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玄陰教事件之後的十天時間裡,商隊真正進入了大荒。
正值深秋集結,荒野中色彩繽紛、又透著蕭瑟,別有一番美感。
但這番景致,在周易名下,卻是跳鋼管舞給瞎子看,浪費感情。
深居簡出,瘋狂修行。
給三嘎子的感覺,周易坐著坐著就累了,然後就睡了,然後又坐著,又累了,又睡了……
三嘎子知道這應該是在習法或練功,可這種模式,真的好奇怪。
對周易而言,這是十分安然的一段時光。
他每天都擔心龍門台慘案的凶手,就是新的‘有驚無險’,突然出現,搞商隊一個措不及手。
結果都離著這麽遠了,他也忍不住開始懷疑,慘案謀的其實是雞毛窯子,商隊只是碰巧遇上。
不管怎麽說,他的修行稱得上是成效顯著。
幽打已經爐火純青,想要登峰造極,沒點積累是不行了。
《靈運天華》這一養生類的手段,他也漸漸上手,成為了一種習慣。
從表面看,靈運天華所需要的小嗜好,就是玩骰子。
具體是五枚骰子,分別代表天地日月星。骰子的質地,豐儉由人,木頭不嫌簡陋,玉石不嫌講究,金銀不嫌貴重。
只是有一點,每一種,都有含有相應的超凡力。
而這些超凡力,都是從自己身上煉出來的。
給周易的感覺,就是將自身的運氣給拆分成五個概念,然後通過加入了技術的運轉,來獲得提升。
具體的提升,有點像佛教的念珠。
你就一遍遍配合法門運轉吧。可以念出口,也可以心念,念的越多,好處越大。
並且它不影響人的氣運的正常運轉,它是額外的一份。
就好比有一百塊錢,抽出十塊,拿這十塊錢滾錢。
等用的時候,將這份氣運砸進去,若是砸到自己的身體中,就會提升氣運下限。
周易考慮,如果是本尊,加運氣下限還是很有價值的,慢慢就能做到必有所獲、從不走空。
投影就算了,投影是為了得法,關鍵時刻多加份氣運,給銀給成了金,給少給成了多,這就挺合適。
“堅哥,你在研究賭術?”
“不,練習手的靈活度,靈匠需要一雙靈巧的手,我以前受過傷,手速和手的靈活度都一般。”
周易這瞎話也是張嘴就來。這商隊,誰還沒點小秘密啦?
當天傍晚,鍾離老爹再次聚土成台,扎下營盤。
天黑前必扎營的習慣,被他執行的是一絲不苟。不管旅客有沒有微詞,他都是這章法。說是謹慎也好,說是講究也罷,就這特色。
周易沒有經歷商隊夥計嘴中的‘夜災’,對此不便置喙,既然直到目前為止,都好端端的,那麽姑且認為,這辦法確實對避免一些危險的災禍行之有效吧。
總之,因為卜卦仍舊是‘有驚無險’,他的心頭依然沉甸甸。
吃飯還是聚餐。按照商隊的規矩,商隊的人不會跟旅客們湊一夥兒,商隊的欽定代言人是戶頭黃維,旅客們有什麽問題,什麽需要,什麽建議,都可以跟黃維聊。
商隊的人習慣在吃飯時交流。
周易今天又聽到一嘴,或者說一個概念,寺國。
寺國的真正名字叫啥,商隊的人並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他們不是考古順便摸金的,也不是研究歷史的,對準確的知曉這方面的情報並沒有什麽執念。他們只是根據自己的習慣來稱呼。
因為這個國家全民崇佛,寺廟遍布,因此稱之為寺國。..
寺國早就消亡了,原因不知道,只是據說發生了很不好的事,
天災人禍奇加深,在很短的時間裡,大多數國民就都死了,剩下的人也因恐懼再未回來,國就這麽亡了。周易一開始對這個概念也沒有過多的關注,以為這寺國,就像是古代西域幾十國那般,都是小地方,幾座城,甚至一座大點的城邦,就敢稱國。
可等到接下來三日,每天都能見到寺廟遺跡,他這才意識到,這寺國怕是比他以為的大的多的多。
這麽大的國若真的發生大規模死亡,以至於國都滅了的災禍,那就真個恐怖了,保不定是什麽超凡版的生化危機,異形入侵?
