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鐸早報》曾刊登一個小故事。
說,都鐸綜合大學有位歷史系教授一直十分快樂,有人好奇問他,保持快樂的秘訣是什麽?
教授答道:每當我覺得生活苦悶時,我就會隱姓埋名到貧民窟刷幾天盤子。
這樣每次回來後,我都會突然感覺眼前的苦悶不算什麽了。
薩洛奇此時愈發理解這個小故事的精妙。
這天一上午,他都沉浸在一種滿足的情緒中。
枯燥的詛咒彈製作,麻煩的武器拆卸保養……在今天都顯得格外可愛。
心情愉悅之下,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在一個抬頭間,時間已經來到了正午。
薩洛奇滿足的伸了一個懶腰,在放下雙臂時,門口傳來短促敲門聲。
他下意識看去,伸懶腰動作陡然僵住。
“蘭登?”
薩洛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時,蘭登身穿一身灰色便裝,面龐乾淨,白裡透紅,仿佛剛從蒸房裡出來。
“你看起來很意外?”李慎之笑道。
“當、當然,早上很多人在傳你一身鮮血回來,恐怕凶多吉少。”薩洛奇有些結巴,已經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是啊,確實凶多吉少。不過,你知道的,這裡是治安署,可不是那些剃頭匠開的醫館。”
“確實!”薩洛奇點了點頭,忽然試探問道:“你還會回到器械室嗎?”
“不了,以後跟著派恩先生做事。不過,日後恐怕還要叨擾你,這次出去一趟,我簡直囧大發了!你知道嗎?十米開外的山鹿,我竟然射偏了!最糟糕的是,還是在清空彈倉的情況下。”
李慎之滿臉自嘲。
“哈哈哈,那你得請我好好喝一頓,不然你這樁醜聞很快會傳遍治安署。”薩洛奇聞言哈哈大笑,心情沒由來好了很多。
——跟著派恩做事,那等於就是治安員,如此說來,蘭登終究還是失敗了。
——也對,一個守鍾人何德何能獨自狩獵一頭可憎之物?
“所以我來了,走,一起喝一杯去!”李慎之招呼道。
“我知道一家酒館的烤鹿肉十分不錯,一起去嘗嘗?”
“求之不得!”李慎之欣然應允。
兩人談笑間,結伴離開了治安署。
不出意外,李慎之的出現,驚呆了不少治安署成員,三樓前台蕾妮女士更是一臉驚訝的捂著嘴巴。
看來李慎之渾身鮮血回來的場面,確實震驚了不少人。
對此,李慎之也只能佯裝淡定。
薩洛奇所言酒館位於利斯特大街後街。
別看這條街和利斯特大街只有一條馬路之隔,街景卻瞬間從天堂滑入地獄。
破舊的建築,缺乏維護的街道,一群撿屎人徘徊在街頭巷尾,盯著過往馬車屁股下的醃臢之物。
一些身穿改小水手服的報童,扯著嗓子叫賣報紙。
一派喧囂市井氣息。
或者說,這才是都鐸最常見的街景。
利斯特大街那是統治階層!
進了酒館,薩洛奇如約點了一份烤鹿肉,以及兩杯燕麥啤酒。
這家酒館的烤鹿肉頗有幾分手藝,以大量洋蔥丁去了鹿肉膻味,又輔以各種香料,使得鹿肉外酥裡嫩,頗為符合李慎之的口味。
兩人邊吃邊聊,一口鹿肉一口啤酒,倒也痛快!
因為在外面,兩人默契沒談蠕行者任務,只是談了談李慎之路上見聞,
以及狩獵經過。 午飯畢,薩洛奇主動喊來服務生結帳。
“先生,已經有人幫您買單了。”抱著托盤的服務生,一臉客氣。
“哦,誰?”薩洛奇驚訝,眼中不免閃過一絲得意。
他豔羨鑲嵌者,殊不知,在普通人眼中,他也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不知多少人試圖通過他的關系,認識治安員而不得門路。
“他們就坐在吧台上!”
