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寬,數衍師,精通《大衍之術》中的速算之道。
給周易的感覺,這就是個人形計算機。
至於其本領的用途,基本上計算機有啥優勢,嚴寬就有啥優勢。地理測算、模擬運算、煉器煉丹、陣法布設……
這樣的一門學問,周易願稱之為第一輔助道法,真的很想要。
入坑之後,嚴寬的過往情況,周易算是整明白了。
這人是個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
他的速算能力,能入列這個世界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
並且有著專注天賦,不為外界干擾所影響。
於是嚴寬最後當了一名高級竊賊,專破迷鎖。
再後來,他搞砸了自己的人生,父母跟他斷絕了關系,老婆在青樓上班,女兒在教坊司上課,他自己染上了酗酒的惡習……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於絕望自殺。
總算這人還有些人情味,以畢生所學為籌碼,希望奪舍者能夠拯救他的女兒於水火,三年內若不能將其贖出,他女兒就得去接客。
周易看了看抖的跟帕金森病患一般的雙手,知曉這主要是長期酗酒導致的,而不是穿越後的靈肉匹配度問題。
再看看豬窩一般髒亂的家,清晰的認識到了目前的處境。
周易站起身,將法陣和一應器物處理了下,之後又從一個不起眼的小筒子裡翻出一卷錢。
這錢是嚴寬攢著準備贖女兒的。
可惜,每在教坊司多被調教一個月,贖金的價格都會狠狠的躥升一截,比高利貸都狠,以嚴寬現今的賺錢能力,只會越來越絕望。
拎著工具上出了門,嚴寬的住處看起來像是個小型報廢設備垃圾場,這些設備能讓周易聯想到地球和綠星常見的機械設備,但具體的工作原理卻大相徑庭。
這個世界的人類文明,使用的是一種名為‘元力’的能量。
周易一開始以為是石油,畢竟也是從地底抽取,也是黑褐色的。
但細了解後,才知道根本不是一回事,非要做類比,周易覺得元力更像是岩漿。
詩意些說,這個世界的人類才抽取星球血液為己所用。
迄今為止,元力利用,已有數千年之久,各種地質災害頻發,在周易眼裡,這個世界距離毀滅已經為時不遠。
這這種毀滅可不比核大戰。核戰只是為地表做一次比較徹底的殺菌保養,而元力毀滅是直接讓星球死亡。
無所謂,周易並沒有物傷其類的感懷,他只是個匆匆過客。
駕駛著破舊的陸地飛舟趕往工作場所。
駕駛飛舟需要基礎的數術能力,周易現在完全勝任,在適應性的‘醉駕’了幾分鍾後,就迅速變得純熟。
數術,給周易的感覺,就像是基礎數學和基礎物理的結合,然後再玄學化。跟地球乃至綠星的數學、物理學比,好些定理、定律都似是而非。
周易認為這是一種應這個世界的環境而誕生的小眾學問,不具備廣泛的應用價值,沒有必要去深入的掌握。
反而是更高級的《大衍之術》,涉及一心多用,從而獲得多線程的計算能力,又涉及‘萬物數字化’、‘人腦計算化’等牛掰的技術,應用前景非同一般,是必須要拿到手的。
周易如今有嚴寬整理出來的相關記憶,已然堪稱大師。
但他對此並不滿足,因為這份囊括了經驗和學識在內的專業技藝,是死的。
最寶貴的其實是嚴寬在該領域的靈性。
很不幸,這個沒辦法傳承。
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周易很有興趣自學這門技藝。
他相信,有嚴寬的記憶做參考,
他這次諸天投影,即便不呢概念達成嚴寬的夙願,也絕不會空手而歸。同樣因為有嚴寬整理好的記憶,半個多小時後,周易熟門熟路的抵達了工作場。
由他管理的設備,看起來像是一台超大型的雙向磕頭機。
液態元力被源源不斷的抽上來,通過管道輸送向煉元廠。
按照往昔慣例,跟這裡的守衛打了招呼,周易拎著工具箱、近距離接觸設備,開始工作。
依靠工具和《大衍之術》的專業算法,他會調節這台設備的一百多個控制節點。