他就在想:“有驚無險,該不會應在這種地方吧?”
不管怎峨眉說,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
相較於離開雞毛窯子時,他現在主要有兩方面的變化。
一方面是陰間體系更成熟了。
具體表現在幽打的爐火純青,太陰幽冥燈和玄冥白骨幡都完成了二煉。
太陰幽冥燈的二煉,本質沒變,只是挑選了一批高質量的邪靈作為祭品,又加入了更多幽煞和冥煞,以新合成的幽火祭煉。
幽火是原本的幽冥火+三嘎子的拜師禮冷焰合成的。
祭煉後,雖然沒有顯出什麽新特性,但法器明顯感覺更精致了,且有了幾分古拙的韻味,這就是好的進步。
周易甚至懷疑,太陰幽冥燈,能捕捉玄陰真人的殘魂,就跟這次祭煉有關。之前怕是沒這能力。
玄冥白骨幡是合出來的,原本只是不堪大用的幽冥虎骨幡,是妖靈浪潮時殺了邪修,得了白骨妖獸幡,才合成了白骨幡。
同樣是拿幽火煉製,又祭了陰靈,不過這次不是選高質量的陰靈祭煉,而是靠數量,前前後後收了不少妖靈,除了個別看著還不錯的,余下的全都祭了。
這地煞類的法器,就吃這一套。經常聽聞邪修血祭某個村鎮,煉製妖幡。周易雖然沒那麽邪惡,但本質上並未改變,只不過他自己不造殺孽,而是黑吃黑。
他的這個路數,無疑並不符合魔修速成的風格,且有那麽點又當又立的嫌疑。但有錢難買爺樂意。
我不殺伯仁,伯仁是不是因我而死,起碼我自己的良知是勉強能交代的過去的。
況且,周易不覺得他的黑吃黑操作,能真的上升到跟‘伯仁’類比的程度。他還沒那麽大影響力。
這世上,魔修不會因他黑吃黑而多屠一個村,也不會因他沒有黑吃黑就少屠一個村。
一番融合祭煉之後,如今的玄冥白骨幡,真就是件不錯的法器了。能釋放冥霧,能以詭魅妖靈攻伐。
若是再配合太陰幽冥燈,乃至地元三才陣,那效果就真的強。
他估計,幾名築基期同時陷進去,也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才說,這陰間手段,已然成熟。
有了成套的陰間手段,他很自然的就想著,梳理一套陽間手段出來。
陽間手段的根本依托,自然是靈打。
靈打加持,等於是變身,說是天兵神將,也不為過。
手段方面,貌似就欠缺了些。
提靈斬或者說靈爆,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簡陋手段,在綠星不開靈打的情況下,還能爆發裝個嗶,開了靈打,等於是多此一舉,沒啥卵用。
但,石堅的作戰手段‘三十六路霸王錘’,提供了不錯的思路。
為什麽說它好呢?因為他有‘多心通’呀。
別人的霸王錘是一帶一路,他的是每個都可以是一路。
活該他玩陣道流、戰陣流、成套飛劍、飛刀啥的,對不對?
思路打開之後,他就漸漸奔著這個路子來了。
霸王錘,給他的感覺,就相當於農民拿起草叉當武器,工匠拿起榔頭當武器,終究不是真正專業級的。
最後,他將目光鎖定在柳葉劍上。
也叫飛劍,整個帶點機關術特點的劍匣,三十六把成套的裝。
再給加持個符法效果,比如那套小五行攻擊符。
完全可以在劍匣上加裝個符池掛件,就跟鷹眼的箭筒一般,根據不同需要,加裝不同尖頭,這個是附加不同的五行符法,成套的五行飛劍,他不就有了麽?
