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軟軟去見了一面從拘留所出來的林琳。

　林琳這段時間過得很慘，畢竟是留下了檔案上的汙點，不僅被最近一段時間的男友厭棄，不得不搬回了學校宿舍，而且這件事鬧得太大，學校裡也給了處分，差一點就要被退學。

　如果不是蘇軟軟沒有在學校面前要求嚴懲，林琳即便說破嘴也是要退學的。

　也許是出於這點，林琳在消失許久之後，聯系了蘇軟軟留下的信息，表示願意和她談談。

　畢竟是剛上過熱搜的人，蘇軟軟把見面地點約在了私密性比較好的茶樓包間。

　林琳看著面前這個無一處不精致的女人姿態優雅地自顧自倒茶，心中的嫉妒依舊無法磨滅，卻也沒有表現出來。

　她以前仗著網絡上言論自由毫無顧忌，然而現在卻是確實受過罪的，再不願意也會消停一段時間。

　但是看著蘇軟軟毫不受影響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口氣衝衝:“你可真沉得住氣。”

　此時的她已經完全看不出初見時那副柔柔弱弱，膽怯可憐的小女生模樣了。

　蘇軟軟吃了個蝦餃，這家早茶茶樓是葉矜向她推薦過的，原本想約著來吃，沒想到臨時有事，搞得被勾起饞蟲的蘇軟軟忍不住把見面地點定在了這裡。

　她慢條斯理吞下蝦餃，隨意道:“為什麽沉不住氣?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林琳表情扭曲一瞬，把我搞進警察局了還不重要?

　她深吸一口氣，恢復平靜，冷聲道:“我就是討厭你這幅樣子。明明也不過是個孤兒，卻那麽幸運總能遇到自願幫助你的人。”

　蘇軟軟看她一眼:“無緣無故討厭一個陌生人?還持續了這麽久?我可不信。”

　女警員問過林琳是不是以前和蘇軟軟有過節，或是舊相識，林琳否認了這個答案，但蘇軟軟莫名覺得她在說謊。

　林琳垂眼看著眼前空蕩蕩的茶杯，又惱怒起來，瞪了蘇軟軟一眼，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你怎麽知道不會有這種人呢。”

　“也許我就是這種生性惡劣，

對所有人都抱有敵意的人。看你一眼就討厭，就想要把你踩到塵埃裡。”

　蘇軟軟沒說話，靜靜等她繼續。

　林琳好氣地掃她一眼，又喝了杯茶:“你不說話什麽意思?還不相信?”

　蘇軟軟倒是笑了，一雙桃花眼笑眯眯看向她:“如果只是這樣，你根本不會聯系我。”

　“不要繞圈子了林琳，你肯定和我有過交集。你今天來，不就是想通了要告訴我的嗎?”

　林琳手一頓，一直緊繃著的身體徒然松懈下來:“你真是，完全不會委婉。”

　她薄唇緊抿，一向嬌俏楚楚可憐的面容帶著蒼白，似乎在回憶難以承受的過往。

　“我也是孤兒。但是沒像你這麽沒用，很早就被領養了。”

　蘇軟軟挑眉，沒說話。

　“但是我的養父母車禍走了。只剩下一個成年的哥哥和我，守著遺產過日子。”

　“但是很可惜，那並不是什麽輕松的日子，也沒有人來幫我。”她眼神晦暗，說起其他事情:“我有個網友，以前一直聊得很好，有一天他告訴我，他發現了一個主播，堅強又勵志，令他十分欽佩。”說到這，她嗤笑一聲。

　蘇軟軟便知道這說的就是自己了。

　“多可笑啊，他說你堅強又勵志，卻說我髒。”

　“我真討厭你，明明是我們是一樣的，憑什麽你高高在上，清高?哈，你憑什麽清高。”

　素白的手提起茶壺，給咬牙切齒的林琳倒了杯茶，完全不在意她紅著眼眶的瞪視。

　“所以你就開始討厭我了嗎?”

　“是啊，就是這麽簡單的理由，不可以嗎?”

　蘇軟軟沉吟，她從林琳半遮半掩的訴說中聽出了她深藏的委屈，猶豫半晌才道:“你為什麽不報警?”

　林琳漠然:“為什麽要報警?怎麽報警?離開了家我要怎麽生活?回到孤兒院嗎?”

　“只要我聽話，就可以生活得很好，不是嗎?”

　十五歲是半大不小的年紀了，如果回到孤兒院，她肯定不會被再次領養，只能惶惶不可終日地等待著自己的義務教育結束，就匆匆踏上社會，還不知道要經歷什麽艱難困苦。

　還不如在熟悉的家中，至少有吃有喝，那個男人對她也不壞。

　林琳冷笑一聲:“是不是覺得我很賤?”

　蘇軟軟沒了吃蝦餃的心情，複雜凌亂的心緒翻湧。

　如果自己也被領養了，養父母去世，自己會選擇回到孤兒院嗎?不知道。

　她不知道林琳和她哥哥究竟是怎麽回事，但從林琳的說法來看，她為自己的生活作出了妥協，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是十五歲的她根本不清楚這個代價會伴隨她一生。

　所以依舊天真的快樂著。

　直到有人點破這一點。這個人對她影響很深，所以對她的評價令她十分在意，直接導致了林琳對那人口中誇讚的對象產生了恨意。

　蘇軟軟沒有回答林琳情緒上頭的問題，轉而說道:“那個人是誰?你的那個網友。”

　林琳吸了吸鼻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回答:“不知道。他說我髒，說我不再是以前他認識的我了，所以離開我了。”

　“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或者當年的聊天記錄?”

　“沒有。”林琳冷聲道，“我沒那麽廉價，既然他不要我了，我也不會還珍藏這些東西。”

　“我要說的就這些，我就是恨上一個陌生人，沒有別的理由。”

　“看在你沒有要求我退學的份上讓你明白這一點，以後我們兩不拖欠。”

　林琳走後，蘇軟軟靠在椅背上，思考著林琳說的話。

　系統在一旁冷笑:“說什麽兩不拖欠，還是認為宿主您欠她的?什麽狗屁邏輯，這種邏輯在我們系統界是要死機的。”

　蘇軟軟一愣:“你不是說智能生命不能說髒話的嗎?”

　系統默默給她發了文字:“是的，所以我現在被禁言了。”

　蘇軟軟:“……”

　本只是想知道林琳如附骨之疽般追著她不放的原因，卻沒想到又有了新的疑問。

　蘇軟軟有種直覺，那個所謂網友或許是破局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