薩洛奇和李慎之抬頭看去,只見吧台上兩名年輕人正舉杯示意。
——他們赫然是派恩小隊的治安員。
薩洛奇眼中閃過一絲尷尬。
感情這是衝著蘭登來的啊!估摸著是照顧新隊員。
“不去打聲招呼?”薩洛奇見蘭登只是點頭示意,好心提醒道。
“也好!”
李慎之點了點頭,起身走了過去,薩洛奇也隨之跟去。
令薩洛奇驚訝的是,蘭登尚未走近,那兩名治安員忽然站了起來,模樣就像是在迎接派恩巡長。
這個小動作,甚至令薩洛奇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當然,他什麽都沒有看到。
“蘭登先生,中午好。”杜克滿臉笑意的打著招呼。
“中午好。”李慎之頷首道:“不知道派恩先生有沒有告訴你們,以後我們就一起在他手下做事了。”
“派恩先生已經通知了,以後還望蘭登先生多多照顧。”洛克連忙撫胸致禮,滿臉堆笑。
薩洛奇插話道:“洛克先生可真是客氣,以後蘭登先生還要您多多照顧!”
洛克聞言眼皮一跳,一臉古怪,連忙打哈哈道:“薩洛奇老先生,可真會開玩笑,哈哈……”
“我可……”
薩洛奇正要反駁,遲來的職業嗅覺,令他瞳孔舒張,下半句話咽入口中。
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從他心中滋生!
“大家互相照顧!”
李慎之笑了笑,雙方寒暄幾句,隨即告辭:“你們慢慢享用午餐,我就先告辭了。”
“蘭登先生慢走!”洛克滿臉客氣。
離開酒館後,李慎之和薩洛奇隨即分道揚鑣。
薩洛奇回到治安署,三樓前台蕾妮女士看到他時,一臉難以置信的確認問道:
“薩洛奇先生,我聽說,蘭登先生成了鑲嵌者?”
“你說什麽?”
薩洛奇愕然抬頭,蒼老面孔上滿是僵硬之色。
“你還不知道?我聽說,蘭登先生已經成了鑲嵌者。”蕾妮道。
“這……不可能吧?蘭登親口對我說, 他將在派恩巡長手下做事……”薩洛奇已經意識到了什麽,但他還是下意識反駁道。
“我聽說,好像是因為沒有功勳,所以去派恩先生手下走個過程。”蕾妮向前探腰,壓低聲音。
說完,好一會兒不聞薩洛奇回應,抬頭一看,只見薩洛奇面如死灰,仿佛中了邪祟。
“薩洛奇先生?”
“啊?”
“你沒事吧?”
“沒、沒事。”
薩洛奇茫然的應了一聲,渾渾噩噩扭頭推開三樓大門。
“薩洛奇先生,中午好。”
“聽說了嗎?蘭登先生沒死,還成了鑲嵌者。”
“蘭登先生出自器械室,說起來您也算是他半位引路人,恭喜恭喜啊!”
嘈嘈雜雜的聲音,撲面而來,忽遠忽近。
薩洛奇仿佛靈魂出竅,又若踩在棉花上,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隻覺得大廳聒噪得厲害。
那一張張莫名興奮而可憎的面孔,堵在面前,實在令人厭棄。
他倉皇逃回器械室。
直到大門關閉的那一刻,才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他沉默了一會兒。
忽然圍上牛皮圍裙,賣力工作起來,似乎想把注意力埋進繁重的工作中,進而忘掉這一切。
“啊——”
突然,一聲歇斯底裡的慘叫,從器械室中傳來。
幾名治安員撞開房門。
只見薩洛奇倒在地上,捂著臉,痛苦而淒厲的慘叫著。
地上,一個白陶坩堝摔在地上,灑出大片不明藥劑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