周易覺得,自己可真是個大聰明。準備,就照著個這個路數來。
時不時就有腦洞,小目標多的搞都搞不完,相當的充實。
也只有這樣,他的安全感才足一些。
這天晚上,睡到半夜,周易被驚起來了。
到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有妖靈觸發了香陣。
周易從帳篷裡鑽出來。
他向來都是睡帳篷,而不睡廂車,廂車默認是給女性使用的。
營地中沒有照明,但即便普通人也能視物。
這歸咎於香陣的奇異,香陣的香頭燃燒光芒,成為了光源,在營地中形成黯淡之光,其光亮程度,類似現代都市遠處有霓虹燈群的光芒映照入屋。
營地裡光源黯淡且分散,香陣外的光源就很容易顯得明亮。
妖靈、詭魅,其靈體上的煞光,就像是深海中的發光水母海蜇所發出的光,飄搖不定、不斷變幻,有種迷幻的瑰麗感。
貌似是香陣的外膜,被這些詭東西路過時,不經意的碰觸而發現了,於是越聚越多,整的跟詭靈版的群屍要過界般。
問題來了,晚上是有人值夜的,像這種情況,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將那妖靈清理掉?
帶著這樣的問題,他見到了鍾離老爹。
不止鍾離老爹,其他幾位當家的也都在呢,他是最後一個。
“大家的警戒能力都很強啊!”他這樣想。
其實並非如此,作為在雞毛窯子就講好了,隻跟商隊走這一趟的臨時匠頭,車隊的一些權柄並沒有授予他。
說是防他一手一好,說是沒有真正把他當自己人也罷,總之就是待遇不同。
就比如說這香陣,其他幾位當家的都有控制權,周易沒有。
又比如控車盤,周易拿的是子盤,類似於信用卡副卡,母盤在鍾離老爹手中。等等。
只不過周易自己沒把這些細節當回事,給了、就接著,不給、也能湊活,於是就成了現在這樣。
類似這等‘欺負老實人’的事,生活中很多,你不主張、你不討要,別人就當忘了或沒看見,等你明白過味發幾句牢騷,人家也有話懟你:你想要啊,為什麽不早說?你早說啊,瞎客氣啥?
這類辦公室鬥爭,周易其實是懂得。他只是沒有興趣再參與進去了。
但若是大目標受到了威脅,他還是願意出力的。
跟這些人置什麽氣?左番不過一趟同行的交情。
“這是什麽情況?鍾離老爹。”
鍾離虎講解:“遭遇了屍人了,這是屍人牧養的荒詭和妖靈。”
“所以清理它們,會驚動屍人?”
“嗯。”
“那我們要怎麽做?”
“誘導,引開。”鍾離虎說話間,獸頭劉守義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一隻被喂了藥的大腳雞,衝出了香陣。
這雞有火雞的個頭,但不似火雞那般臃腫,小翅膀,大腳板,要不曉得是因為藥,還是乍得自由,總之就興奮的閃動著翅膀,化作草上飛,跑的颯颯飆風,身上隱約冒出紅光。
然而,這等勾引,也只是令一部分妖靈追了過去,那些詭靈,明顯不感冒,繼續在那裡薅牆。
很明顯,這些詭靈已經有了一定的智慧,不再只是野性。
妖靈也好,詭靈也好,從成為陰靈的那一刻,就會有一個記憶混沌的蛻變過程。
形象一點理解,靈體本身,就像個只有內存的計算機,而大腦是硬盤。內存中的信息,是能量記憶,很容易被替換掉的,大腦中的記憶,則屬於物理記憶,只要完好能用,啥時候找都在。
當然,地球早已誕生只靠內存的計算機,就為信息讀取速度夠快。周易就在向這個方向發展,陰神,便是完全不要硬盤的計算機。
陰靈的記憶徹底混沌化後,就只剩本能。
個別的陰靈,則還有強烈的執念,這回主導它們的行為,比如在路上徘徊,問人有沒有見我的孩子,又比如問我美不美?
