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們,讓我對你們開誠布公:如果有好多神,我怎能甘於不做一位神呢!因此,什麽神都是不存在的。
神是一個臆測:可是由這個臆測產生的一切痛苦,有誰能吞下去而不死的呢?難道應當對創造者剝奪他的信仰,對鷹剝奪它在遙天鷹翔的范圍裡的翱翔嗎?”
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金玉墨合上書,望向天空。
無數顆星辰驟亮,又瞬間熄滅。斷斷續續,東西南北,這是一場戰爭,一場現實與幻想之間的戰爭。
術仁宮的影響並不局限於某一個空間,他的能力作用的是整個世界,整個現實,一切的存在都成了不確定性,而地球之外的異常終於凸顯出來。
這便說明著,以後的日子或許沒有一天的說法了,太陽不一定會在東方升起,月亮也不一定會圍繞地球旋轉。甚至地球本身是否還會以一個球體的形式存在也成為了一個問題,畢竟,這一切分不清是幻想還是真實。
天空中發生的一切,到底是一種異常現象,還是一種意志的力量呢?在這份未知中生存的人類,到底是一份巧合還是一份必然呢?
無論如何,他和她必然是這個世界極其特殊的一份子。
畢竟這個世界還沒有脫離小說的結構,不是群像劇的作品依舊有著主角有著配角,還有著金玉墨沒有發掘的各種規則。
為什麽他們是特殊的呢?為什麽他們是主角呢?這篇小說的文字,敘事風格又和什麽東西有關系呢?
金玉墨將書丟向一邊,那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尼采的頭像半截插入土地中,泥土將封面的文字掩蓋。
她閉著眼睛,流著淚,向著前方走去。
那是一處懸崖,陡峭的地形是災難所致,遠離城市的地方並不和祥,災難過後的土地上只有極少數植物還在頑強。
金玉墨含著淚,走到懸崖邊上,看了看腳下的土地,又看了看漫天的繁星。
“一件事一經敘述......聲音就會失去其起因,作者就會步入死亡。”
作者已死,但那個脫離於故事之外的“靈”依舊有著支配般的力量。
特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在一切都需要被重新評估的情況下,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呢?
空中似乎有一雙巨眼注視著自己,那是掌握一切名為命運的力量,一個惡意的上層敘事者。
金玉墨望著天空,手掌在脖頸前輕輕滑動了一下。
但顯然,就連生命的存在與否也掌握在其他人手裡,在壓倒性的強大面前,一切都顯得虛無與無力。
“就如這個故事般蒼白可笑。”
腳下的泥土開始松動。
“金玉墨!金玉墨!”
攀過陡峭的地形,主角終於來到了金玉墨的面前。
這一刻,金玉墨轉頭的這一刻,她便明白了一切,一切都被注定了。
她只是看了看主人公,又看了看腳下的土地,任憑自己掉了下去。
(果然)
“你幹什麽!!!”
千鈞一發之際,術仁宮抓住了金玉墨的手,冷汗從他的額頭流下,“你在幹什麽?!”
金玉墨只是一臉的麻木,“反正我也不會死,放開我吧,松手吧。”
“說什麽胡話,你在說什麽?怎麽可能不會死,你怎麽想的?”
“這是一本小說而已,
它只是一本小說,一切都是為我們服務的,一切的來源都是我們自己,一切都是因為我們自己。 所有的劇情都是為人物服務的,我是主要角色之一,我是死不掉的。
當我想去死的時候,總有什麽東西會來阻止我,總有什麽東西,就像是不聽我的話趕來的你一樣。”
如同念經一般,她將台詞念叨出來,她的眼神失去光彩,她的臉上失去表情。
什麽冒險故事也好,什麽作品關系也好,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
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個角色罷了,作為一個角色,難道真的能控制整篇小說劇情的走向嗎?
啊,似乎一開始就做錯了,當談起作者和主角關系的時候,就不可避免地讓這一部分的劇情成為了小說的一部分。
總有一天這個主角會意識到這一點,意識到這個設定意味著什麽。
雖然比想象地來得快罷了......
“金玉墨!你有在聽嗎?”術仁宮死死地扣著一塊岩石,大聲衝著下方喊道。
“......”金玉墨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看著主角。
這段劇情毫無新意,不知被多少作品用過,只能說是生活必備的痛苦之一。
“你不是能變出來各種東西嗎?”術仁宮死撐著,咬著牙,“你就不能想點辦法,變個降落傘之類的嗎?”
“松手吧。”金玉墨淡淡地回了一句,“相信我,不會死的。”
“你,你看看下面,你再說這話......”
數十米的垂直距離,地面上又滿是頑石, 尖刺其上,非死即傷。
“不會有什麽問題的。”金玉墨搖了搖頭。
“什麽不會,你......”術仁宮詫異地望著金玉墨。
一種猜測在他的心中成長起來。
“即使你選擇坐在原地不動,也自然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找上你。”
一本小說,作為一本小說,就必然存在著各種情節,各種事件,這並不會因為任何劇情而發生變化。
無論小說的主角是否打破書與現實世界的壁壘,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改變,否則這本小說也就無法稱之為一本小說。
所以只要主角存在著,故事就會不斷發生,主角到底做什麽事對於小說本身的完整與否並不重要,只是當一個角色站在角色外看待自己時,他/她會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這番虛無。
不過顯然術仁宮做不到這一點,“開什麽玩笑?!你,現在,活著可只有一次機會......”
石塊松動著,兩人的性命拴在這一塊石頭上。不過對於未來,兩人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態度。
未來是注定好的,即使處於這樣的困境當中,一切依舊會解決?
又或一切都是未知的,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岩石從壁岩上脫落,星光下,兩道身影墜入深淵。
Lacrimosa dies ,Qua resurget ex ,Judicandus home reus......
在那落淚之日,已死的從灰燼中複生,有罪的將接受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