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靈藥峰不遠處的一座山峰下,杜榮走在一條狹長的青石路上,一邊思考著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情形,一邊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由於還未進入藥王谷核心地帶,這條路上修士並不多,除了他之外,還有幾十名年輕男女,此刻他們臉上都帶著好奇與拘謹。
杜榮觀察了一會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原來,藥王谷與其他三派招收弟子方式不同,他們並不會主動去各地招收門人,而是在谷內專門開辟一處別院,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無論是哪一國的,只要資質過得去,或者修為足夠,都可以前來考核。
而這樣的考核每隔三年就會進行一次,如此寬松的條件自然能吸引不少人前來一試。
混在這麽一群年輕人當中,手裡抱著娃的杜榮顯得格格不入,對時不時投來的關切目光,杜榮一律無視,他這次是求醫問藥而來,既然已經到了藥王谷山門附近,還是老老實實選擇步行前往,這樣顯得更有誠意。
杜榮走在最後,默默地跟著,這條由青石板鋪成的盤山小徑格外幽長,如果不是有周邊參照,顯示出高度正攀升,杜榮都覺得陷入了無限循環的鬼打牆,然而,他還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原來這條青石小徑被施加了一道極為高明的幻術,使得眾人正沿著聳立的山峰轉圈,渾然不知,那所謂的高度以及景物變化,全是幻化出來的。
看出幻境存在後,杜榮並沒有打破或說破,仍是若無其事地跟著,如果他所料不錯,這幻境必然也是入門考核的一部分,他暗道:“恐怕這些少男少女還不知道,自從他們踏上這條路的第一步起,就已經開始考核了。”
從山腳開始,已經連續攀爬了兩個時辰仍不見盡頭,不少年輕男女因體力不支,而逐漸掉隊,還有不少人則明顯流露出不耐煩的情緒,甚至悄悄嘀咕。
“我們肯定是走錯路了,不然不可能還沒到山頂的。”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高大小夥子突然說道。
旁邊一人附合:“對,肯定是這樣,我記得入山的時候,還有一條別的小路來著,或許那才是真正的登仙路。”
“周兄,不可能啊,我們是按指示牌走的,怎麽可能錯?”一名穿著黃衣的年輕人反駁道。
這時,身材高大的小夥子,調轉方向,朗聲道:“這可能是藥王谷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讓我們提出質疑,要知道修仙第一步就是修心,必須要有一顆絕對自信的心,敢於懷疑一切權威,所以那些指示牌就是故意標錯的,我們趕緊回去吧,走另一條路。”
說罷,他就帶頭返回山下,這番話立即引起了騷動,不一會,就有五名少男少女跟著一起下了山,而那名黃衣年輕人,在原地掙扎片刻後,也跟著回去了。
看到這一幕,杜榮心中一歎,暗道:“看來藥王谷的入門考核還是很有一套的。”
“兄台,你也是來參加入門考核的吧?在下紅河梁澄心,見過兄台!”正沉思之際,一唇紅齒白的小少年氣喘籲籲地道。
回過心神,杜榮側頭打量了他一番,只見他長相清秀,皮膚細膩,看模樣就知道富貴人家的子弟,其修為約在煉氣一層左右。
看到這少年,杜榮突然想到了初入寒山時見到的程英,片刻後,他心中微歎一聲,笑道:“盧州杜榮。”
“兄台,我看你修為深厚,至少也是煉氣四層,這次入門考核肯定能通過。”梁澄心一臉笑意,
不無豔羨地道。 “小兄弟,你這是第一次出遠門吧?”杜榮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微笑著問道。
“兄台目光如炬,在下確實是第一次離家遠行。”梁澄心反倒有些興奮。
看著這單純少年,杜榮心意一動,突然頓住了,片刻後,道:“你還能堅持多久?”
梁澄心不明就裡,不假思索地道:“多久都沒問題啊。”
聽聞此話,杜榮微微一笑。就這樣,兩人一邊走著,一邊閑聊。
時間又過去一個時辰,同行的幾十名少男少女,只剩下十來人仍在堅持,杜榮敢肯定這些人基本是發現了其中蹊蹺的,但看破後都沉默不語。
而梁澄心,杜榮確定他根本不知道幻境存在,只是埋頭攀爬,不問終點,不問結果。
對於這種人, 杜榮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形容,從表現來看,說一句天資魯鈍不為過,但這種行為卻彰顯出大無畏的勇氣。
還有一部分放棄的人,或許他們不是不能堅持,而是盲目跟隨他人而放棄。
思慮良久,杜榮心中感慨道:“求仙問道,要真正走得遠,首先要立志,就如同這幾十名年輕人,能千裡迢迢來到靈藥峰,無疑都是有志青年;然則,有志只是第一步,漫漫求仙路上,所有修士都會面臨無數選擇,每一個選擇都應該是審時度勢,發自本心,若是盲從他人,那麽也將與仙路無緣,就如同那名黃衣年輕人。”
杜榮又想到了那些因體力不支而放棄的人,他們則是因自身實力有限,不得不放棄。修仙路上,能走到化神的修士,除了要有志氣,毅力,主見外,其本身潛力,極為關鍵。這也是最殘酷的一點,天底下,有幾個凡人不想修仙,但靈根資質這一關,就卡死了絕大多數人,而這還只是修仙路上的第一步,往後的築基、結丹、元嬰、化神,每一關都會有無數修士被擋下。
最後,要修成大道正果,還需要其他幫助,就像這僅存的十多人,他們隻所以能堅持,就是因為看破了幻境,知道腳下的路是正確的,這固然與他們自身能力有關,但也可以理解成有外物襄助。修士的功法、法器、法寶等都屬於外物,求仙路上,它們也是必不可少的。
梁澄心見杜榮低頭沉思,不忍打擾,於是接著埋頭趕路。
又在石板路上走了半個時辰後,終於看到了盡頭,僅存的十多人自然是歡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