這並不代表它們有智慧,而只是在執行一段程序。此行為對其唯一的意義,就是執念因得到滿足而慢慢消磨,直至混沌。
若是混沌之後還沒有消散,根據少陰少陽的運動規律,就開始轉生,只不過這個轉生缺乏了必要的條件,不符合正常的天地運轉規律,極為的艱難。
養詭牧詭的,便在這個時候扮演了補足條件的角色,於是就像嬰兒一點點的學習長大,陰靈重新有了智慧。
但靈本身的格局,決定了它們的成長高度。
像妖靈,有了智慧也是野獸的智慧。
詭靈,就能成長的與人相當,也只是相當,畢竟其生存環境太過惡劣,也不存在啟蒙教育,上學讀書,言傳身教、社會教做人那一套。
但總的來說,就像現在,稍微有點智慧,就能鑒別,能選擇,起碼不會被哄小孩的把戲所蒙蔽。
鍾離老爹歎了口氣,道:“準備開陣作戰吧。”
現在才是凌晨三點,沒可能拖到天亮的。
但是開陣,人味四泄,短時間裡又走不了,還是會引來爛碼七糟的玩意。
兩害選其輕,鍾離老爹根據經驗,決定應對爛碼七糟,而不是更多屍人智慧的妖靈、詭靈海。
當家們紛紛做準備。周易也直接切換成幽打狀態,裝備太陰幽冥燈和玄冥白骨幡,以及符器。
隨即大步向前,一副我要打頭陣的模樣。
鍾離老爹也由著周易。這六當家挺實誠一樣,雇的不虧,等趕完結束了這趟,多給些報酬也就是了。
像鍾離老爹這樣的老把式,見慣了生死,情感早就淡了,這點職業道德,也是計算了利弊得失才有的,畢竟是一直做這行,在這條線上來回的跑,口碑還是很重要的。
香陣一開,人味散溢,妖靈、詭靈頓時瘋了,就跟餓了幾天的人看到滿漢全席一般。
一窩蜂的撲過來,數量不少,關鍵是氣勢凶悍,完全就是一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架勢。
然後就見周易基礎白骨幡一搖,頓時冥霧如潮,一個浪頭拍過去,然後又化作一束,倒灌收回,神馬妖靈荒詭,一掃而光。
眾當家:“……”
鍾離老爹格外鬱悶。
早知道是這麽個情況,開什麽香陣?來再多牧詭屍人也是送啊!
‘唰!’開著先天九字箴言言靈咒光環的周易, 一個瞬閃就騎了屍詭的臉,手中符器吞吐出猩紅光芒,徑直劈下……
要說周易也是搞怪,主要是有了些搞怪的資本。在吧邪修那裡得來的庚金法劍拆掉,將庚金融進血煞銳金刀的時候,他突然就想到了{星球大戰}的凱倫·倫。
星戰7-9,在周易看來,劇情就是喂屎,而且他也沒有醜國人對星戰的情懷,但他承認,星戰的一些場面,設定啥的,還是不錯的。比如反派凱洛·倫那柄有著‘突突突’拖拉機響動的十字光劍。
他知道那光劍之所以噪音大、光束粗糙,是因為其中的水晶是壞的。他還知道在製造光劍時,輸入黑暗原力,光劍就是猩紅色澤。
關鍵還是拉風,光束粗糙,有火焰特質,這種粗獷美反而個性十足。不像傳統光劍那麽死板。
於是他給符器加庚金時,就改動了下符器的握柄形態,和煞芒吞吐形狀。
十字光劍的高仿版就誕生了。
凱洛·倫的頭盔其實也蠻拉風的。
可惜石堅個頭矮,還是羅圈腿而不是大長腿,穿西斯武士裝或絕地武士裝颯不起來,溜肩膀頭還大,帶著頭盔整體比利就往Q版上靠了,沒意思。
所以就算了。就現在這樣,也不算毀畫風,猩紅十字劍跟陰間人扮相也是挺搭的。
那屍人一身本事全在牧詭上,沒有詭其本身就是個菜雞,一劍砍翻,連個掙扎都木有。
周易拎著劍往回走,心說:“搞的人大半夜睡不成覺,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