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軟軟心裡咯噔一下。

她忽地站起身，留下一句“你們先談著我有點事出去一下”，就像一陣風一樣衝了出去。身後還留著副總怔愣之後暴跳如雷的聲音，但她無暇顧及。

“系統，趙嵐的手機在她身邊嗎?”

“在！”

“給我她的號碼！”

*

今天是炎熱的一天，天台上也沒有一絲風。趙嵐隻覺得空氣都是悶熱的，束縛著她的軀殼，壓抑著她的靈魂。

她想起下午吃完飯後，母親出門前對她說的再見，又想起幾年沒見的父親忽然上門，嫌惡地辱罵自己，翻箱倒櫃地拿走了家裡的現金。

好難啊，生活。

為什麽我會有這樣一個爸爸?為什麽我這麽醜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趙嵐被陽光烤得有些發暈。曾經被當面取笑被拉到廁所澆水拍照被喜歡的男生說惡心……被所有人看到自己最狼狽最不修邊幅的樣子。

她是個很愛乾淨的女生啊，她真的不髒。

為什麽不聽我說呢。

趙嵐有些喘不過氣，看到的對自己外貌的評論仿佛就在眼前，如同漩渦把她攪得頭暈胸悶。

“對不起……”她兩眼無神地喃喃，“媽媽……”

一陣風吹過，沒帶來一絲涼意，她的發絲向天台外揚了揚。

“叮鈴鈴——”

老舊的手機鈴聲突兀響起，趙嵐麻木地雙眼緩緩看向屏幕上的未知號碼。她沒有接，只是靜靜地看著手機嗡嗡著顫動。

喃喃低語似乎在耳邊響起:“等鈴聲結束，我的生命也隨之結束。”

然而手機竟然自動接通了。

“你好，趙嵐，我是酥酪。”

輕靈的女聲伴隨著一朵雲彩帶來的清涼，環繞著趙嵐周身。

“很抱歉用了非正常手段接通了你的手機，”蘇軟軟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現在正處於什麽狀態，但是，希望你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聽聽我說的話，好麽?”

趙嵐怔怔地看著手機。

同時，某音平台上，酥酪的粉絲看著酥酪發的最新視頻，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少女穿著如同往常的家居服，沒有一絲不妥，懶洋洋地托著下巴，聲音也如出一轍懶散。

“是什麽定義了我?是我的外表嗎?”

“是我的故事，我的背景，我的學習，我的成長。”

“你們對我，重要嗎?”

“挺重要的。我喜歡你們說愛我時的樣子，我喜歡這種內心為之顫抖的情感。”視頻裡的少女這樣說著。

“也挺不重要的。究根結底，他們只是無關緊要的人，我的成長，我的成就，不會為他們而停步。”電話裡的女聲自信而張揚。

“要讓我的目標，我的理想，我的未來成就來定義我，來定義你自己。”

“你討厭自己嗎?”

蘇軟軟輕聲問她。

趙嵐顫抖著，聲音幾不可聞:“……討厭……不，我不、是、是他們討厭我。”

“太好了。”少女的聲音仿佛在詠歎，“太好了，你還愛著自己。”

“愛自己是被愛的前提，現在胡說八道的這些人，只是錯誤的人罷了。”

“你要一直前進下去，遇到正確的人。有很多辦法，可以使人變得漂亮。可是，能讓人變得善良的辦法卻很少，這些與你無關的人，可以因為外貌攻擊你，若乾年後也可以因為你的成就而追捧你。”

“可是……可是我沒辦法，變得漂亮……”趙嵐聲音哽咽，“所以一切都是不會改變的。”

“不，不是的。”

“就是這樣的……沒辦法……”

蘇軟軟沉默一瞬。

“你願意和我視頻嗎?”

某音平台上的用戶看著少女慵懶地說著他們重要或不重要的話，

盡管提醒著自己，這個主播真人很醜，卻還是被少女莫名吸引人的氣場勾住了。【總覺得如果是主播長著那張臉，我也不是不可以娶她誒……】

這條評論下逐漸被“就你也想娶我老婆”的回復佔據。

視頻中的少女還在繼續說著:“用我的音樂去定義我吧，用我自律健身擁有的精神面貌去定義我吧。”

“盡管我毫不在意。”

少女莫名笑了:“就算要以貌取人，也不要以基因決定的外貌來決定好嗎?也不要以校園霸凌者造成的虛假外貌，來決定好嗎?”

錄製結束，素白的手點擊停止，素白的臉一閃而過。

然而視頻還沒有結束，蘇軟軟在視頻之後放出了自己收集到的，趙嵐照片的來源以及從各處搜集來的她被霸凌的視頻，主角從偶爾漏出的一點細節可以看出正是照片中的趙嵐。

最後，全黑的屏幕中一句話漸漸浮現。

【萌你一臉】，這個ID，好久不見了呀。

視頻結束，酥酪的老粉看到最後的ID都有些震驚，而路人則都在為校園霸凌視頻震驚中。

也有細心的用戶截圖了一閃而逝的少女面孔，盡管有些糊了， 但還是能看出全臉和照片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整件事反轉，網絡又一次陷入了狂歡，這一次，不只是網紅這個范圍內的事了。

而蘇軟軟這邊，趙嵐最終還是同意了視頻請求，或許是對面的女聲過於誠懇吧。

她無言的點開了接通視頻，整個人藏在鏡頭照不到的地方，沒有說話。

蘇軟軟沒有戴口罩，清冷中帶著嫵媚的面孔在高清鏡頭中一覽無遺，趙嵐有一瞬間驚豔，隨後卻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棄中。

然而不等這情緒發酵，蘇軟軟舉起了一張照片。

滿面紅腫的斑斑點點，一雙桃花眸，緊抿的唇。趙嵐怔住，如果不是視頻那面的少女正和照片並排站著，依稀可以看出兩個是同一個人的話，她甚至以為那是自己。

蘇軟軟沒有在視頻裡看到趙嵐，但她知道趙嵐一定在看著自己。

“怎麽樣?以前的我，是不是也挺醜的。”

她聲音帶著笑:“看，我們很像。”

“但是現在的我已經變漂亮了誒。你看，外貌是很好改變的，你只是太小了，還不知道這件事是多麽的普遍。”

趙嵐愣愣地看著視頻中的少女，囁嚅道:“怎、怎麽做?難、難道……”

她是一個乖孩子，因為覺得媽媽很辛苦，自己做不了什麽只能用成績回報，所以閑暇時間都用在學習上，也沒有幻想過自己會去整容?

但少女的對比實在是太奪目了。?

她清甜的聲音徐徐:”反正，先不要放棄，給我個幫助你的機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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