對於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而言,這項工作由於專業性太強,而無法勝任。
但對嚴寬來說,就仿佛是讓數學家教小學1-3年級的數學課。絕對的大材小用。
但他現在只能乾這個,因為他的犯罪記錄已經有一米多厚,只要敢去碰迷鎖而被發現,直接就是五年牢飯起步。
周易雖然是個冒牌貨,但靈魂修行已然使得他的自控力相當了得,心態平和冷靜自信,發揮出色,比之前初駕飛舟適應的更快,幾次過來,就從略顯青澀變得駕輕就熟。
也就是大半個小時,所有控制節點的微調便完成。
工作結束,離場。
三天一次,月薪六千,而上等的牛肉每500克是大約八塊錢,底層人士每天只要五塊錢,就可以做到有菜有肉,營養且管飽。所以說,這份技術活兒夠清閑、薪酬也不算低。
只不過想要將他女兒從教坊司贖出來,月薪後面加個零,或許才有點希望。
從工作場地出來,周易駕舟直奔附近的鎮子。
才駕駛飛舟沒多久,他就喜歡上‘泛舟’的感覺了。
就像是地效飛行器,根據地面的起伏,可以達成跌宕起伏、乘風破浪的感覺,也可以通過調節,始終保持平穩,除了離地最高不能超過十五米,其他方面完全沒毛病,又快有穩還能浪。
他已經琢磨著回頭解析其運作原理,看能不能將動力系統更換成靈力或煞力供能,然後以打造法器的方式,煉製一架自用。
工作常、小鎮、居住地,大致呈等腰三角形,因此工作常去小鎮也是半個多小時後,小鎮回住處還是半個多小時。
嚴寬現在的處境,屬於靠技術獲得保釋資格,不能住店,不能出遠門……限制頗多。
此地明顯不是什麽宜居之所,黃多綠啥、總是充斥著刺鼻的土腥味,沙漠化特征嚴重。
從鎮上買了大量的鮮肉等食材,唯獨沒有買酒。
店老板打趣的問:“買這麽多鮮食物是要招待客人麽?是不是忘了啥?”
“你是說酒麽?戒了!”說罷,揚長而去。
店老板咕噥:“我信你個詭。”
周易回到家之後,先做飯,味道擱在其次,關鍵是要夠營養。
為此,特意加入了幾味能在鎮上買到的草藥。
價格不菲。
藥膳烹飪的過程中,他開始對房間進行大掃除。
整潔衛生不是重點,關鍵是看著舒心,正能量,他現在需要振奮,而不是混日子。
飯好了就先吃飯,吃完飯接茬乾。
在天黑之前,算是將屋子收拾出來了,明天可以收拾院子。
一身臭汗,但周易很高興,他現在需要高效的新陳代謝,盡可能的修複乃至提升這具軀殼的性能。
吃過晚飯之後,便是打坐修行。
哪怕只是投影,靈魂強大仍舊是他的一個長項。
他要利用這個長項,干涉軀殼,對其進行改造。
在配合采氣吐納的過程中,他發現果然獲得一些些靈力。
這主要得益於嚴寬記憶中的某些現象信息。
他懷疑,這個世界是有超凡力的,不光是蘊含在液態元力中,也存在於空氣中、大地中。
事實證明,確實有,盡管十分的微薄,也不怎麽正經,就仿佛是同位素般,帶著似是而非的差異特性。
但周易不挑,只要能用,能讓這具軀殼迅速強健起來就行。
周易就此開啟了一段規律的修行生活。
運動、修行、學習、休息、工作,就是這五個板塊,往複輪轉,專注認真,絲毫不覺枯燥乏味。
一轉眼,兩個月過去了。
周易成功治好了這具新軀殼的不少病症,包括心衰、手抖等等。
說白了,這都是以前嚴寬自個兒作出來的。
大衍之術本就十分的耗費魂力,嚴寬總吃湊合飯、酒卻一頓不落,再加上心情不美麗,怨天尤人,這身體能好才有了詭。
連個好身體都沒有,晚上睡不著、白天起不來,動不動就心悸、心煽、心律失常、頭昏眼花手抖、甚至有瀕死感,換誰都會懷疑自己大限將至,自然愈發的心情不好。
繼而形成惡性循環,日子越過越堵心。
換了周易這個新駕駛員,二手車保養得宜,小心些才開幾年完全沒問題。
身體好了,養魂能力也大大提升,精氣神回來了,白頭髮都減少,容貌也從早衰的五旬漢,回歸了真實的三旬男。
這天上午,周易正在被他規整的井井有條的院子裡散步,一架有著青玉海獸艏像的飛舟翩然而至。
這個世界的飛舟文化,類似於地球和綠星的車文化,豪舟約等於豪車,眼前這架就算是了,周易如今已吃透了嚴寬的記憶,知曉這飛舟價格在百萬元以上。
無事不登三寶殿,周易知道,麻煩上門了。
從飛舟上下來的是一位大美女。
