又緩和了下來,“沒事沒事,其實我們也沒有那麽......如果不是你那句能力者,我們或許也不會去幫忙。”
“不管怎麽樣,在這樣的情況下,幾位挺身相助,非常感激。”
“你,我們這還有多的衣服,你要不先找件衣服披上。”
......
金玉墨走到控制台旁,一名男子撓著頭,看著電腦上不斷湧出的數據發愁。
“能讓我出去一下嗎?”金玉墨望向男子。
“等......嗯?出去?你要出去做什麽?”
“出去走走。”
“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險嗎?不知道多少人把這艘飛船當成至寶,你現在出去......”
“你就不怕我們幾個也把飛船當作至寶?”金玉墨戲謔地問道。
“你們畢竟是有求於人, 而且這裡單是你們幾個還是能對付的。”男子搖搖頭,“並且如果不是現在急需能力者協助,我們也不會讓你們進來。”
“你倒是實話實說。”
“你也不差。”
“......”
金玉墨掃視一圈,找了個角落,蒙上頭,閉上了眼。
......
殘月隱在層雲後,慘白的月光稀稀照在頹圮的大地上,漫漫長夜即將過去,黎明即將破曉。
黑雲中仿佛有遊龍穿過,曾經的星辰銀河竟如幽深恐懼的大海。
看不見的母鍾敲打著節奏,萬物如螞蟻般在廢墟中穿梭。
一名女子悄悄走到盧新朝的屍體旁側,只見她單手一招,碩大的身軀縮小為一顆小小的藥丸,放入腰間的口袋。
城南的密林又生出幾隻血眼來,綠色的狂潮衝著城市的北方又撕咬了一口。
東北城郊,一人盤腿坐於百米高空。晨光越過地平線,那人睜開雙眼,眉目間有驚雷劃過。
“南美的信息,”飛船內,一人走到控制台旁,輕聲對男子說,“一個自稱未來人的家夥說,現在的一切是因為物理規則隨著時間變動而改變。現有的規則允許時間線變動,因此她來到了這個時間點。”
“信息太駁雜了,難以辨別真假。”男子搖了搖頭。
“她說她向世界各地所有擁有未來科技遺骸的地方發了張圖紙。”那人頓了頓,“一份可以辨別異常的特征的儀器圖紙。”
“我們現在就有製造能力。”那人抖了抖手上的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