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吃飯的時候,陳姐不停地問盛春成,問他平時都是怎麽工作的,盛春成一一回答著。
陳姐聽著不停地點頭,阿姨也在邊上說,真不容易,真不簡單,每天這麽辛苦,我們正常人都做不到,你還看不見。
一張餐桌上的四個人,很快就分成了兩個陣營,陳姐、阿姨和盛春成三個人不停地說著、問著,郭爽一個人自顧自地吃著那盤蝦,對他們的話一點興趣也沒有,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那一盤蝦吃完,郭爽站了起來,她抽了一張餐巾紙,用餐巾紙夾著自己的手機,轉身就走了,阿姨給她盛的那碗飯,擺在那裡動都沒動。
陳姐和阿姨都愣了一下,互相看看,陳姐和盛春成說:“小盛,你多吃一點。”
盛春成說好。
陳姐不停地和盛春成說你吃這個,你吃那個,她甚至第一次動手,夾了很多的菜到盛春成面前的骨碟裡,和他說你吃你吃,小盛你多吃一點。
陳姐的聲音很虛弱,盛春成覺得,她要是不這麽做,不如此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大概當場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盛春成只能不停地說謝謝,謝謝!心裡很是同情陳姐。
吃完了飯,阿姨開始收拾,陳姐領著盛春成去外面陽台,讓他在椅子上坐,天已經黑下來了,杭城九月的晚上,已經沒有那麽酷熱,又在高樓的頂層,初秋的晚風吹過來,人體感覺正舒適。
陳姐走去郭爽的房間,敲著門,門被打開了,陳姐走了進去,過了十幾分鍾,門又開了,郭爽黑著臉走了出來,陳姐跟在後面,她看著郭爽走去陽台,這才踅向了餐廳那裡。
隔著一張小圓桌,郭爽在陽台上另外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低下頭,還是看著自己的手機。
陳姐拿著兩瓶水過來,把一瓶放在靠近郭爽那邊的小圓桌上,打開另外一瓶,又把蓋子旋回去,然後把水塞到盛春成手裡,和他說:
“小盛,你喝水,你們年輕人在一起,好好聊聊。”
盛春成說好,謝謝!
陳姐看了看郭爽,轉身走進裡面,外面的兩個人都沉默著,盛春成旋開瓶蓋,喝了一口,把蓋子蓋緊,握在手裡。
“說啊,你怎麽不說。”
郭爽突然開口,眼睛還是盯著手裡的手機看。
盛春成問:“你和我說話嗎?說什麽?”
“她找你來,不是找一個榜樣過來,讓你來說說你的故事嗎,說吧,你有什麽勵志故事?”郭爽終於把手機放了下來,把頭扭向盛春成。
盛春成笑笑說:“我有什麽故事,有的都是事故。”
“好啊,那就說說你的事故。”郭爽說。
“我的事故?我是盲人,什麽都看不到,這還不夠嗎?”
“不夠。”郭爽說,“我覺得很多時候,看不到還挺好的,我都有點羨慕你。”
“你……你真是喪心病狂。”盛春成罵道。
郭爽並不惱,而是很認真地說:“少來,我真的是這麽想的,要是能換,我可以和你換。”
“換了你就連手機也看不了了,你現在每天離得開手機嗎?”盛春成嘲笑她。
郭爽把手機放在小圓桌上,拿起桌上的那瓶水,打開,咕都咕都,把一整瓶水都倒在了手機上,倒完還不過癮,一伸手從盛春成手裡,奪過那大半瓶水,繼續咕都咕都地倒著,手機的屏幕終於黑了。
盛春成看著心裡大赫,目瞪口呆,表面卻要裝作是沒有看到,心想,這女孩還真是瘋狂,和她的外表完全是兩回事。
盛春成當即小心起來,知道這家夥惹不得,
一言不合,她沒把手機拿起來就扔樓下,已經算是有理智了。“好了,我現在已經沒有手機了,可以說你悲慘的事故了嗎?”郭爽問。
“你想聽悲慘的事故?”盛春成想了一下說,“你爸爸不管現在在哪裡,你至少知道他還活著,我爸爸已經不在了,四年前出車禍去世了,夠悲慘吧?”
“不夠,沒有爸爸的人又不是你一個。”郭爽沒心沒肺地說,“再說,不在了倒安寧了,總比知道他活著在受苦,在被別人欺負強吧?”
盛春成愣了一下,有些被她激惱了,什麽邏輯,再說下去,這家夥大概又會說,要不我和你換。
盛春成狠了狠心,繼續說:“好吧,出事的時候,不僅我爸爸走了,我媽媽也在車上,她變成了一個殘疾人,現在只有一隻眼睛和一條好腿,夠了吧?”
郭爽不吭聲,沒說夠還是不夠,睜著一雙大眼看著盛春成,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簡直就是漠視,盛春成真的有點惱了,也顧不得這家夥好惹不好惹,他說:
“還不夠是吧?那麽我再告訴你,我家裡還有一個讀高三,馬上要準備高考的妹妹,還有一個讀初三的弟弟,我不僅要養活自己,還要養活他們,還要給他們攢學費,要供他們上大學上高中,可以了嗎,你還要不要和我換?”
郭爽沉默著,過了一會,她說:“好吧,你確實比較慘,都已經悲慘世界了,不過,這和我沒什麽關系,又不是我害你的。”
盛春成怒罵:
“和你說這些,是讓你知道,不要以為全世界都該讓著你,以為你遭受的挫折,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挫折,你至少還有一個這麽漂亮和大的家,有一個可以讓你衣食無憂的媽媽。
“說實話,在我看來,你有什麽嬌可撒,有什麽嬌可以傲的, 有什麽可以想不開的,你就是無病呻吟……對不起,我不是說你有病……”
“我就是有病,沒病還去看什麽醫生。”
郭爽打斷了盛春成,看著他說: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都可以說出來,只要不是她讓你說的話就行。”
“什麽她,那是你媽媽。”盛春成罵道,“你就是有你媽媽,才有抑鬱的資本,才可以天天在家裡無所事事,還有人伺候你。”
“我要人伺候了嗎?!”郭爽突然衝著盛春成吼了起來。
盛春成對吼著:“你衝我吼有什麽用,不用人伺候還不簡單,衣服髒了你自己洗,要吃飯你可以自己做,你洗了嗎,你做了嗎?你大概是做好了飯叫你去吃,還會板著一張臭臉吧,你什麽都沒有做,還有臉在這裡大言不慚,說自己不要人伺候。
“你要是不要人伺候,那從今天就開始啊,從今天開始,什麽都你自己動手,來啊,你可以嗎?”
郭爽被盛春成罵得啞口無言,盛春成覺得還不解氣,繼續罵著:
“說句不好聽的,你就是一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嘴炮,仗著你媽媽不管怎樣都會忍氣吞聲讓著你,你才騎到了她的頭上,其實,真的要不管你,你自己連自理的能力都沒有,嘴上厲害有什麽用!”
郭爽拿眼瞪著他,盛春成透過墨鏡,也看著她,盛春成說:
“我雖然眼睛看不到,也知道你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郭爽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那你說,我是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