不但人美,還很會打扮,一身白衣,該緊的緊、該露的露,成功將自身一流的身材凸顯。
或許正是仗著美貌與金錢,這女人有恃無恐,就像回自己家一般,徑直闖了進來。
隨即一邊拗造型,一邊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周易。
見周易並不說話,主動開腔:“你現在的狀態,跟我預想中的有點不一樣。”
周易還是自顧自的散步,他用廢棄設備整了些很有個性的花盆,栽種花花草草,看起來是陶冶情操,實際上是估測靈力、以及環境。
如果可行,他是打算將這軀殼全面提升到1.0以上的,對他自己有好處,哪怕是主線任務失敗,也能帶回足夠多的技術知識。
美女見周易自顧自的看那些完全就是野生級的花草,可能是覺得周易在拿腔捏調、裝模作樣,隱晦的嘲笑了下,隨即繼續道:
“你被大衍院定為甲上級數衍師,但你不老實,非法操控迷鎖,令李閥損失了兩億多元。”
周易自然知曉這檔子事,這是嚴寬的主要光榮戰績之一,也是令他陷入生不如死的窘境的主因。
嚴寬以為自己手段高明,無人能拿出證據,證明是他乾的,受害人就只能乾瞪眼沒辦法。
卻沒想到,像李閥這等閥門權貴,不但能無視律法掀桌子,而且根本不跟他講什麽道理,說是你、就是你,有懷疑就夠了。
這就顯出嚴寬的情商不足了。
太過天真。
而讓他身陷囹圄的,也不是非法操控迷鎖,專業領域他沒有翻過船,但人家有的是辦法治他。
飛舟事故,明明是對方碰瓷,明明是現場和解了,結果最後卻告他肇事逃逸,致使孕婦早產,一屍兩命。
更惡心的是,還翻舊帳、用他上學時的一項違規的迷鎖操作,令他余生都不能碰迷鎖。
而惡心的點在於,那天正好是他成年生日。年輕氣盛、標新立異、追求個性、想獲得認可,激情犯錯。
按照一般情況,涉及財產損失不大的話,板子會高舉輕落,教育為主,給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可借著肇事逃逸這個主調,就成了人品有大問題,早年就不學好,從嚴處理也說的過去……
總之,嚴寬為自己仗義行俠,將李閥薅民眾的錢又退還給民眾的行為,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美女見周易仍舊不搭理自己,便繼續道:“不想聊這段秘辛?也對,你怎麽敢認這個罪呢?那讓我們來聊聊你的家庭怎麽樣?我對你可是了若指掌。”
周易哂道:“我不喜歡你的交流方式,你大老遠的跑來、明顯是有求於我,卻既不軟語溫言,又不直話自說,而是揭我過往糗事,炫富裝嗶,搞的好像是來施舍的。你是不是腦袋裡有包?”
美女被噎的再也無法裝笑語嫣然。
周易看在眼裡,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問題。
首先,符合嚴寬的人設。
嚴寬是情商低,智商可不低。
其次,他想看看這幫人的迫切程度,進而估算對方要做怎樣的一單生意。
他很清楚,高概率是違法的。
但違法也分三六九等,迫切程度,往往決定了危險程度。
冷場了片刻,美女強做歡笑的道:“我的老板想見見你。”
又補了一句:“你只要見他,就有錢賺。”
周易:“難怪你要裝腔作勢,這種老梗的確是沒什麽說服力。”
美女‘呵’了一聲,從小坤包中拿出一個鼓囊囊的皮夾子,丟給周易。然後問:“那麽這樣呢?”
周易接住,解開纏繞的皮繩一看,一疊疊嶄新未開封的百元大鈔,如果沒看錯,這裡是十萬。
這時候美女加碼:“這錢你可以先拿,有了它,起碼能請個好點的訟棍,說不定能讓你女兒的接客時間往後拖幾年。”
又道:“你又沒什麽損失,他只是想見你,只見一面,你不喜歡的話,走人就可以了。”
周易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你還是別說話為妙。因為你剛才又一次羞辱了我的智商。我承認我接人待物不行,嘴巴有毒,但我智商是夠的,你這胸大無腦的蠢女人!”
美女臉黑的就跟鍋底一般,有隨時發作的可能。
周易又道:“我走這一趟,來回的旅費等花銷你承擔。還有,不會說話,你就少說幾句,不要給自己加戲。”